薛灵韵看着面前的银两内心都在呕血,但面上波澜不惊,淡淡点评: “还不错。”

    她抽了一大半银票,继续押在“小”上。

    荷官道: “买定离手。”

    刷刷刷,骰子碰撞声不绝于耳。

    嗵的一声,骰蛊落桌,荷官打开一看——四点,六点,六点。

    大。

    薛灵韵输了。

    “有意思。”她道,接着把手里剩下的银票全都押在“小”上。

    “再来。”

    那神情,妥妥的拉风,一副大小姐有的是钱的模样。

    荷官笑得露出牙花子,今儿逮住一条大鱼,那可别怪他手黑。

    一双手上下翻飞,快到出现残影。

    赌桌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毕竟还没见过一个女郎如此大的手笔和派头。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荷官舔了舔唇,打开一看——六点,六点,六点。

    大。

    薛灵韵松了一口气。

    【叮,成功完成任务,积分+100,宿主累计290积分。】

    任务完成了,薛灵韵打算离开赌坊。

    她抱臂嗤笑道: “什么啊,也不过如此。”

    众人知她是生气了,一下子输掉那么多银子,人之常情。

    薛灵韵不知道的是,走出赌坊时,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

    车夫看见薛灵韵出来,有些诧异: “女郎那么快?”

    薛灵韵道: “运气不好,几把就输完了。”

    车夫感慨道: “赌沾不得啊。”

    度过小插曲,两人继续赶路,半个时辰后赶到田庄。

    因薛灵韵是临时起意,故没有人识得她,在门口被拦了下来,她也不恼,笑呵呵道: “我找陈柯。”

    门房见薛灵韵衣着华美,首饰不俗,不是寻常人家,没有为难,指着不远处道: “陈大人应该在地头。”

    薛灵韵谢过,顺着门房的指示前往,果然看见了陈珂。

    京城还冷着,他穿得却不多,正挥着锄头在垦田。

    “陈柯。”薛灵韵喊了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陈柯却听得分明,他停下来四处张望,看见了薛灵韵,心下一喜。

    陈珂将锄头放至一旁,拿起脖上的汗巾仔细擦了擦,套上外套,确定没有失礼后上前: “国师大人。”

    地头人不少,陈珂扭头吩咐了一句: “国师大人来了,快去准备。”

    主子来了,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整个庄子活过来了,下人们收拾房间的收拾房间,捉鸡的捉鸡,还有人急匆匆去通知管事。

    薛灵韵道: “我找你有事,我们寻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两人移步堂厅,路上薛灵韵与他寒暄: “可还适应?”

    原先离得远没有注意,现下发现陈珂黑了,也壮了。

    陈珂笑道: “不瞒大人,原先我还不情不愿的,觉得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到头来竟还要如祖辈一样在地里刨食靠天吃饭,但当我亲身体验,一切都不同了。”

    “哪里不一样?”薛灵韵问。

    “踏实,踩在黄土地上的踏实感。”陈珂道: “这是我在官场上感受不到的。”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厅堂。

    薛灵韵拣了一把椅子坐下: “我还担心你不适应,从而怨恨我呢。”

    “大人料事如神。”陈珂皮了一句。

    两人相视一笑。

    薛灵韵将水稻种子从袖子里拿出来。

    “这是改良过的水稻种子,你种种看。”薛灵韵将一包种子递给他。

    陈柯好奇接过,打开后细细拨动查看,眼睛冒光: “粒粒饱满,大人,这是什么品种的稻子?”

    “没有名字,等种出来了,以你的名字命名好了。”

    薛灵韵还记得她的承诺,流芳百世不止仕途这一条路。

    陈柯陷入狂喜,小心捧着种子宛如绝世珍宝。

    【叮,信力值+50。】

    薛灵韵没有忘记自己爱的榴莲,她把榴莲种子也给陈柯: “这是水果种子,名为榴莲,喜温暖湿润的环境。你看着种,不成也没所谓。”

    京城的气候并不适合种植榴莲,虽然这是改良的种子,但是薛灵韵不确定能活。

    陈珂捧着种子: “定不辜负大人所托。”

    侯在外面的管事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上前道: “国师大人,饭菜已备好。”

    薛灵韵早上只吃了零嘴,现在也饿了,便没有推辞。

    吃饱喝足后,薛灵韵打道回府。

    甫一进门,薛灵韵敏锐察觉到不对,整个府邸空荡荡的。

    出事了?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

    难道济慈会对薛家下手了?

    薛灵韵立刻慌了,祖母年迈,大伯母是个柔弱的江南女子,薛灵钰还小尚未出阁……

    着急忙慌朝后院奔去,依旧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薛灵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路上没有血迹,空气中没有血腥味,这说明无人死亡。

    难道说济慈会如法炮制将自己家人绑了去?

    不对,那么多的奴仆去哪了?

    胡思乱想之际,她忽然听见有人喊她: “二娘。”

    薛灵韵立刻望去,是大伯母。

    她朝大伯母奔去: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大伯母没说话,只一味牵着她走。

    薛灵韵喋喋不休: “大伯母,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好歹留个小厮啊,这样多让人担心,您说是不是?”

    她自顾自说了半天,不见大伯母回应,忽然反应过来,看着被大伯母牵住的手: “你带我去哪啊?”

    郑氏温柔且坚定: “快到了。”

    这副样子,薛灵韵心里毛毛的。

    郑氏带她来了祠堂。

    在门前郑氏松开手,自己进去,留了她一人在门外。

    肃穆的祠堂里站满了人。

    薛灵韵站在门槛外一一看过去,各房的人都到了,不拘男女老少,就连大着肚子的赵氏也来了。

    坐在上首的是几个不认识的老者,一字排开端坐着,每个人都是不苟言笑。

    气氛凝重,山雨欲来。

    “薛灵韵,进来。”不认识的老者道。

    薛灵韵没动。

    这时老夫人开口了: “这几位是族中的长辈,快上前来,别失了礼数。”

    薛灵韵这才上前,内心却十分不悦,这是拿她当犯人审问?

    面色随之阴沉。

    那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沉而冷: “我今日是受你祖母之托前来,为的是你抛头露面入朝为官一事。”

    又是这个老皇历,薛灵韵不想再听,转身欲走。

    老夫人重重哼一声: “你走,走了就别回来,走了就当没这个家!”

    薛灵韵压下心中的燥意,步子一缓,转过身来,看着上面这个面色严肃,性格固执的老夫人。

    祖母也不想喊了,她道: “为何旧事重提?”

    老夫人道: “我问你,上元节那天你是不是命悬一线?”

    “是。”

    “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是。”

    “是不是还没捉住歹徒?”

    “是。”

    老夫人拍着胸口,语气沉痛: “一而再,再而三处于危难之际,二娘,我问你,你有没有把薛家,把祖母,把你大伯母放在心上?知不知道在你昏迷的时间里,你大伯母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薛灵韵看向大伯母,大伯母将头撇到一侧擦眼泪,她顿时嗫嚅着说不出话。

    这一切她都无法反驳。

    老夫人颤抖着手拿出原身父亲写的信,泛黄的信纸保管的很好,光洁如新。

    她泣不成声: “延谨英年早逝,你是他的独苗苗,延谨在信中再三嘱托我照顾你们母女二人,你阿娘是个可怜的,在平洲失散下落不明,二房只孤零零剩下你一个,二娘,祖母怎么能对你不上心?”

    “二娘你固执,执意去当那劳什子国师,祖母本不想答应,但后来也应下了,现在呢,你差点就死了啊!”

    “你想再让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是?”

    此话一出,两侧的薛府众人皆掩面而泣,硬朗如薛延诚也红了眼眶。

    整个祠堂荡漾着细细的抽噎声。

    薛灵韵鼻子酸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祖母……”

    她要怎么说呢,难道她不想安逸的生活吗,难道她情愿被躲在暗处的济慈会绑吗?

    薛灵韵内心深处一直在压抑着,她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为什么她是炮灰,为什么她会被杀死。

    这是无解的命题。

    她只有不断往前走才有可能摆脱这操蛋的命运。

    可这些她不能与旁人说。

    换位思考,从祖母的立场出发,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什么错也没有。

    疼惜自己孙女,保护儿子唯一的子嗣,没有错。

    正是两个人都没错,薛灵韵内心才痛苦,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老夫人见她哭了,明白她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

    态度软和了一些,道: “二娘,我要你在薛家的列祖列宗前发誓,永远不参与庙堂之事,安安稳稳的过活。”

    她又补充道: “祖母知你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不拘你行商,任你当什么铺子的掌柜。”

    薛延诚道: “二弟的产业在我这里,如今你大了,也该交由你打理。”

    “如此甚好。”老者补充道: “二娘,你若不放心,现在就可立下字据,只需你在列祖列宗前发誓。”

    薛灵钰茫然无措,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但她是小辈,这里轮不到她说话。

    郑氏也想劝她,见薛灵韵垂头不语,心下不忍,但为了她的安危,还是喊了一声: “二娘,就听你祖母的话罢。”

    薛灵韵低着头,牙齿死死咬住唇瓣,直至有一丝鲜血渗出。

    揩了揩眼泪,她仰着头直视薛家先祖灵牌,掷地有声: “我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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