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灵摇摇头,手腕露出南星郁颇为熟悉的红豆相思绳。一粒粒红豆缠绕在黑色绳子上,正中间的白色玲珑骰子光泽莹润。

    南星郁曾在杜流空手腕上见过,是杜流絮的遗物。

    “你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南星郁质问,咄咄逼人看着左灵。

    左灵放杜流空回去,无异于让他送死。

    南星郁的眼神带着杀气,冷冰冰凶得吓人。左灵直视她的眼眸,固执地抓住她手臂,不肯言语。

    “再说最后一次,松开。”南星郁神色不愉,英气的眉毛紧皱。

    南星郁看了眼四周,自己的随身小包在床头。南星郁打开小包,手机钥匙均在里面。

    “星郁...”左灵欲言却止,身子似遏制某种剧烈情绪般颤抖。

    随着南星郁一根一根地掰开她手指,左灵崩溃大喊:“我弟弟在他手上,你要我怎么办?!”

    “你弟弟?”南星郁皱眉。

    “是。”

    “你见过的,他今年读大一,他的美好人生才开始。”

    左灵的弟弟左思仑是今年电影学院的新生,算是南星郁学弟。左思伦报考学院时,南星郁在学校刚好见过他。

    左灵满目仇恨,神情近乎歇斯底里:“那个混蛋要害死我弟弟。”

    左灵失声恸哭:“杜先生说,他可以救我弟弟。”

    左灵瘫软倒地,突然大口大口地呼吸,面色刷白,怀孕加上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身体吃不消。

    南星郁右手紧握成拳,没想到杜流空还有能耐煽动左灵帮他,该说不愧是剧本男主么?

    “谁要害你弟弟?”南星郁抓住关键信息,反问她:“因为左思伦,所以你和杜流空做了交易?”

    左灵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你用药把我迷晕。”南星郁颇为生气:“就是为了方便杜流空逃走?”

    “抱歉。”左灵低着头,南星郁看不见的地方,双眸神采暗淡灰败:“我知道你武功异于常人...”

    左灵不采取其他手段,根本制不住南星郁。

    至于杜流空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采取强硬措施,那就不得而知。

    闻言,南星郁气不打一处来,偏生左灵是个孕妇。

    她可干不出动手打孕妇的事。

    “等我回来再和你算账。”

    南星郁撂下一句话,抬腿掠过左灵而去。

    *

    南星郁在高速上疾驰,手机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她一脸暴躁地接通电话。

    “喂?”

    “星郁,你感冒好了吗?”

    “左灵说你感冒,怎么两天不接电话?”

    得,左灵还知道帮她给剧组请假。

    “快好了。”南星郁含糊道。

    她看了眼空无人烟的高速公路,把油门一脚踩到死,尾气尘烟消散在空中。

    “好了就好。”杨白沙松口气:“所剩拍摄时间不多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最后一集大结局,你可别出乱子。”

    “嗯。”

    杨白沙的话给南星郁当头一棒。

    她没时间了。

    杜流空,也没时间了。

    到了西郊,南星郁推开公寓大门。

    墙壁残破的欧式公寓一如既往地安静,庭院中的薄荷肆月早已和弥榆离去,四周沉默得骇人。

    南星郁上楼,打开自己家,又从阳台翻墙而入,站在杜流空家的阳台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

    没有人,没有任何人。

    除了杜流空阳台对面安眠多年的小絮。

    公寓地处两界时空交接,没想到连他们两人阳台所见景色也不同。

    杜流空的阳台,近处能看见小絮的墓碑。远处,能看见早已荒废的一栋建筑,墙壁侧面写着圣心孤儿院。

    南星郁心头一紧,下楼,再度推开大门。

    自己的车俨然停在外面。

    “真该死。”南星郁低咒一声,没有杜流空,她去不了他的世界。

    南星郁和杜流空,只有彼此能打开彼此的时空。

    南星郁推开大门,看见的,永远是自己的时空。

    夜幕逐渐降临,漫无边际的黑夜将南星郁淹没,她坐在石凳上,毫无情绪起伏,静止得像墩雕塑。

    从搬进公寓至今,不到三个月。

    和杜流空认识,也不过三个月。

    如果自己不认识杜流空,还会想尽办法去救他吗?

    不会的。

    如果自己和杜流空是陌生人,南星郁完全可以做到见死不救。

    偏偏,她搬进了这栋公寓,认识了杜流空,和他建立起了联系。

    她没办法把他当做纸片人。

    “杜流空...”南星郁深呼吸,揉了把自己的脸颊。

    他太偏执,一意孤行,没有任何人能影响他杀死宿敌。各种影视文学作品中,主角总是因为恋人而放下屠刀。

    可为什么,她想让杜流空放下屠刀,就那么难?

    “是我自作多情吧。”南星郁嘴角扯出一个嘲笑弧度。

    杜流空从没表现出他待自己的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南星郁实在饿了,起身打算离开。

    就在南星郁推开大门这一瞬间,门开了。

    百合花的香气混杂清爽的薄荷气味扑鼻而来,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南星郁脸上留下阴影,他肃穆而立,手上带着一束白百合。

    白百合纯洁无垢,美若少女。

    “杜流空!”南星郁没想到他居然回来了。

    金丝边眼镜下的眸光轻微波动,杜流空脸上看不出喜怒,神色却令人发憷。

    见她在公寓,杜流空似乎不意外,他右手轻微一动:

    “南小姐体质确实好。”

    普通人昏迷两天的药,她一天就醒了。

    南星郁眼尖瞧见他右手动了一下,立马后退,恶言恶语道:“卑鄙!”

    “嗯。”杜流空大大方方地承认。

    他没再理会南星郁,而是带着百合花往后院珙桐树林走去,小絮的坟墓静谧且安详地矗立在草地上。

    看向墓碑,杜流空的眸光逐渐柔和,他俯身将百合花放在碑前:“小絮,哥哥很快就给你报仇了。”

    “星郁。”杜流空垂眸,与南星郁相似的浅棕眼眸中忧伤一闪即逝,他神色冷淡得像立于天山上的寒冰雪。

    闻言,南星郁呼吸凝滞。

    她发现刚才还是晚了一步,吸了不干净的粉末,四肢逐渐无力。

    “杜流空,我生气了!你下了什么东西?!”

    南星郁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这个男人给气死。自己好心想救他,他却弃之如履。

    “是弥榆的药,公寓里找到的。”杜流空淡淡开口:

    “放心,只是四肢无力,没有其他伤害。你睡一觉,明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杜流空话音一落,南星郁跌坐在地,恶狠狠道:“有本事我们打一架。”

    看着她气成河豚的模样,杜流空眼中倏地染上清浅笑意,忧伤又眷念地看着南星郁。

    “与你相遇,我的荣幸。”杜流空启唇,眉眼带着摄人心魄的决绝忧戚。

    在杜流空冰冷晦暗的世界中,南星郁恰是夜空中划过的一抹流星。流星在杜流空面前驻留,甚至不断靠近,他静默地远远注视,伸出手又悄然放下。

    现在,他要把流星送回属于她的地方。

    杜流空眉头微凝,半俯身,指尖细细描绘南星郁的眉眼。

    南星郁很漂亮。

    雪肤乌发,明眸皓齿,气质出尘宛如九天玄女,是令人一见钟情的纯净。

    “你当初不该搬进来。”杜流空的手指在她唇边停住,晶莹粉嫩的唇瓣比水蜜桃还勾人心魄。

    杜流空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腹交错摩挲,下一秒他强健有力的双手出现在南星郁腰间。

    杜流空抱起浑身瘫软的南星郁,朝着那扇铁锈大门,步伐坚定地,一步一步往外走。

    “不,杜流空!”南星郁拼命挣扎,四肢却绵软地仿佛没有骨架,用喉咙发出所有的力气:“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杜流空唇角缀着一抹笑,他甚至用手拍了下南星郁后背,像是在安抚南星郁。

    短短几秒,到了门口,杜流空换了个姿势抱住南星郁,腾出右手伸向大门。

    “杜流空,你会死,会死无葬身之地!”南星郁喉咙一哑,哽咽道:“这个世界当真没有让你留念的东西吗?!”

    杜流空的手骤然顿在空中,重复念道:“留念的东西?”

    刹那间,南星郁看见男人看自己的目光柔和起来。

    杜流空托起南星郁后颈,极为克制地与她相拥:“星郁。”

    女孩的馨香瞬息钻入他鼻尖,杜流空深呼吸一口气,目光眷念。

    南星郁身旁传来他浅淡的薄荷气息,心中某些东西被瞬间戳破,豆子般大小的泪珠落在杜流空衣领上。

    “流空,放过自己吧。”南星郁音色哽噎:“坏人罪该万死,可他不值得你同归于尽。”

    杜流空深深看她一眼,没有回应。

    下一秒,杜流空从南星郁背后抱住她,他的右手握住南星郁的手背,两人十指相扣。

    手背传来杜流空的掌心温度,南星郁面色却逐渐惊恐,他要用她的手,把自己送回去!

    眼看铁锈大门不过分米之遥,南星郁忍不住失声尖叫,推嚷着:

    “松手,快松手。”

    “你不能这样做!”

    “别哭了…”

    浑身绵软的南星郁毫无抵抗能力,杜流空用下巴抵着她发顶,稳稳握住她的手。

    一点一点,推开大门。

    杜流空用南星郁的手,推开了南星郁的时空。

    笔直的柏油马路上荒无人烟,乌鸦从珙桐树梢飞过,寒蝉尸体被埋在树叶下。

    杜流空抱着她,走出公寓,走出珙桐树林。

    南星郁的眼皮子渐沉,她没了挣扎力气,连喉咙都发不出声音。

    南星郁缓慢闭上眼,彻底昏迷前,温热的吻落在她鼻尖。黑夜中,南星郁脸上,泪痕连连。

    “该结束了。”杜流空用她的手机拨通某个电话。

    “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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