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里兄长低哑的声音离秦怜月显得遥不可及,哪怕近在咫尺地看到秦博雅蓄了胡须的憔悴面容,合身窄腰的紫衣对雁朝服下束着素色腰带,月白的抹额极为刺眼,对她的死,兄长该有多伤心才会在朝堂上不肯摘下那抹服丧白。

    而她连抬手触碰证明自己的存在都做不到,秦怜月无力地放下抬起的手,游荡着又回到了上辈子临死前的一幕,绿菱已死,是她的错,她早该安排绿菱出城,哪怕骗出去也好。

    醒来时天透着灰蒙蒙未亮,秦怜月披外衫来到偏房看绿菱,微凉夜风从窗棂夹缝间吹进来惹得绿菱瑟缩了下肩头,她替绿菱掩好被褥转身出了院子。

    澹怀院里,秦博雅舞剑的身姿极为利落洒脱,竹节随着剑气弯腰,脆嫩的竹叶簌簌飘落到青石地面。察觉到有人走近,他的剑锋一转直指人面,见来人是秦怜月不由地远山眉微蹙,他慢悠悠地收剑入鞘,低声清雅问:“天未亮你来做什么?”

    他自认态度温和,学得秦博雅性格八分像,但让他亲昵地喊一个贵女名字或者妹妹,倒是难为他所学的君子礼仪。

    “今日是兄长休沐,怜月特意来送琴。”

    “琴?”

    长孙瑜这才注意到她的怀里抱着把古琴,古琴通体黑色隐隐泛着焦黄,犹如盛开的连翘花枝缠绕在古木之上,是一把难得的好琴。

    “这把古琴名为连翘,是古周朝公子柏滔的心爱之物,怜月偶然从官卖场竞拍所得,我命人翻修好想将它送给兄长。”

    柏滔是古周朝著名的乐师,他所谱乐曲所用过的古琴,至今在大魏国都千金难求,若不是她正好路过犯罪官员被查抄的财产官卖场,认出被拍卖的古琴是‘连翘’,谁能想到周朝古琴‘连翘’会在一个被抄家的七品芝麻官员手里,因是七品官员的财产查抄竞卖而导致官卖场冷清,无多少世家贵族子弟瞧得上眼来参加,她便少了许多竞争对手,若以别的方式‘连翘’到不了她的手中。

    秦怜月将名贵古琴递到他手里,长孙瑜神色淡然接过眼里看不出有多喜爱。宫里多的是奇珍异宝,若论琴他的东宫里还有一把更为珍稀的七弦焦尾凤鸣,通体黑色泛着绯红若隐若现,坚实的黑檀木纹理细腻琴身能与琴弦产生良好的共鸣,余音悠远。

    “兄长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为何这样想?”

    面对秦怜月满面脸脆弱的神情,长孙瑜问得极为耐心,在扮演秦博雅的日子里,他不介意成为一名好脾气的兄长。

    “兄长希望我成为一名合格的贵女,无论是琴棋书画亦或是女红管家,可我,没有一件事做到了兄长的期盼。”

    秦博雅是个心怀天下热爱仕途的臣子,为了她这个不争气的妹妹,甘愿放弃仕途辞官归隐也要查明她的死因,他为秦怜月付出良多,秦怜月上辈子却是不明白的,只觉兄长可恶,逼她做些不喜欢的事情。

    秦怜月无声地掉着眼泪,乌发青丝披散在肩头,单薄半透的藕色外衫荷叶罗裙系带衬得腰身玲珑纤细,水雾朦胧的一双含情桃花眼,令长孙瑜被她秋水明眸灼伤似的,狼狈地偏头看向左边被风沙沙吹过微弯的清泠竹子。

    他狭长凤眸头回不知所措,秦怜月一滴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往下掉,长孙瑜深吸了口气,正想开口劝慰,她便撞进了他的怀里,引得他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额,兄长你受伤了?”

    长孙瑜虽没有闷哼出声,但秦怜月感受到他身子本能的一颤,手担忧地在他身上乱扒寻找伤口 。

    长孙瑜忍无可忍擒住她乱摸的双手,“怜月,不如明日让宫里的孔嬷嬷出来教你学学规矩吧,你好像不知道什么叫男女大防。”

    原本神色担忧的秦怜月听到这话,抬头委屈巴巴地看他:“兄长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小时候不懂事还叫过你爹爹呢,那时你年少整日喜欢照顾我,抱着我出府逛街到处炫耀,说一句长兄如父都不过分,况且这里没有旁人,我才长了几岁兄长便嫌弃我了,那孔嬷嬷凶神恶煞,我在她手里学规矩,错了饭没得吃还得关禁足,兄长好狠心,哼。”

    气急败坏的秦怜月临走前踢倒了一棵竹子才离开澹怀院,躲在树上的暗卫祁青暗暗咂舌,这小郡主脾气真善变,上一秒柔弱无害下一秒脾气暴跳如雷。

    反观太子殿下,脾气稳定地伸手扶好竹子,提着剑若无其事回到房中,不一会儿让侍从送来宫里的金疮药,看样子被郡主伤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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