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迷晕我是为了什么?其他四辆马车上也坐着被绑的人吗?”她继续提问。

    “她们都是自愿的,行了闭嘴,等会你就知道了。”马车夫不耐烦地抱起手“我就坐在这里,到目的地前别耍小心思。”

    一路摇摇晃晃的过去,马车最终停在了某个郊外的废弃教堂前。

    夜幕降临,圆月高悬,鲜有人烟的郊外比白日要更加荒凉,也把废弃教堂的存在衬托得格外可疑。

    作为这个车队的第一辆马车,安雀率先被马车夫押了下去。

    “喂,你怎么把她搞过来了?”早就站在教堂门口迎接的祭司瞪大眼睛。

    “她难道是贵族?不会吧,我记得镇上没有她这个麻布发色的贵族小姐来着。”马车夫也慌了。

    会不会形容啊混蛋,明明是焦糖色。被绑住的安雀捏紧拳头。

    “她是卢尔斯庄园新来的伴读,好像是叫安琪来着。”祭司直接说破了她的身份。

    一阵风吹过,安雀和马车夫都僵住了。

    “她她她不是那个洛芙雅小姐的新宠吗!”马车夫满脸惊恐,手止不住地颤抖。

    两个没礼貌的家伙,首先,她不叫安琪,其次,谁是新宠啊,她可是堂堂正正凭借劳动获取薪水的打工人!

    “既然知道了,就快放我回去,不然卢尔斯家族不会放过你们的。”安雀站在原地,眼神突然犀利起来。

    “不用担心,接受完月神的洗礼,她会改变想法的。”另一个看起来聪明很多的马车夫也跳下车,出其不意地往她脖子上甩了一块膏药。

    安雀条件反射地摸上脖子,轻薄的膏药早已被皮肤吸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们给我贴了什么?

    她想说话,声音却发不出来。

    “暂时的失声而已,不用担心,快进去吧,月神的教徒正在等待呢。”聪明马车夫推她进门。

    安雀仓促回头,另外几辆马车走下好几位装扮质朴的中年妇女和大叔,还有一位表情很臭的小孩子。

    进去没多久,圣坛上站着的祭司转过身来,朝她和其他人露出温和的笑容。

    “欢迎来到神圣的传教之地,我是往生教月神的忠实信徒,大家叫我伊鲁祭司就好。”

    众人点头,在中殿两边选好了自己的座位。

    四周都有祭司在看守,不好逃跑啊,还是先静观其变算了。安雀暗想,也找了个靠近出口的座位坐下。

    “世人皆苦,苦难无处不在,我邀请众人前来,是为了向月神传达你们的心声,请不要顾忌,上前来诉说吧,我会为你们祷告的。”

    伊鲁祭司平和的嗓音无形中卸下了部分人的防备和紧张。

    教堂陷入莫名的沉默。

    过了很久,终于有一位妇女走上前,她虔诚地跪下“神灵啊,请保佑保佑我家的安娜吧,她才三岁,就得了不治之症。”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她还那么小,连家门都没出过,却天天和我说长大后要出去游历世界。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告诉她,她根本长不大。”

    “这世界对我的孩子太不公平了,我只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长大,就连这么简单的愿望也不能实现。”妇人猛然抬起头,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我已经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求求你了,月神也好新教也好,救救我的孩子吧。”

    伊鲁祭司微微低头“虔诚的信徒,请勿担心,月神已经听见了你的祈愿。”

    似乎是被氛围感染,一位大叔也走了上来。

    “我丧妻已久,只有一个女儿,明明眼看着她就要成年快要出嫁,我却时日无多了。就再给我一个月,一个月就好,我想亲眼看着我的女儿走进婚姻的殿堂。”

    “我忙于工作,亏欠女儿太多了,至少在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我不想缺席啊。”大叔捂住脸,整个人散发出颓唐的气质。

    大叔熟悉的声音和长相让安雀心头一惊。

    这不是酒馆内的醉酒大叔吗?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上前,向祭司倾诉自己的苦难。

    “今年收成不好,税却更重了,家中负债累累,已经撑不下去了。”“我的小女儿被贵族抢走了,我想尽办法也找不回她,我真的山穷水尽了。”“我的母亲病了,病得很严重,可我根本拿不出钱来医治,我该怎么办,我对不起母亲。”……

    沧桑的面孔、悲切的声音,还有那些字字泣血的经历,无不在敲打安雀的心灵。

    相较于土地贫瘠或着战火纷飞的邻国,卡曼帝国国力富强,物产富饶,可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是被压榨的民众的被人忽视的苦难。

    几乎没有权贵愿意倾听他们的声音,听得见的人,却又无法改变这样的现状。如此矛盾,如此无可奈何。

    安雀垂下眼睫,放于膝上的拳头松了又紧。

    “姑娘,你没事吧?”她旁边的老妇人关切地拍了拍她的手。

    安雀赶紧摇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强撑出笑容。

    “原来是个哑巴。”和老妇人一起前来,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无趣地说道。

    “阿森,我不是说过了吗,出门在外要讲礼貌。”老妇人说教了几句,见他仍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只好叹了口气,自己转头看向安雀。

    “实在抱歉姑娘,这是我远房亲戚的小孩,他从小脾气就不好,也没人管他,时至今日居然变成了这样的性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安雀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月神已然知晓你们之苦难,虽神界不可涉尘世,但神悯众人,特许我来帮助信徒。”

    就在此刻,伊鲁祭司的话重新吸引了安雀的注意力。

    “虔诚的信徒们,请看这个圣物,它可肉白骨,医百病,是月神专门赐予信徒的福泽。”他拿出一个装着不明液体的小瓶子。

    众人投来怀疑的眼神。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口说无凭。”伊鲁祭司微笑着从跪着的众人中扶起一位瘸腿的男子。

    “您的腿可是旧疾?”

    “是的,已经十多年了,我找过医生,说到这个地步根本治不好了。”男子有点惊讶,但随即情绪低落下来。

    “不用担心,月神的圣物会治好您的。”伊鲁祭司把小瓶子里的液体淋到他的瘸腿之处。

    “这,这怎么可能!”过了十多秒,男子突然大叫起来,他走了几步,竟然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

    “天呐,奇迹啊。”众人瞪大眼睛。

    “这位先生,您说过自己时日无多吧。”伊鲁祭司看向之前酒馆内的醉酒大叔。

    醉酒大叔沉默地点点头。

    “请服下这瓶圣水。”他拿出新的小瓶子。

    犹豫地接过,醉酒大叔闭眼一口气喝了下去。

    “感觉如何?”伊鲁祭司问道。

    “身体好轻松,疼痛感也消失了,就像……没有得病前的状态。”醉酒大叔不可思议地甩了甩手“力气也回来了,难不成,我的绝症真的好了?”

    “神迹降临!”底下不知道谁惊呼出声,众人的表情突然变得狂热起来,原本冷寂的教堂变成了沸腾的滚水。

    安雀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比起所谓的神迹,她更相信科学的力量。但不知为何,安雀现在的注意力总是被那圣物牵引着,心里有个声音在一直说“真的,那肯定是真的,不要放过得到它的机会。”

    这是怎么了?感受着身体那抑制不住的冲动,安雀狠心咬伤了自己的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漫开,倒是清醒了几分。

    伊鲁祭司还是那般温和的模样,他打开身旁的木箱,里面装满了所谓的圣物。

    “各位,月神授予我分发圣物的权力,也告诫我圣物不可随意赠予。”

    “无论什么代价都行,给我一瓶!”某个信徒想冲上来抢。

    似乎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几位守候在旁的祭司立马上前敲晕了发狂的信徒。

    “强取豪夺的行为是会被神抛弃的。各位,凡取必有舍,请把自己珍贵的东西与之交换,我会替神衡量你是否诚恳。”伊鲁祭司看向众人。

    像是被某种冲动驱使着,安雀不由自主地掏出了口袋里的所有银币,想要把这些交给伊鲁祭司。

    她在干什么?安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比她动作更快的是其他人。

    “这是我家的房契,我每天随身携带,请给我一瓶圣水!”

    “还有我,还有我!我将献上前前祖父传下来的戒指,也给我一瓶吧。”

    “我可以写欠条,回去后我就把家里的积蓄献给月神!”

    无数张抓着财物的手伸向伊鲁祭司,一时之间竟让这神圣的教堂显得有些荒谬。

    “月神感受到了你们崇高的心意。”闭上眼睛,伊鲁祭司作出祈祷的姿势“不用担心,圣物将分发到每一位信徒手上,只要你们遵循等价交换和月神的约定。”

    似乎是巧合,他的话音刚落,教堂玻璃窗前的窗帘被风吹开了,露出高悬在夜空上的满月。

    “月神的约定:圣物只在满月的夜晚生效,且不可告知他人此物的存在,否则,圣物将会变成普通的白水。”

    皎洁的月光下,伊鲁祭司的话又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怎么看都很不对劲吧,这是什么诡异的邪/教传教场合啊。差点被蛊惑心智的安雀只觉得皮肤泛起一阵寒意。

    “真是低劣的骗术,无论是愚民还是低智的异端分子,我都看不下去了。”

    安雀回头,那位叫阿森的小男孩站起身,露出嘲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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