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只用上到周四,因为众人翘首以盼的元旦终于来临。下午三点,众人准备离校。秋袅袅受李老师委托在黑板上作画以欢迎来向阳参加冬令营的同学。

    “高一3班欢迎您。”写罢,秋袅袅又在自己的丑字边加上一簇花,可她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内在古板而无趣。易阳溪在一边瞧着,突然说:“我能在另一边小画一下吗?”秋袅袅点点头,随后便去理书包了。她望着易阳溪在黑板上肆意涂鸦,三下两下便显现出一个美少女,她为之震撼,可又不愿多看。于是,秋袅袅便在女同学们“能抱一下吗,因为明年才能见了。”之类的话里,冲出了教室。出门正好撞见了从厕所回来的林晌。

    秋袅袅笑道:“再见,你怎么还不走?”

    林晌答:“啊,因为今天晚上有冬令营开营仪式啊,我要去凑个热闹。念念,你也留下了一起看吧,反正今天放学那么早,又有那么多人留下了。”

    秋袅袅踌躇了。这时,有两个一班的女孩子走过二人身边:“今天晚上的女主持人是谁啊?”

    “五班的闵涬。”

    “她真的好漂亮,名字也有趣,‘浩然与溟涬同科’……”

    二人说说笑笑,一齐下楼去。

    不仅仅秋袅袅呆了,林晌也呆了。秋袅袅回头看着他依旧凝视着二人离去,便以为闵涬独独邀请了林晌,顿时失落,道:“啊,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祝你今晚过得开心,我先回家了。”虽然过程中她始终笑脸相迎,但是林晌明显感受到了她的难过。可是他真的有被那个女生所说的话震惊到,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有缓过神去安慰她。他心想:“‘浩然与溟涬同科’,同科是什么意思?”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闵涬与郝燃注定相逢,注定相识。

    “扑哧——别那么准,否则我真的会笑死,”林晌忍住笑意,往别处走。

    待人流散去,一辆又一辆大巴停在了校门口。林晌蹲在门卫室前的石阶上,等着那个要等的人。天暗下来,有一人从后边拍了拍他。林晌站起身,看见那个鲻鱼头男生。

    “郝燃?”

    “林晌?”

    二人相视一笑。

    郝燃道:“等我和同学拍完合影,我就和你走。”看着郝燃缓缓走去和大部队会合,林晌发现他的左手再无石膏。待他拍完照后,便和林晌一起逛校园。

    “你们倒是怎么选人来这儿的?”

    “噢,因为昨天刚考完一模考,成绩还没出来,所以我们学校是按期中考成绩来选的。年级前四十都可以来,”郝燃笑着说,“我四十一破格来的。”

    林晌拍拍他的背,难掩笑容:“不错啊,你很中庸呐。‘中’这个字寓意很好,不多亦不少,刚刚好。嗯……中庸并非庸俗,可否听过中庸之道?”

    “差不多得了,可以去看开营仪式了,”郝燃道。说罢,二人便往小礼堂去了。林晌带他从后门进,速速抢了个视野较好的后排位置。待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入小礼堂,他俩才真正认识到单独行动的益处。待人们坐定以后,二人环顾四周,可谓是座无虚席。

    不一会儿,大厅的灯灭了,随后一盏聚光灯打在两个主持人身上。其中一人便是闵涬。此时台上的她身着正装,头发慵懒地披在肩上,似乎还画了伪素颜妆。她往那儿一站,全场无不将目光聚焦于她。她的笑容愈加灿烂了。

    “啊喂,”林晌试探性地问郝燃,“郝燃,你觉得台上那个女主持人好看吗?”

    郝燃悠哉地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去舞台,他瞟了一眼又低下头道:“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姐姐,我对她没什么感觉。”

    林晌深呼一口气,心中窃喜:“太好了,哪会有那么巧的事。”

    两个人在后排捧着手机,不再顾台上发生了什么。这时一个人走来喊了声林晌的名字,林晌抬头看,原来是自己班的柯可儿。

    柯可儿道:“欸,这儿人也忒多了,我都找不着地儿坐着给她们录像了。”是想让我给她让座吗?林晌先是迷惑地看着她,然后突然想起今早负责舞台表演的杨老师来找过何解忧,他大悟:“原来我们班是有节目的啊。”

    林晌站起身对郝燃说:“要不咱们去别处逛逛,让我同学帮咱看着位置?”

    郝燃抬头看他,一脸不情愿:“你没事吧?今天都下雪了,你就别想拉我出空调房了。”

    林晌转头看了眼正在报幕的闵涬道:“咱去后台帮忙吧,反正也没啥好做的。”郝燃这才勉强起身随他去后台。

    二人绕到幕后,便见一大群演职人员。

    “没想到今年这么热闹,”林晌笑道。不一会儿他就瞧见何解忧一行人,他冲众人笑道:“要不我给你们拍照?”

    祝尧君等人连声道好,祝尧君把手机递给他说:“用我的手机拍吧。”

    于是,林晌接过来,待她们站定后,他便按下了按键。林晌随后又帮她们拍了几张,然后便把手机还回去了。郝燃一脸吃瓜相:“哟,跟女同学关系处那么好?”

    林晌笑道:“这不是轻而易举的吗?只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从来不敢和我有过多交际……我和她的关系一向很疏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生怕叫旁人听见似的将郝燃拉到一边去了。郝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他:“看来她不在这儿啊。”

    暗恋,真的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林晌对此深有体会。

    “林晌,你怎么来了,”闵涬主动上前。她看了眼林晌,又看了眼郝燃,笑道:“不巧了,还有一位台下的观众来这儿考察,我竟一时没注意呢。”她笑的时候和郝燃真的很像,二人都是笑时眼儿眯成一条缝,可以说是一比一复刻。

    “男同学是吗?我竟以为是哪个活泼大方的短发姑娘哩,”闵涬对郝燃上下打量,看得郝燃好不自在。

    林晌道:“闵涬,这是我偶然认识的朋友,他叫郝燃。赤耳‘郝’,燃烧的‘燃’。”

    闵涬点点头,转身对郝燃道:“我叫闵涬。门里一个文的‘闵’,三点水,加幸福的‘幸’,闵涬。”

    “溟涬”和“浩然”,闵涬和郝燃,这也太凑巧了吧?

    闵涬久久注视着郝燃的面庞,随后揪起他的一缕头发道:“郝燃同学,下次来我们学校的话,记得把头发剪短些,否则我们这儿的周主任要骂人了。”

    郝燃吓得连退三步,把在一旁的林晌逗笑了。

    “好了,又到我报幕了,再聊,”她挥了挥手,然后走去帷幕外了。

    “太可怕了,我怕是不敢来这里读书了,”郝燃道。

    见他被吓成这副模样,林晌道:“嚯!你如果十分在意一个人,要么就是对她厌恶至极,要么就是喜爱至极。区区一个女同学就能成为你选择人生道路上的重要参考依据,那真的太可笑了。”

    “参考依据?林晌,你可别笑我啊。要是你,你会和你喜欢的那个女生选同一所大学吗?万一她想去的大学没有你喜欢的专业,你会为了她放弃自己的路吗?你自个儿想想吧,”郝燃据理力争,惹得旁边的同学纷纷劝他们小声些。

    “你们两个要吵出去吵!”杨老师循声赶来,一脸不悦。

    二人只好准备出去,林晌却听得台上有人报幕:“接下来由高一3班带来集体舞《大碗筷面》。”林晌便嬉皮笑脸地冲杨老师道:“杨老师,让我俩再听一场呗,毕竟这是咱班的表演。我们下台找座,肯定会错过她们的精彩亮相的……还有,我和这位同学,不会再多说一句话。”杨老师本想再批评他几句,然后将他俩叉出去,见他如此说,便心软了:“好,不过你得有所补偿。”

    “什么,”林晌诧异地问。

    杨老师清清嗓子道:“周一弹肖邦那首曲子的同学本来是要来表演的,但是他昨天请病假回家了。正好,你可以替他弹一下,毕竟我听过你的琴,弹得真的挺不错的。”

    林晌眉头一皱:“什么时候?”

    “那天我在台下清场,听见的啊,”杨老师笑道。

    林晌正想婉拒,可又没找着理由,只得候着上台。在杨老师的安排下,林晌真的就上台了,而郝燃则和一行志愿者帮他抬三角钢琴。

    好戏开场,一束光打在林晌身上,没有礼服,没有台词。他接过主持人的话筒道:“我很荣幸站在这里。由于时间仓促,我没有盛装出席,请各位见谅。”他走到钢琴边开始翻乐谱,翻着翻着,他的心便咯噔一下:“咦?少了,少了一张?”他环顾四周,见郝燃站在帷幕边,便示意他去找乐谱。郝燃似乎是明白了,冲去了后台。

    此时台下已满是喧嚣声。

    “嘶……我该不是要瞎弹了吧,”林晌自言自语,“虽然练过,但早就记不清了。”

    杨老师也来催了,林晌只得开弹。他的手心全是汗,他生怕翻到缺的那一页。虽然他很快进入状态,但他知道自己的心跳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他强装镇定,害怕那一刻会迎面暴击。可是……他不想。

    那一页真的就要到来了,他正想停下,一架纸飞机飞到他的脚边。他抬眼一看,是郝燃!是他扔的纸飞机。林晌边弹边捡,他将纸摆到琴架上。他的心随即也定下来,并且他将自己沉溺其中,彷佛是音乐之神赐予了他神力,将他引入另一世界。

    这首曲子最终是有惊无险地被弹完了,林晌众望所归。台下传来雷鸣般的掌声,不知是为他杂技似的演出,还是为肖邦惊为天人的作品。林晌笑着深鞠一躬,灯灭后,他又和众人抬钢琴。

    “嘻,我扔的及时吧,”郝燃边抬边问。

    “嗯,我弹的也不错,”林晌笑道,“我都要佩服我自己了。哈哈哈哈。”他瞥了眼郝燃的手道:“你的手还好吧?”

    “好的很,”郝燃的目光早已飘向别处,不全在林晌这儿了。他随郝燃的目光看过去,那里站着的不正是闵涬吗?什么,什么,林晌也不好意思多问,便把好奇咽下肚子。杨老师亦走上前,替林晌喝彩。

    她笑道:“这么优秀,为什么不主动参加表演呢?”

    林晌假装若有所思:“嗯……有个词我很喜欢,叫‘韫椟藏珠’。性格使然,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我真的不太愿意啊。”

    “真的?”杨老师问道。

    “假的,”林晌笑道。他实话实话:“我怕出丑,这才是真的。”

    “有时候出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杨老师笑道,“出丑反而让观众终生难忘呢。”

    “是吗,我倒希望自己完美无瑕,”林晌道。

    与杨老师道别后,林晌又去找郝燃。

    “郝燃,我先走了。已经晚上六点了,我晚饭都还没吃呢,”林晌道,“你们是不是等会儿要去我们食堂吃?”

    郝燃点点头,眉头一挑,有些吃惊:“真的就走了?”

    林晌扑哧一笑:“难不成要折条柳枝,依依惜别?”

    郝燃不睬他,径直出了后台向观众席走去。林晌目送着他远去,然后往咖吧去了。找到行李箱后,他打开游戏边走边玩(。别模仿啊,很危险的)。待到末班公交驶来,他才暂时将目光从手机上收回。“多好,我又回到颠簸的车上了,”他心想着,把头贴到窗户上,静静地闭目冥想。

    等他回到家,本想感叹一句今天的辛劳,却不想客厅里多了一个扎双马尾的小妹妹。

    二人四目相对,僵持了好一会儿。林晌越发觉得这个小女孩的眉眼有些眼熟,便意识到大事不妙,转头去找父亲。

    果真,父亲拉着一个陌生女人从房间里出来。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还是林晌先问话:“爸,她们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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