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袅袅最近在看《女心理师》这部剧。

    眼前的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剧中钱开逸写藏头诗表白贺顿:

    “阖家欢乐的一天,

    “顿感人生的畅快,

    “我独自站在高楼,

    “夕阳洒在脸上,

    “幻想终究会过去。

    “你稿子准备好了吗?”

    钱开逸说完羞怯地用文件夹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你听懂了吗?”贺顿眨眨眼:“听懂了。好诗,原创得非常好,很有那种意境的感觉。”

    秋袅袅也没听懂,和贺顿一样脸上写满了茫然。

    钱开逸撇过脸去,难过不已:“你没听懂我这首好诗。”

    当秋袅袅接过那张皱巴巴的便签纸,直接看向每行诗的第一个字时,她顿悟:“秋袅袅我喜欢(丘鸟袅我希幻)。”倘若再加上郝燃急匆匆的最后一句话“你听明白了没?”,这不就是土到极致的告白吗?她想笑,但是这样众目睽睽下还是不笑的好。

    郝燃慌得上蹿下跳,在走廊里东躲西藏。秋袅袅觉得,要是有个地洞,他现在应该就钻下去了吧?她的嘴角抽了抽,勉强压下去满面的笑意。她很喜欢这个可以大胆而又含蓄地吐露心声的男孩,不过要是没有这些吃瓜观众,应该可以更好些。

    鲁岩卓揪住绕着走廊四处逃窜的郝燃,把他拽到三班前门口。秋袅袅便也穿过排排座椅走到前门,她倚靠着门框,眉眼弯弯地笑着,笑得很邪恶。郝燃只好杵在秋袅袅面前一声不吭,用企求的目光望向她:求求你,别让我丢人。

    秋袅袅知道这是道德绑架式表白,她接受了,一群人就起哄,然后第二天在德育处团聚;她拒绝了,一群人就会把她淹死在唾沫星子下。她真的很想为郝燃鼓掌:你可真是机关算尽,逼我上梁山。不过,还是有个万全之策的:不予回应。于是,她故作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用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向郝燃。高一5班的几个女同学纷纷上前劝秋袅袅给予回应,不过,秋袅袅还是一意孤行。

    乌啼晓走过来,瞅了眼表情管理失控的郝燃,又瞅了眼看似人畜无害的秋袅袅。她贱兮兮地夺过秋袅袅手中的便签纸,然后大叫:“妈诶,我都看明白了。这不就是‘秋袅袅,我喜欢’吗?”

    秋袅袅和郝燃一齐石化。

    “你可真坏,”乌啼晓贱兮兮地眯起眼儿。

    “都这么晚了,还不走?”秋袅袅想把这群好事者统统赶走,她故作淡定。她试探性地瞟了眼郝燃,发现郝燃正憋屈地冲她摇摇头,似在说:我不想知道答案,你也别说了。

    噢,那好吧,我只好烂在肚子里了。

    “散了吧,都散了吧,”郝燃挥挥手,让他们班的人全从小楼梯下去。临走时,他用一种极其失落的眼神望向秋袅袅,里面饱含了歉疚、迟疑等等复杂的情绪。

    秋袅袅忐忑的心终于放下:原来他也不过如此,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情绪。短暂的欣喜之后,秋袅袅便陷入了无尽的惆怅:“我说了喜欢,他还会喜欢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郝燃很不真诚。

    她多么希望他可以真心喜欢她啊。

    曲落渝和秋袅袅走在回寝路上。今晚的秋袅袅一声不吭,明显失去了往日的话痨子技能。

    曲落渝笑问:“秋袅袅,你还在小郝发愁啊?”秋袅袅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又不吱声了。过了好一会儿,秋袅袅道:“我其实很想说:‘我接受你的喜欢的。’可是当时我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还有,就算接受了又怎么样呢,接受又不代表要在一起。在一起的话,我可没法做到事业、爱情双赢,这样的话,我还不如专心学习。”

    “可是,你搞这出意难平,我看他啊是要被你耽误了。”

    秋袅袅低声道:“谁想这样啊,我其实对他是有点好感的。”她抬眼望向月亮,那轮弯月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眉眼。我刚才那样对他笑,他会不会以为我在嘲笑他?去解释的话,会不会越解释越乱?再三斟酌下,她还是决定不做任何解释了,除非他主动找来。

    郝燃的表白虽然土到极致,但是秋袅袅还是为他的冲动所动容。他比不给她留任何余地的冯千尘稍微好些,虽然他俩的本质无异。也许,人越长大就越会被年少轻狂时的告白所打动吧,秋袅袅的心是有些被颤动。郝燃虽没有林晌那样耀眼,但也温暖,给秋袅袅一种热情小狗冲过来逗她开心的感觉。

    秋袅袅细品着郝燃这个人,不知不觉地说了句:“好帅,好可爱,好喜欢。”咦?秋袅袅怔住了。为什么我要用这样的话去形容这家伙?她隐隐约约感觉这句话,自己好像在哪儿说过,可就是想不起来。她发觉越是努力想的事反而越想不起来。

    可是秋袅袅忐忑不安地等到周五放学,也没等到郝燃再到她们班门口。秋袅袅再也按耐不住了,当晚就去询问她,不想郝燃居然以“想让枯燥的校园生活增添乐趣”为理由解释自己兴致大发来告白。什么,到头来,居然是为了寻乐子?!秋袅袅失落地把手机塞进了柜子。一种莫名的恼火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她感觉怒气似乎要打开自己的天灵盖,体内没有一个细胞不在呐喊:“郝燃,你就是个胆小鬼!”不过是怕自己被拒绝,然后颜面扫地吧。

    秋袅袅邪魅一笑,点开□□又补上一刀:“要不要我挑个日子去你们班拒绝你的告白?”

    郝燃秒回:“别!”

    “也是,我要学习。”秋袅袅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慌张,想想她就差点笑得人仰马翻。说实话,她还是很期待见到郝燃的。不过,第二周那个鲻鱼头似乎就人间蒸发了。

    由于太过怀念,秋袅袅又扯上曲落渝去了二楼。

    曲落渝看不下去,便笑着说:“嘿嘿,我帮你。”

    “喂!”秋袅袅还有半个音卡在喉咙里,曲落渝已经老到五班开始敲玻璃了。里头那个正把书塞进窗台上的墨绿色书包的男孩狐疑地盯着曲落渝。咦,是那个戴口罩的小男生?秋袅袅一时还是没反应过来这家伙就是郝燃同学,便拉着曲落渝跑了。

    “你跑啥啊,你都不和人家打声招呼啊,”曲落渝边跑边笑。

    “啊啊啊,我不认识他!”秋袅袅是真的不认识他。

    周四下午是走班课,秋袅袅捧着一摞化学书和作业本,带着魏杜康去偷偷摸摸地蹭电梯。两个人刚踏出电梯门,预备铃就响了。咳咳,为了偷懒饶了个远路,现在政治课都要迟到了。秋袅袅急得很,只得加快步伐。

    有两个男生向她飞奔过来,其中一个系黑色发带的男生瞧都没瞧她,便闪了过去。也是,秋袅袅这样平平无奇的女孩子确实不够吸引眼球。不过,后面那个发型立体、带口罩的男生倒是全程瞟着她,只是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好似在鄙视秋袅袅:这么老是碰见你,你是不是跟踪我?

    秋袅袅回敬了他一个不屑的表情,有意嘲讽:你当你是谁,怎么敢这么看本尊?

    待二人跑过走廊,秋袅袅回头问魏杜康:“喂,你看到那个男生古怪的表情了吗?”魏杜康摇摇头。难不成这个家伙的鄙视,只是送给我一个人的?错觉,这一定是错觉。可能是因为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秋袅袅回想了一下,早上的确是有在这条走廊里看见这个家伙。不过,他回头看到她便撇下自己的小伙伴们跑路了。若不是因为早上下雨,室外场地潮湿,他俩也不可能选择这条路然后偶遇吧?奇怪,真是个怪人,为什么看见我就跟见了鬼似的?要是这家伙是郝燃还好说……好久没见到他了。

    不要紧,周末补习班也可以见。

    她怀着激动的心情等来了周六。

    那天阳羽八点二十几分才开始放英语听力,秋袅袅趴在桌上勾着ABCD,结果第一篇文章才读到一半,广播就被掐掉了。秋袅袅气不打一处来,正打算去找收试卷的前台老师投诉,没想到老师已早一步来到教室门口,笑吟吟地冲她摆摆手:“今天的听力就当是练耳朵吧。”秋袅袅笑着点点头,当然心中还是很不满:有头无尾的工程很让人讨厌欸。

    秋袅袅一节课一节课地听着,英语课、数学课、地理课、物理课……

    终于!

    她在老师一声“同学们再见”之后便“飞”出了教室。

    她早已摸出了郝燃的一些活动规律:晚上五点三十五准时出现在公交站边,虽然正常下课时间也就是17:35……而且站台离阳羽大门还是比较远的,他得先穿过马路,然后一路向西小跑才可以在两分钟之内抵达。秋袅袅百思不得其解:这家伙是怎么样跑过车水马龙的马路,在这么短的时间到那儿去的?前提是排除老师提前下课的情况。

    有时候,秋袅袅感觉回家时这一天学的东西都会逐渐模糊,只有遇见郝燃的那一两分钟难以忘记。也难怪曲落渝她们每每嘲讽,她看见郝燃时的眼睛都放光了。这恐怕是为了开个闪光灯,让他更加清晰地留在记忆里吧。

    这位凭直觉的女士对自己很有信心,尤其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的马路依旧是灯火通明,秋袅袅走下楼时看见有个身形、打扮、书包都和郝燃一模一样的男孩。男孩戴了只印花口罩,上边全是密密麻麻的小花,底色是淡蓝色。秋袅袅噗嗤一笑——淡蓝色显黑,至少秋袅袅觉得是的。

    男孩头朝她这一边正和开自行车锁的同学谈笑,似乎是在余光中看见秋袅袅走近了,便扭头跑了。电瓶车在他后面开了个远光灯,照的他书包上的“Champion”闪闪发亮。秋袅袅愣在原地——这个男孩和郝燃发型不一样,很不一样。秋袅袅死死盯着那个男生再立体也不为过的发型,然后推着小粉车追了过去。

    那男孩一步三回头,不知是在看公交车,还是在看身后的什么人。秋袅袅面不改色,没有一丝慌张的神色。男孩则慌慌张张地走过了公交站,一直等他走到红绿灯,他才恍然大悟自己走过了。

    等他打算折回来时,目光便与秋袅袅相撞,他连忙将视线放到别处。秋袅袅则是将头一歪,那一双懵懂的眼睛打量着他。二人擦肩而过,秋袅袅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了。

    秋袅袅踏着自己的小车回家了。洗完手后,她就一头扎进作业里开始写。一直到晚上九点,她拿起手机查阅□□动态和朋友圈时,才发现郝燃在动态里边“发疯”:“啊啊啊啊啊!!!不就是理了个头发嘛……下周别叫我郝燃金星了。”

    嗯?理了个头发,为什么要理头发?秋袅袅经不住好奇的鼓动,立马去问:“什么发型?你理头发啦?”

    “嗯,我让理发师随便剪,然后他就给我弄了个造型,反正很立体。”

    看着郝燃信息秒回,秋袅袅努力想象他的标志性发型有多好笑:“噢,那让我下周好好看看。记得和我打招呼,我可能不认识你了。”

    郝燃恨不得把手伸过去,揪起秋袅袅的衣领直接骂:“大姐,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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