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烧了,那可是大学录取通知书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就这样烧了?怎么会!

    “你,你说啥,通知书烧了,你咋能,你说真的?你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不想让海棠上大学,你是不是想让她去城里打工挣钱养家,”苏江河气得发抖,眼眶湿润,眼睛通红,“我说你这个后妈咋就那么狠心,就这么见不得孩子好!”

    “真烧了还是假烧了?不会是骗人吧。”

    “我看是故意烧的。”

    “是啊,陈韭花,你是怕花钱不想让海棠上大学故意烧掉的吧?”

    “我看是怕海棠上大学后城里工作没人干,少挣那一个月四十块钱。”

    “敢情他们家把人海棠当摇钱树了。”

    “摇钱树?谁家养株摇钱树还不好好供着,你不知道他们咋对海棠的?”

    “这要是海棠的亲爹亲娘还在世,不知道心疼成啥样呢。”

    “就是!平时打骂孩子也就算了,这可关系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儿,就为四十块钱,哎!丧良心!”

    “天地良心啊,”陈韭花找到借口也有了底气,听见村民们一边倒向着苏海棠,大声哭嚎着叫屈,“我和海棠她爸才拜了天地就分开,哪里知道再见面阴阳永隔,我一个寡妇,带着再婚丈夫的女儿我图啥,你们这些人说这些话是拿刀剜我的心啊!是不给我活路想逼死我啊,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咋回事,那通知书就飘到炉灶里去了,就是知道你们会怪我才不敢说实话的啊——”

    苏海棠津津有味地看着陈韭花唱大戏,心想这女主不愧是女主,临场反应能力就是快,一上来便给陈韭花解了围,这陈韭花戏精上身,若她不是原主,或许还真就信了。

    村民们见陈韭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是五味杂陈,要说她陈韭花对苏海棠好,那是绝对没有的事儿,一个村子,苏海棠过的啥日子谁不清楚,但要说她对苏海棠不好,可这些年她也确实没把苏海棠扔下,就是灾荒那几年她也养着,那几年困难,不是没有人家把孩子送人的。

    苏海棠要是知道村民的想法,绝对会说你们想多了,灾荒年不是没扔,是扔过原主又找回来了,其它时候不扔,是怕少了原主这个免费劳动力和口粮。

    “这是咋啦,都围在这儿干嘛呢?”村长的声音从人群后头传过来。

    村民们纷纷回头,齐刷刷分开两边给村长让路。

    苏海棠朝村民分开的方向望过去,心里头咦了一声:他怎么来了。

    昨日苏海棠走后,沈毅亲自审问杜大山和杜建设,这俩人嘴紧,别的都不承认,只认了苏海棠录取通知书的事儿,果然如苏海棠猜测的那样,这两人打算找个买家,把录取通知书卖掉。

    更可笑的是,这俩人觉得苏海棠是自家人,卖掉她的录取通知书不算违法,不但很快承认了,还嚷嚷着没有犯法警察不能抓他们。

    案情毫无进展,找梅梅和秀秀的人也一无所获,沈毅只能让人盯着刘厂长,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今天一早,沈毅带着苏海棠的录取通知书,和同事周粥开着辆212吉普车来到小林村,一方面打算问询陈韭花和杜春杏,看能不能有所发现,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苏海棠这里有没有新线索。

    沈毅直接把车开到村部,找到村长出示证件,了解杜家的情况,村长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沈毅听完心里头五味杂陈,又说要找陈韭花和杜春杏单独问话。

    警察打听杜家的事儿,村长就感觉不对,这会儿又要问话,他怕出事儿,连忙追问。

    案子还没告破,沈毅没法说太多,只推说是苏海棠录取通知书的事。

    村长听后直接黑了脸,杜建设喝醉酒说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事儿他知道,只以为是笑话,没想到这人来真的,不过不是买是卖,还卖的是自家人录取通知书。

    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孩子考上高中或者大学不让上的人家不在少数,尤其是女娃,但卖通知书这可真是头一朝,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没到苏海棠家,就瞧见好些村民围着,村长想去问问咋回事,沈毅没让,三人悄悄站在人群后听了半天,村长越听脸越烫,实在听不下去才出声制止陈韭花。

    “干什么干什么,”村长黑着脸,反剪着双手走到陈韭花跟前,“嚎什么嚎,不够丢人现眼的!”

    这么多人瞧着呢,村长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陈韭花留啊。

    陈韭花倒真没考虑过丢不丢脸,她一门心思着急把苏海棠录取通知书的事儿糊弄过去,这会儿被村长直接点名,顿时臊红了脸,委屈气恼羞耻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眼泪不受控制,簌簌下落,原本不过是干嚎,这会儿真哭了,却又不敢哭出声。

    陈韭花刚满三十五,这些年杜大山和杜建设跟着城里大哥挣了些钱,她早不下地干活了,如今养的白嫩,比村里其她媳妇都要丰满,此时梨花带雨,那模样瞧着直让人心痒,角落里,一双眼睛贪婪地看着她,不停吞咽口水。

    “妈,妈起来,快起来——”杜春杏方才冷眼旁观陈韭花演戏,暗赞她为达目撒泼打滚豁得出去,这会儿瞧见村长带着个两个眉目俊俏的年轻男人过来,小脸不由一红,又嫌陈韭花丢人,用脚踢了踢陈韭花的小腿,催促她赶紧起来。

    “村长伯伯——”杜春杏一把扯起陈韭花,上前一步迎上村长,甜甜唤了一声,“快家里坐,我哥昨个儿刚拿回来的好茶,我给你泡上一壶。”

    “不用。”村长刚要答应,突然想到过来的目的,已经裂开笑的嘴又硬生生闭上,他感觉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杜春杏脸上笑容一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向沈毅和周粥问:“这两位是?”

    “我是榆市公安局刑警队队员周粥,这是我们队长沈毅,”周粥见沈毅脸色阴沉,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能代为介绍。

    俩人出示工作证,沈毅走到苏海棠跟前,从随身提着的包里拿出录取通知书递过去:“正好过来,就顺道把大学录取通知书给你带过来了。”

    “录取通知书?”

    “不是烧掉了吗?”

    “咋是警察送通知书?”

    “都安静,安静。”村长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听见村民们议论纷纷连忙制止。

    “谢谢。”苏海棠接过录取通知书打开,确定是自己的才拿给苏江河看。

    “大家一定好奇这张录取通知书为什么在我的手里。”沈毅看向村民,大声说道,“这是从杜大山身上搜出来的,杜大山和杜建设非法贩卖他人录取通知书未遂。”

    “啥是未遂?”

    “好像是没成吧。”

    “对,是没有卖成。”沈毅赞许地看着说话的村民,“但未遂也违法。”

    那村民像是得了鼓励,又问道:“警察同志,杜大山和杜建设现在在哪里?他们违法,是不是被你们关起来了吗?”

    “这个恕我无可奉告。”沈毅不想就这个话题多做解释,又看向苏海棠,“这次可要收好了,不要再让有心人拿去卖了或烧了。”

    他这话是明晃晃的打脸陈韭花啊,村民们都笑了,看向陈韭花的眼神中满是鄙夷。

    “陈韭花,不是说烧了吗?敢情那通知书自个儿长了腿,从灶台里跑出来了?”

    “韭花,这下那工作该让我们家军红去了吧。”

    “我家巧娟好——”

    村民一边看不上陈韭花的龌龊,一边又想要城里的工作。

    陈韭花看到沈毅给苏海棠录取通知书时还不大相信,待听到杜大山和杜建设因为卖通知书未遂违法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双腿无力,像一团烂泥,若不是杜春杏拼命扶着,能直接瘫软在地。

    可即便如此,她那双眼瞪着苏海棠像要吃人,若非警察在场,她恨不得冲上去用竹条抽的她皮开肉绽,可当着警察的面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可那一口恶气不发出来憋得难受,她看向周围冲她要工作的村民,想到若不是他们来闹,事情或许不会到这个地步,心里头的气一下子转移了,冲着村民歇斯底里道:“你们想要城里那个工作,做梦!”

    苏江河看过录取通知书,又听了沈毅的解释,气的猛烈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拉住海棠的胳膊:“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从今天开始,你住到三爷爷家来,我让你三奶奶给你收拾房间,你立刻搬过来,上大学的钱你也别担心,三爷爷给你出!”

    “谢谢三爷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里是我家,我不能离开。”这套房子是原主父亲留下的,苏海棠要是搬走,岂不是便宜了杜家人和陈韭花,她要把他们都赶出去,至于上大学也不用花钱,况且她已经有了挣钱的法子。

    “可是——”苏江河还想再说什么,被苏海棠打断了,“三爷爷,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自己被欺负,谁都不行!”

    她目光灼灼,胸有成竹的样子让苏江河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他不再劝说,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陈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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