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5 —
林励狠狠白了我一眼，我能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他的无语和无奈。他几次张口几次又闭起嘴巴长长叹气，最后，终于通过自我调节平静了下来。
“你真的有点儿傻，李金花。”林励又叹了一口气，“这样，换个思路，你有没有发现，只有我有汽车，其他人——即便贵为王子——都只能坐马车？”
嗯...我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见我豁然开朗的样子，林励继续提出问题，引导我思考，“你知道这车是哪儿来的？”
林励的表情好像很得意，虽然抿着唇，但嘴角略微向上翘着。难道是...
“你自己造的？”
“......”
他现在一副想要给我一巴掌的样子让我有一瞬间觉得刚才在他脸上看到笑意是错觉。
“你这智商真是没救了，算了，我直说了。”林励选择放弃对我进行启发式教学，“但我也是第一次这样，不知道行不行。”
“哪样哪样？”他一直吊着我胃口，我都有点好奇了。
林励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视线移到面前的挡风玻璃上，他清清嗓子，对着空气说出了一句让我震惊无比的话。
“小哈，你在吗？”
随后，熟悉的系统声音在我们二人的头顶响起——
【亲爱的玩家，下午好】
这这这？林励，他，不是，那个，啊？
“再见，小哈。”
【会话窗口即将关闭，祝您体验愉快】
林励竟然也可以和系统对话，而且还是和我的小哈！
“你也是游戏玩家？”
林励朝我摊了摊手，表示事实便是如此。
“所以，你的汽车是在系统商店里买的？”
林励点了点头，他双手环抱于胸前，身子向椅背里靠去，一副“你终于明白了”的表情。
“你的名字，我猜也是因为每个角色名字是固定的，即使你有改名字的动作，也无法在真正意义上修改，所以这些NPC们当下这个场景可能记住了你的名字，但下一个场景你再遇到他们，他们就不记得了。”
“那为什么你能记得？”
我忽然觉得林励很厉害，他不仅能把这个游戏分析得头头是道，还可以由此推断出我和他一样，都是真人玩家。
“很显然，我是真人玩家，我有自己的记忆，我的生活轨迹可以自行选择，而NPC们的种种行为都是由AI生成的，他们每个人有各自的代码，写一个‘善良人’的代码，这个人的行为便可以保持永远的善良。拿林查举例，他的代码一定不是什么好的，所以他一直和我作对。”
“哦！原来是这样。”他拿林查举例，事情变得好理解了很多，“那你既然知道林查可能生来就是和你对着干的，你干嘛还老去招惹他？”
林励有些惊喜地看了我一眼，“没想到你还能想到这一点。在这个游戏里，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人设，比如灰姑娘，她是善良的女主，而你，灰姑娘同父异母的姐姐，是恶毒的女配。我的人设呢，是被弟弟嫉妒的男配，不论我做什么、不做什么，林查都会嫉妒我。”
“哦，那林查的人设是‘小心眼儿弟弟’。”
林励笑了笑，“你可以这么理解。”
【恭喜您，林励对您的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为5，请继续热情地攻略吧！】
小哈的声音再一次在我们的头顶响起，我心里一惊，林励表情一僵，我们尴尬地朝彼此看过去。
“哈哈，那个，对，你是我的攻略对象，没错。”我努力让自己笑得没有那么尴尬，“这不就是个恋爱游戏嘛，咳，你攻略谁啊？”
“我这里没有这些。”林励不自然地摇了摇头，“刚才...”
“哦，刚才的我就当没听见，哈哈，没事。你还说呢，这个小哈明明告诉我它是我的一对一客服，怎么还在你这儿兼职，真是的，哈哈哈。”
“嗐，游戏都这样。我和我舍友之前玩的一个游戏...”
林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过去的事情。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林励这么爱说话，而且他很聪明，不光在游戏里是聪明的医生角色，他自己也是个有逻辑、擅分析的人。于是这一天下午，我们坐在他的车里聊了很多很多，我给他讲了我来这里的奇葩原因，他也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林励在现实生活中是一名医生，和他在游戏里的职业很相似，为什么说是相似呢，因为据他本人说，他在游戏里早就已经升官当院长了。做医生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好，至少他的生活并不好，遇到一个很讨厌的主任，每一天都在主任的压榨中度过。
有一次遇到患者家属闹事，当时主任正带着一群小医生查房，一个成年男家属挥着水果刀就朝主任冲了过来。大家都被吓到，一阵慌乱之间不知怎么，水果刀插进了林励的脖子，当场动脉破裂，大出血而亡。
然后，他就来了这里。
我问他之前爱不爱打游戏，他说上学的时候会打，而且偏爱玩策略类游戏。上了班以后每天累成狗，很少再玩了。他还说，他原名是黄肖扬，死亡年龄三十二岁，但是穿越到游戏里以后一睁眼竟是十五岁。他现在不到二十五，这么一算，他被困在这个游戏里已经快十年了。
怪不得这么有钱——我想起那台天价电脑——连汽车窦娥能买得起。
真的没想到，竟然有和我一样处境的人。我怕本以为我是在打孤独的个人战，现在我的战友凭空出现，还是这么一个有城府有头脑的人，那我找到离开这个游戏的办法指日可待了！
我没有问林励想不想回去。他肯定是不想的。他已经死了，回去以后也不能复生，在这里起码还可以做受人尊敬的院长，没有讨厌的领导，如果他愿意，以他的智商，他可以活得比现在还要有滋有味。
但我是想要回去的，我只是从三楼摔下去了而已，我很有可能没死，对吧？
林励把我送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没有留他进门喝茶。我想我们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便没有假客气的必要了，林励肯定也不会介意。只是没想到，我从前一直不太喜欢的林励竟然有朝一日会和我共享同一个秘密，这感觉真是让人说不出的奇怪。
明天是周一，我一早便要去贵族学院报道。想到要上学，忽然记起我交待给妈咪的事情，赶紧去问了下结果怎么样。
“哎呀，我的宝贝，妈咪做事你还能不放心嘛，都搞定了啊，别担心，她连王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没遇见。”
如果真如林励所说，每个人都有代码的话，那妈咪的代码应该是类似于“待人苛刻欺软怕硬容易发火但很爱闺女”这种吧。
“哦对了宝贝，今天王子的侍卫打电话来说你身上有伤，明天早上派人来接你上学，你早点起哦，别让人家等久了。”
“侍卫？”我条件反射般地问，“哪个侍卫？是陈瑞吗？”
“妈咪也不知道呀，哪有替王子传话之前还要说自己叫什么的。”
好吧，妈咪说得有道理。
我亲了亲妈咪的脸，和她道完晚安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瑞，一定是陈瑞，就算电话不是他打来的，接我的人也一定是他。他对我家最熟悉了，王子没必要再派一个新人来。嗯，没错，一定是他。
我在对明早的期待中沉沉睡去，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我就醒来了。我自己做主拆了上半身的绷带，只留了最关键的止血布条，勉强遮住伤口。又给自己挑了一条湖蓝色拖地长裙，画了一个比平时用心一百倍的妆，对着镜子前前后后照了十分钟，这才下楼去吃早饭。
妈咪和灰姑娘应该还在睡着，整个房子里黑沉沉的，没有点灯，我想着反正一会儿天就亮了，便直接去厨房找吃的了。
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从趿拉拖鞋的声音便可知脚步声的主人是妈咪。果然，下一秒她的大嗓门夹杂着拍门声从很高的地方传来：
“辛德瑞拉，你给我起床了，怎么还在睡，你是猪吗？”
我匆匆把手上的面包片吃完，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妈咪刚好下到一层。
“妈...”
“鬼啊！！！”
我刚要和妈咪问早安，妈咪已经丢下我向楼上跑去。我赶紧开了灯环视一周，这哪里有鬼？
“妈咪，没事吧妈咪？”我扶着楼梯扶手向上喊道。
“谁？”妈咪的声音惊魂未定，趴在二层楼梯上从缝隙中看下来，“丽丽，怎么是你？”
妈咪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面前，仔细盯着我的脸看。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可嘴角翘得越来越高，牙床都快呲出来了。
“天哪，我的宝贝，你怎么把自己打扮成这样一副鬼样子！你站在房间里，黑灯瞎火的还披散着头发，脸色惨白，仔细一看，上面还有俩大窟窿，谁看了都得被你吓死！”
妈咪强忍着笑，用手指肚碾了一下我的脸颊，又用大拇指搓了搓，“你瞧瞧，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妈咪知道，你想在王子面前留个好印象，但咱不会化妆就不要硬化了好吗宝贝？你现在这张脸，不把王子吓死就不错。”
我可是粉底眉毛眼影眼线上下眼睫毛鼻影高光卧蚕发际线腮红口红一个步骤都没差啊。我承认，可能粉底色号选白了，眼妆也画得有些浓，但很符合我的人设代码啊，这个妆一画，阴险姐姐的形象立马就出来了。
盯着镜子里我快飞到太阳穴的眼线半晌，我叹口气，把整张脸的装都卸了。
真的有那么难看吗？
“你真的有点儿傻，李金花。”林励又叹了一口气，“这样，换个思路，你有没有发现，只有我有汽车，其他人——即便贵为王子——都只能坐马车？”
嗯...我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见我豁然开朗的样子，林励继续提出问题，引导我思考，“你知道这车是哪儿来的？”
林励的表情好像很得意，虽然抿着唇，但嘴角略微向上翘着。难道是...
“你自己造的？”
“......”
他现在一副想要给我一巴掌的样子让我有一瞬间觉得刚才在他脸上看到笑意是错觉。
“你这智商真是没救了，算了，我直说了。”林励选择放弃对我进行启发式教学，“但我也是第一次这样，不知道行不行。”
“哪样哪样？”他一直吊着我胃口，我都有点好奇了。
林励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视线移到面前的挡风玻璃上，他清清嗓子，对着空气说出了一句让我震惊无比的话。
“小哈，你在吗？”
随后，熟悉的系统声音在我们二人的头顶响起——
【亲爱的玩家，下午好】
这这这？林励，他，不是，那个，啊？
“再见，小哈。”
【会话窗口即将关闭，祝您体验愉快】
林励竟然也可以和系统对话，而且还是和我的小哈！
“你也是游戏玩家？”
林励朝我摊了摊手，表示事实便是如此。
“所以，你的汽车是在系统商店里买的？”
林励点了点头，他双手环抱于胸前，身子向椅背里靠去，一副“你终于明白了”的表情。
“你的名字，我猜也是因为每个角色名字是固定的，即使你有改名字的动作，也无法在真正意义上修改，所以这些NPC们当下这个场景可能记住了你的名字，但下一个场景你再遇到他们，他们就不记得了。”
“那为什么你能记得？”
我忽然觉得林励很厉害，他不仅能把这个游戏分析得头头是道，还可以由此推断出我和他一样，都是真人玩家。
“很显然，我是真人玩家，我有自己的记忆，我的生活轨迹可以自行选择，而NPC们的种种行为都是由AI生成的，他们每个人有各自的代码，写一个‘善良人’的代码，这个人的行为便可以保持永远的善良。拿林查举例，他的代码一定不是什么好的，所以他一直和我作对。”
“哦！原来是这样。”他拿林查举例，事情变得好理解了很多，“那你既然知道林查可能生来就是和你对着干的，你干嘛还老去招惹他？”
林励有些惊喜地看了我一眼，“没想到你还能想到这一点。在这个游戏里，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人设，比如灰姑娘，她是善良的女主，而你，灰姑娘同父异母的姐姐，是恶毒的女配。我的人设呢，是被弟弟嫉妒的男配，不论我做什么、不做什么，林查都会嫉妒我。”
“哦，那林查的人设是‘小心眼儿弟弟’。”
林励笑了笑，“你可以这么理解。”
【恭喜您，林励对您的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为5，请继续热情地攻略吧！】
小哈的声音再一次在我们的头顶响起，我心里一惊，林励表情一僵，我们尴尬地朝彼此看过去。
“哈哈，那个，对，你是我的攻略对象，没错。”我努力让自己笑得没有那么尴尬，“这不就是个恋爱游戏嘛，咳，你攻略谁啊？”
“我这里没有这些。”林励不自然地摇了摇头，“刚才...”
“哦，刚才的我就当没听见，哈哈，没事。你还说呢，这个小哈明明告诉我它是我的一对一客服，怎么还在你这儿兼职，真是的，哈哈哈。”
“嗐，游戏都这样。我和我舍友之前玩的一个游戏...”
林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过去的事情。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林励这么爱说话，而且他很聪明，不光在游戏里是聪明的医生角色，他自己也是个有逻辑、擅分析的人。于是这一天下午，我们坐在他的车里聊了很多很多，我给他讲了我来这里的奇葩原因，他也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林励在现实生活中是一名医生，和他在游戏里的职业很相似，为什么说是相似呢，因为据他本人说，他在游戏里早就已经升官当院长了。做医生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好，至少他的生活并不好，遇到一个很讨厌的主任，每一天都在主任的压榨中度过。
有一次遇到患者家属闹事，当时主任正带着一群小医生查房，一个成年男家属挥着水果刀就朝主任冲了过来。大家都被吓到，一阵慌乱之间不知怎么，水果刀插进了林励的脖子，当场动脉破裂，大出血而亡。
然后，他就来了这里。
我问他之前爱不爱打游戏，他说上学的时候会打，而且偏爱玩策略类游戏。上了班以后每天累成狗，很少再玩了。他还说，他原名是黄肖扬，死亡年龄三十二岁，但是穿越到游戏里以后一睁眼竟是十五岁。他现在不到二十五，这么一算，他被困在这个游戏里已经快十年了。
怪不得这么有钱——我想起那台天价电脑——连汽车窦娥能买得起。
真的没想到，竟然有和我一样处境的人。我怕本以为我是在打孤独的个人战，现在我的战友凭空出现，还是这么一个有城府有头脑的人，那我找到离开这个游戏的办法指日可待了！
我没有问林励想不想回去。他肯定是不想的。他已经死了，回去以后也不能复生，在这里起码还可以做受人尊敬的院长，没有讨厌的领导，如果他愿意，以他的智商，他可以活得比现在还要有滋有味。
但我是想要回去的，我只是从三楼摔下去了而已，我很有可能没死，对吧？
林励把我送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没有留他进门喝茶。我想我们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便没有假客气的必要了，林励肯定也不会介意。只是没想到，我从前一直不太喜欢的林励竟然有朝一日会和我共享同一个秘密，这感觉真是让人说不出的奇怪。
明天是周一，我一早便要去贵族学院报道。想到要上学，忽然记起我交待给妈咪的事情，赶紧去问了下结果怎么样。
“哎呀，我的宝贝，妈咪做事你还能不放心嘛，都搞定了啊，别担心，她连王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没遇见。”
如果真如林励所说，每个人都有代码的话，那妈咪的代码应该是类似于“待人苛刻欺软怕硬容易发火但很爱闺女”这种吧。
“哦对了宝贝，今天王子的侍卫打电话来说你身上有伤，明天早上派人来接你上学，你早点起哦，别让人家等久了。”
“侍卫？”我条件反射般地问，“哪个侍卫？是陈瑞吗？”
“妈咪也不知道呀，哪有替王子传话之前还要说自己叫什么的。”
好吧，妈咪说得有道理。
我亲了亲妈咪的脸，和她道完晚安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瑞，一定是陈瑞，就算电话不是他打来的，接我的人也一定是他。他对我家最熟悉了，王子没必要再派一个新人来。嗯，没错，一定是他。
我在对明早的期待中沉沉睡去，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我就醒来了。我自己做主拆了上半身的绷带，只留了最关键的止血布条，勉强遮住伤口。又给自己挑了一条湖蓝色拖地长裙，画了一个比平时用心一百倍的妆，对着镜子前前后后照了十分钟，这才下楼去吃早饭。
妈咪和灰姑娘应该还在睡着，整个房子里黑沉沉的，没有点灯，我想着反正一会儿天就亮了，便直接去厨房找吃的了。
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从趿拉拖鞋的声音便可知脚步声的主人是妈咪。果然，下一秒她的大嗓门夹杂着拍门声从很高的地方传来：
“辛德瑞拉，你给我起床了，怎么还在睡，你是猪吗？”
我匆匆把手上的面包片吃完，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妈咪刚好下到一层。
“妈...”
“鬼啊！！！”
我刚要和妈咪问早安，妈咪已经丢下我向楼上跑去。我赶紧开了灯环视一周，这哪里有鬼？
“妈咪，没事吧妈咪？”我扶着楼梯扶手向上喊道。
“谁？”妈咪的声音惊魂未定，趴在二层楼梯上从缝隙中看下来，“丽丽，怎么是你？”
妈咪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面前，仔细盯着我的脸看。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可嘴角翘得越来越高，牙床都快呲出来了。
“天哪，我的宝贝，你怎么把自己打扮成这样一副鬼样子！你站在房间里，黑灯瞎火的还披散着头发，脸色惨白，仔细一看，上面还有俩大窟窿，谁看了都得被你吓死！”
妈咪强忍着笑，用手指肚碾了一下我的脸颊，又用大拇指搓了搓，“你瞧瞧，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妈咪知道，你想在王子面前留个好印象，但咱不会化妆就不要硬化了好吗宝贝？你现在这张脸，不把王子吓死就不错。”
我可是粉底眉毛眼影眼线上下眼睫毛鼻影高光卧蚕发际线腮红口红一个步骤都没差啊。我承认，可能粉底色号选白了，眼妆也画得有些浓，但很符合我的人设代码啊，这个妆一画，阴险姐姐的形象立马就出来了。
盯着镜子里我快飞到太阳穴的眼线半晌，我叹口气，把整张脸的装都卸了。
真的有那么难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