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这是要转行踢足球了?”

    “这不挺好的吗?应该比接手御影集团要开心吧。说起来我以前也觉得唯咲可以打棒球试试。”

    “这就不是什么开不开心的问题——”

    沢田纲吉清了清嗓,叫停狱寺隼人和山本武的争执,视频会议里属于迪诺的窗口仍然寂静。

    他肯定是在场最关心御影唯咲的人。

    在决定外派御影唯咲执行这次任务之后,也是迪诺单独找到了绘心甚八,以“监护人”的身份和他达成了那笔交易。

    沢田纲吉问:“担心的话,要不要去日本看看?”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两年前,唯咲如你所愿地回到意大利,可你们的心情都因此变差了呢。”

    “哈哈。”

    迪诺无奈地支起下巴,翻看着下属送回的纸质报告:“有我这样贪得无厌的哥哥,大概是奥德拉最大的绊脚石吧。”

    “这话可不能让她听见。”沢田纲吉摇摇头,“说起来,还是先商量一下斯格利特岚戒的问题……隼人,你和蓝波要准备出动了。”

    -

    四人的训练都已接近尾声,御影唯咲的表情却比训练开始时还要难看。

    她也好,洁世一等人也好,现在他们都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

    在身体素质这方面,这四个人很难和糸师凛的队伍实现反击对抗。

    “抱歉,糸师凛的大局观和蜂乐的传球技术,杀了我我也复现不出来。”御影唯咲擦了擦汗,轻啧一声,“果然还是抓紧调试出几个ai比较重要。”

    千切豹马倒是在她出言挑衅之后有了瞬间的爆发,可速度依旧不足以完全弥补蚁生在臂展和腿长上的优势。

    余下的洁世一,则是在她模仿糸师凛时出现了片刻的失神——他习惯思考,其头脑的灵敏足以和糸师凛媲美,但糸师凛的身体素质和技巧明显更胜于他,这就使洁世一的“头脑”落到了一个相对尴尬的境地。

    “好像就算我设想出一万种解法,也是在给他铺路……”洁世一揉揉眉心,“一旦有了这种念头,就会有一种被支配的感觉。真让人难受。”

    凪诚士郎道:“我是想不出一万种解法,但好像能理解洁的意思。踢起来有种施展不开的感觉。”

    马狼照英失神地看着双手:“一个女人的核心怎么可能这么强……完全撞不开……”

    御影唯咲看着气喘吁吁的四人,她的长发也变得湿漉漉的,索性盘了起来,从背包里抽出几张纸巾擦汗。

    四人的对局都被她用事先录好,一起打包发给了洁世一。

    “喂喂,别气馁啦。”虽然她自己都不抱希望,但还得扬起笑脸安抚众人,“我什么都不懂,照样能营造出那种压力,说不定糸师凛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就看穿你们,只是跟我一样硬装。不用太神化那个‘翘屁地雷男’。”

    马狼照英脸色一黑:“那又是什么绰号啊,你这家伙……”

    “反正很贴切不是吗?”

    “提问,”凪诚士郎举起了手,“沢田老师,你本人到底是什么职业?”

    洁世一也跟着附和:“总觉得像职业运动员。”

    “啊。”御影唯咲分神看向了他,“小世一这句评价深得我心。不错,我其实是个职业演员来的,要演老师、演运动员还是演模特都轻轻松松——演妈妈也可以哦?”

    “喂喂,这就有点过度了。”马狼照英擦了擦后脑的汗水,“要知道她本来是干嘛的,问问这家伙不就知道了吗?”

    他的眼神瞟向的,正是从训练结束便一直沉默的千切。

    千切豹马正从场边找出自己的水壶,背影适时地僵了片刻,哑声道:“我不知道那种事。”

    凪诚士郎歪了歪头:“诶,你们不是老朋友?”

    御影唯咲刚才还灿烂无比的笑容顿时凝在脸上。

    别在这儿恩将仇报啊臭小子们……

    “我说,”御影唯咲竭力保持明媚的笑脸,转向千切豹马的方向,“千切啊,刚才对你说了不好听的话,抱歉哦!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激你一下……你……肯定没在意吧?”

    千切豹马含住吸管,滚滚而下的汗珠给了他闭眼擦汗的理由。

    所以只需要闭上眼睛,不去看御影唯咲的存在,然后轻轻地“嗯”一声,这场简短的对话就能结束。

    就能结束……吗?

    “沢田老师,录像为什么只发给洁啊?每个人都发一份比较好吧?”凪诚士郎又举起手,“还有,洁的Timeline,老师怎么只给我们的评论点赞,不给千切点赞呢?”

    “凪!”洁世一急忙拉开了凪诚士郎,却见凪诚士郎的眼神飘向另一边,无声说:“总不能只让我和玲王说话吧?”

    御影唯咲:“……”

    御影唯咲:“嗯,这是因为……”

    “没关系。”千切豹马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他松开吸管,神色如常地将话题引回了最初的道歉。

    御影唯咲愣了半晌,微微抬起了头。

    逆着灯光,千切豹马的眼眉看不清晰,口吻温柔得和两年前一模一样,可说出的话,却是御影唯咲未曾设想的决绝:“我已经不在意了,你也不用因此为难。”

    “千切……”

    “你比以前更快了啊,沢田。”

    灯光转开,御影唯咲终于看清了千切豹马的神情。

    那果然是和两年前相差无几的笑容。

    唯一的区别,仅在于他当时的称呼是“悠”。

    千切豹马的五官比那时候更精致了。

    加上渐长的红发,衬得他本就略显女相的眉眼更加明艳秾丽,褪去那些旧时的青涩,如今正是他最华丽、最盛大的时刻。

    可他的眼睛……为什么反而暗淡了呢?

    “千切!”御影唯咲心弦绷紧,几乎是本能地扑了上去,抓住了千切的手,“我这就去学那些难度技术,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像押题一样,我早晚能押准他们的全部招数,这样你就可以在赛前熟悉敌人——”

    这大概是他们此次相遇后,第一回如此接近。

    接近到御影唯咲都分不清轻微的汗味是来自千切还是来自自己。

    可她不得不这样做了。

    刚才的瞬间,她竟然从千切眼中看到了一丝萎靡的颓意。

    这可是千切豹马,这可是她记忆里耀眼热烈、如光如火、唯一能和她并驾齐驱的少年。

    “沢田,别浪费你的时间。”他说,“你没那么喜欢足球,不是吗?”

    御影唯咲瞪大了眼睛:“不,我很喜欢啊……”

    千切豹马摇摇头,面上的笑意却渐渐淡了。

    他尝试挣开御影唯咲的钳制,可御影唯咲的身手又岂是他凭直觉就能摆脱的。无论是力道还是敏捷,御影唯咲的手指总会飞速地缠绕上来。

    像烦人的章鱼,隐约的颤抖还带动了他也跟着揪心。

    这家伙到底想要什么呢?

    她明明不喜欢足球,也不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死缠烂打?

    不告而别的是她、故作陌生的是她、删除好友的是她……现在又来一语双关地说些“很喜欢”的话,她究竟是喜欢什么?

    她现在正喜欢的、正争取的,分明是那个御影家的大少爷不是吗?

    “……玲王,表现一直很不错吧?”

    御影唯咲怔了片刻:“就说只是为了激你抢球,我没有觉得他……”

    后续的话却都在一瞬间失去了声音。

    她看见千切豹马的眼睛,过水似的晶莹。或许他平日也是这样一双眼睛,可是她已经很久不敢看千切豹马的眼,以至于刹那间,那双眼睛竟和记忆分毫不差地相叠——

    赤豹君……上次看到他掉眼泪是什么时候呢?

    那些眼泪好像映出了她张口结舌、仓皇无措的脸,可她已经不再掌握着阻挡泪水的门阀。

    恰恰相反,这些眼泪即将把她溺毙。

    我没有觉得他比你更好。

    我没有拿别人和你做过比较。

    你是独一档的、是唯一的、是不同于这个世界的。

    然而御影唯咲能给出的答复只有松手。

    “千切,你讨厌我了吗?”

    “……现在还没有。”

    “那……只是……‘不讨厌’吗?”

    千切豹马的身体似乎晃了一下。

    紧接着,他极尽体面地回答:“你那么认真地帮我们训练,我感谢你。”

    “可是我……”

    再不说的话,他们就真的结束了。

    御影唯咲终于意识到,这些时日她所感到的尴尬、紧张、局促的前提,都是她坚信着千切豹马的心里依然有她。

    是千切豹马从重逢的第一眼就向她发出信号,那么坚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是千切豹马无数次用言语化解她的难堪,在外人面前帮助她粉饰太平;

    是千切豹马稳稳当当地接住她每一次小心翼翼的示好,她全部的自作多情,千切豹马都会给予“我已收到”的答复。

    她说“好久不见”,他就会说“别太啰嗦”;

    她送几盒和果子,他就会用温和的目光扫向她;

    她对凪诚士郎的诘问表现出丝毫的犹疑,他就会从容不迫地转移话题。

    千切豹马始终在说:

    他没忘记她,他还在意她。

    只要她给出一个答案。

    不用正确、不用真实,只需要一个有头有尾的回应,千切豹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接纳她。

    可是她——

    现在的她,十八岁的她,必须吸引卢西亚诺全部注意的她,难道就比两年前更有余力保护好眼前之人吗?

    或许御影唯咲的沉默就是最终的答案,千切豹马渐渐垂下了眼睫。

    洁世一可能看出了他们的尴尬,适时打破僵局:“那个,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现在要不要先去吃饭?”

    千切豹马应了一声:“好啊。”

    “沢田老师呢?”

    “啊啊,我还要找绘心先生说点事。”御影唯咲咳嗽两声,声音听上去毫无异常,“你们去吧,不要挑食哦。”

    洁世一有些担忧地扫了一眼,但还是答应:“那我们先走了,沢田老师,您也请好好休息,今天多谢您了。”

    凪诚士郎摸了摸鼻子:“老师,明天我们会赢的,你就别杀翘屁地雷男了。”

    马狼照英则别开视线:“今天确实有学到一点东西,谢了。”

    御影唯咲勉强挂起笑容,对他们挥了挥手:“去吧去吧,要赢哦。”

    最末的千切豹马临到走出门卡时,才回了一瞬的头。

    他撩开长发,笑容温柔而疏离:“今天劳您费心了。再见,沢田老师。”

    “……真客气啊,”御影唯咲回以颔首,“再见。”

    待到门卡关合,再也看不到四人的背影。

    筋疲力尽的一上午终于结束,她的四肢得以一瞬间瘫软,猛地栽上了草地。

    仿佛回到两年前和千切豹马一起躺在球场的情景。

    又清晰地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回去。

    还不等她感伤一阵,却听门卡另一边突然传来洁世一的惊呼:“千切!!”

    凪诚士郎模糊的话音紧随其后:“受伤了吧……医务室……”

    千切……受伤?

    御影唯咲一瞬间爬了起来,门卡重启,千切豹马被凪诚士郎扶上马狼照英后背的景象映入眼帘。

    马狼照英正要起步,一阵疾风卷过他的身边,只感觉身体一轻,背上的千切豹马不知何时就被置换到了御影唯咲的背上,远远只听见千切豹马错愕的制止:“等等,沢田——”

    “喂!我说你们——”马狼照英话未喊尽,凪诚士郎碰碰他的胳膊:“嘘。”

    洁世一别开目光:“事后沢田老师会生气吧?”

    “没关系。”凪诚士郎捋了捋自己的刘海,“她又不敢真把我们怎么样,而且这样很有趣。”

    马狼照英一脸茫然:“在说什么?那小子不是受伤了?我们不用一起去看看吗?”

    “——喔,女仆是情商盆地。”

    “什么?你这白痴怎么有脸说别人的?!”

    “咦,有人承认自己是‘女仆’了啊。”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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