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数根泛着银光的羽箭似枯锈的木枝纷纷颓败地向下落去,姜谈御剑立于广袤的天幕之下冷然地注视洪流般颓倒的箭塔,那两道剑气,一道径直向下将庞大的箭塔从正中央彻底劈开,另一道势如破竹横身向前沿着箭矢来处发起最后的冲刺。

    浮云之上,箭矢倾落如瀑,金辉奔袭似虹。

    有着绝对力量的剑辉刺破重重迷雾直指向前,日光通过剑辉破开的一道小口斜斜射入明媚的光线,一时之间,乌云四散,阴雾消弭,云出雨霁后的长虹带着弯月状的弧度轻巧地挂在天穹。

    也正在这时,从未停止流动的流光浮云随着日光的倾斜不偏不移地浮在了周遭云雾的尽头。

    借着交错的光与辉映的虹,姜谈立于见啼之上终于看清了阴雾背后的,座立群峰之上的

    太初宗。

    几近透明的云雾缭绕在群山的上端,扇动翅膀高飞的鸥鹤自发地围住群峰争鸣,无相山山顶,渺小如星点的人影拿着一把又一把花纹繁复的长剑挥着一招又一招复杂的剑式。

    流光浮云俯冲向下,季青临一手抓住厚度合适的层云,一手拎着还在昏迷的任南禹逆着激荡的气流径直向下。

    姜谈见状也御剑俯冲,群鸥扑扇翅膀围在她的身后,姜谈轻轻转身荡开一圈又一圈的风波,旋即冲跃风波跳离见啼,横踩一只白鸥的羽翼滑下长剑坠向地面。

    不可否认的是,姜谈实在爱极了这种无所依托自然从高处跌落的滞空感,耳边狂风呼啸,眼前景物模糊不清,封闭五感,只任骨骼血液肆意沸腾。此刻的她与倦怠高飞的鸟鹤无异,停止翅膀的扇动,长风在何处,她就在何处。

    这是只属于她的发泄方式。

    极限又极致,从始至终都只在永夜骤临的前一刻找寻最后的星河长明。

    向死而生,化茧为蝶,从这个角度而言,她又何尝不是一个病态的疯子。

    只可惜,疯子不明白正常与疯的边界,可姜谈不一样,她清楚,并且

    十分清楚。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坠入地面的前一刻,姜谈倾身一旋,借着呼啸的风伸手握住了紧紧随她而来的见啼。

    明亮的青辉一晃而过,重物与地面碰撞的声响激起三千尘土,浓烟阻隔了准备上前察看的弟子的脚步,他们捂着鼻子咳嗽不止。等尘烟渐渐消散后,他们才支着身子勉强看清此中情状。

    浓重的尘烟悄然四散,一名手执长剑的红衣少女逆着光缓缓从里走出。

    少女眼神睥睨,剑尖指地,身量不高却叫人莫名生惧。

    “说。”

    少女走近人群,恩赐般凉薄开口。

    “谁放的箭。”

    “姑娘,这也不是我的本意啊,是各位长老说要考验考验粉碎了半刹……”

    一名看年纪稍微年长些的弟子推开人群急冲冲走到了姜谈面前。

    言辞恳切,神态也很真诚,只是,那只紧紧握住佩剑的右手可骗不了人。

    姜谈微一歪头,似是要认真听他讲话,然而,下一刻

    金光倏的一下飞快闪过,一只带着半截衣袖的胳膊“砰”的一声掉落在地,平整的伤口一滴一滴沿着切面边缘滴落血珠,伴随着一小团血液汇集的同时,男子因剧烈疼痛凄惨的嚎叫声几乎要震碎在场所有弟子的耳膜。

    “我的胳膊!”

    “妖女,这里是太初宗的地盘,你怎敢如此放肆!”

    “放肆?”

    姜谈直视他的眼睛耸了耸肩随意道:

    “这话你就说错了吧。”

    姜谈迈着步子朝他走来。

    “真正放肆的”

    转瞬之间姜谈便已经走到了这个陌生弟子的跟前,他虽然害怕,可身后是一众平日里唯他马首是瞻的师弟。输人不输阵,哪怕右手胳膊实在疼得厉害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是你们吧。”

    顷刻之间,孟通海突觉左手一酸,随之而来的便是比右手断裂更为剧烈的尖锐刺痛。

    骨头错位,上下臂之间连接的骨节刺破血肉形成渗人的血洞与凸起。

    这场面,着实骇人。

    包括出剑砍断孟通海的右胳膊,以及方才出手折断他的左臂,在场百余位弟子任谁也没有看清这个身形娇小的姑娘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姜谈单手握住孟通海左拳旋力一拧,二人方向立即调转,此种扭曲的姿势疼得孟通海满头大汗,而其右腿被姜谈猛地一踹,孟通海没反应过来,顿时脱力跪在了地上。

    姜谈钳住孟通海的手腕眼神一凌,蕴着滔天|怒火的目光透过将她围起来的人群射向正往此处不急不缓走来的一众长老。

    “我说这位姑娘。”

    最先赶到的是一个胡子花白身形削瘦,看样子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修士。

    “你与我们太初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通海虽然行事的确鲁莽了些可也罪不至此啊,你以如此残忍的手段折辱我派弟子未免也太不给我等面子了。”

    “面子?”

    一路怒气冲冲推开人群小跑过来的任南禹站在了老修士面前,跟在他后面的还有神色无比坚定的季青临。

    “你们这些老东西的面子能值几个钱?”

    “不分青红皂白就放箭伤人,且不说多了,就冲那些只看一眼就头破发麻的数量,我猜,你们根本就没想过我们几个能活着过来吧。”

    “一派胡言!”

    这次说话的是推着轮椅过来的太初宗掌门季遥鸿,而轮椅上坐着的则是太初宗资历最深的长老,玄澈。

    “我太初宗乃名门正派,怎会做那些偷鸡摸狗伤人性命之事!进宗者必受考验乃我宗门常例,更何况这位姑娘身为天道受福第十人,众长老对此考验的强度自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因而老夫敢保证这位姑娘在这次考验中不说毫发无伤,但其性命绝对无虞。”

    “放屁!”

    任南禹实在忍无可忍。

    “你|他妈有本事就亲自去看看掉在你们无相山山脚的箭矢到底有多少,那都够你们建好几个豆腐渣工程的太初宗了。”

    “老的少的从上到下沆瀣一气,嘴里通通都是正道大义,干的烂事却连妖域邪魔都比之不及。”

    “别的我也懒得再骂了,只是我就好奇一件事,包括你这个糟老头在内,你们偌大个太初宗到底能有几个可以从这么多箭雨里活下来的。”

    “比如。”

    “你能吗?”

    任南禹随手一指站得离他最近的一名弟子问道。

    “……啊我……”

    任南禹直接越过他问向了站在他身后的另一名弟子。

    这名弟子倒是个实诚人,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

    一时之间,在场的数位弟子也纷纷低下了头。

    “所以我就说啊,这劳什子太初宗根本就没有一个……”

    “我能。”

    男子清列悦耳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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