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阳高高悬在空中,万里无云,阳光照在皮肤上,暖洋洋的,没有夏日那般刺痛感。

    校园门口熟悉的小巷人来人往,声音混杂在一起,是独属于校园时代的喧嚣,只觉人潮熙熙攘攘,并未感觉到一丝丝嘈杂厌烦。

    林京年几个人在熟悉的店里吃午饭,林京年一改往日懒慢风格,一顿饭都在狼吞虎咽。

    “你们先吃,我回学校了,去一趟高主任办公室。”林京年起身往外迈着步子。

    其他几人看了他两眼,点了点头,又埋头吃饭。

    校园里难得寂寥,林京年穿过几个走廊走到高主任办公室,敲了门,里面的人声音冷峻,“请进。”

    “高主任,你找我来什么事?”

    林京年这些日子跟高主任混得挺熟的,进来也不客气,弯腰跟正在办公的高主任示意了一下,转身就往旁边椅子上一靠。

    不过因为在高主任的面前,自己也没太过放肆,收起了习惯的二郎腿,做得端正,手搭在膝盖上交叉着,总的来说还是放松的。

    高似锦:“你还记得上学期刚开学那阵,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高似锦的话勾着林京年的记忆,她说的大概是那次关于他和冉遇宁的谣言的时候。

    昨晚遇见她的时候,林京年就大概猜到了她要说这件事。

    林京年不敢吊儿郎当,自己也严肃起来,“高主任,我当然记得。”

    “嗯,现在的情况就是,虽然你们都在进步,但是冉遇宁她考了第一名,虽说你也不差,但其中的差距我不说你也知道。”

    “对啊,她太厉害了,心志坚硬到无人能影响,不论是诋毁的声音,还是她身边的我,都对她毫无妨害。”林京年语气中尽是赞叹。

    “你说你要考第一,还能考吗?”高似锦问他。

    这话,想想时间也不久,不过是半年前。

    *

    那天跟今天一样,太阳高高挂着,高似锦的办公室里冷冽温度刺痛着皮肤。

    那时候的林京年不像现在这般——随性之中透露着一点放肆,那时候还没展现自己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那时手脚里都藏着不自在。

    高似锦问:“刚刚都听见了?”

    “嗯,高主任,你们第一句我就听见了。”

    “那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冉遇宁说得对,空穴来风的谣言,对我们毫无妨害。别人愿意怎样说是别人的事,我们管好自己就好了。”

    林京年表达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那时候林京年就觉得,高似锦对冉遇宁很不一样,甚至是比起温茗颜,还要更不一样一点。

    高似锦:“林京年,二宁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跟阿颜很不同,自信,安静做自己的事,但又从不张扬,我很欣赏她,也很喜欢她。”

    “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总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些感情,有人后面会发现那只是年少时的青春萌动,而有人会认为那就是一辈子。”

    “人与人不同,我不知道你是哪一类,我只知道,冉遇宁她以后的路只会是鲜花遍地,你如果真的想要在她生命里有一席之地,那你得有实力,你以后的路,也得是花团锦簇。”

    林京年静静地听着,大概也是听明白了,高似锦觉得冉遇宁那么好,那他也得配得上她才行。

    其实如果高似锦不说,林京年也这样想过。

    不论是出于某种奇怪的自尊,不想被冉遇宁比过去;还是想要与她比肩,有一个未来。

    那时候,他沉默了一会儿,屋里空气依旧很低,林京年突然抬头,对着高似锦的目光格外坚定,“高主任,我会证明,我以后的路,也是花路。”

    “你要怎么证明?”

    “总有一天,我会考第一,到时候,我在来找您聊一次。”林京年难得不笑,整个人很精神很坚定。

    *

    又回到高似锦的问题,林京年跟半年前一样坚定,目光不容置喙,“我能。”

    冉遇宁可以,他也可以,也必须要可以。

    也许是自尊心和胜负心在作祟,他很确定他能做到,又或许是某种无形的信念支撑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高台,与之比肩。

    高似锦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双手还交叉着放在桌上,有一种隐形的压迫感,她慢慢道:“话谁都能说,可事实却是鲜少有人能有毅力坚持下去,走向成功。三中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可以超越别人的地方,所以你还需要加倍努力。”

    林京年:“高主任,我知道,您不用特地提醒我,我说过了,我考第一那天,我再来找您谈谈。”

    “考第一,就要一直保持第一,并不是说,你考了一次第一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我当然知道,高主任,您不要对我那么失望好不好?好像您不认为我能做到一样?”

    高似锦虽然一直严肃,但林京年还是能感受到,她眼里明显地写着质疑。

    “我只是不认为,你可以超过冉遇宁。总之,我就是怕你以为我不管你们,就可以行为放肆,沉溺温柔乡,无法自拔。既然你那么有觉悟,那你回去吧,回去好好学习。”

    “知道了,高主任。”

    林京年迈着闲散的步子离开这个闭塞的环境,还随手把门关上了。

    回教室有一段路,林京年双手抄在裤兜里,边走边想事情。

    总是隐隐觉得,高主任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可怕,可能连沈长河跟温茗颜的事情,她也早就知道,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时代本身就在飞速发展,高似锦思想前卫,也许,她也早就对“早恋”这个词没有了定义。能促进双方互助学习与努力,她就不会有意见。

    *

    一阵穿堂风吹过,林京年恰好走到班级门口,随意往里面瞥了一眼,就看见冉遇宁此刻坐在他的座位上,而李叙站在后面,将她整个人都环住了。

    那阵风,突然不是春意了,倒像是凛冽的寒风,刺痛皮肤,渗入骨头里生生地疼。

    林京年心情难言,压着情绪默默走了过去。

    走近一点,他们像是在讲题,林京年眼睛敏锐,还察觉到冉遇宁也有不适,下意识缩着身体,避免跟李叙肢体接触。

    林京年一想,李叙那个学习脑大概也真的没注意到这些。为了不显得奇怪,他抚平情绪,很自然地走过去。

    林京年坐在前面的椅子上,半趴着融入他们的讲题世界,他们讲得正关键,林京年也没有打扰,就只静静地旁听,不知不觉将李叙跟冉遇宁隔开一点点。

    “遇宁,太棒了!你这个思路真的很新颖,我完全没有想到!”

    李叙很兴奋,拿着草稿纸一遍遍看着。

    冉遇宁稍微挪开一点,“我也是偶然想到的,其实昨天数学课上你的那个思路也很不错,我也没想到。”

    林京年终于找到机会说话:“哎,李叙,这道题我也有个思路,跟你们的都不太一样,你要不要听?”

    李叙兴奋加倍,“好啊,阿年,你快给我讲!”

    这会儿,换做李叙围着林京年了。

    第一次这个角度给别人讲题,林京年也有些许的不适,但李叙真的丝毫没有关注到这些点,抬头低头都成了题海。林京年也没有太在意这个。

    大概快上课的时候,李叙抱着两张草稿纸,满意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林京年坐回来的时候,冉遇宁正在发呆,手撑着下巴,静静看着窗外。

    高马尾,长直发,散乱搭在肩上,遮住半边侧脸,这个角度看她,又刚刚好。

    “冉二宁?”

    “嗯?”

    林京年掏出手机,偷偷拍了几张,她转过头来的时候,镜头又恰好记录下她鲜少的呆滞的一面。

    “林野草,你干嘛偷拍我?”

    林京年没理她的问题,反问她,“怎么是你在给李叙讲题啊,姜焓呢?”

    “姜焓去找傅潼了,说是跟学姐借的资料书要给她,李叙刚好问我,我就给他讲了啊。”

    “什么书?中午吃饭的时候不给她?”

    “大概是忘了吧。”冉遇宁拍了拍他,“喂,你别转移话题,干嘛偷拍我?”

    林京年笑着,死不承认,“切,谁偷拍你啊?我看外面风景不错,顺手拍了两张。”

    冉遇宁笑着摇了摇头,“拙劣。”

    “什么?”

    “借口过于拙劣了,林野草。”

    冉遇宁认真看了看林京年,“你平时不是脸皮最厚了吗?敢偷拍,还不敢承认吗?”

    林京年幼稚地吐了吐舌头,“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就是没偷拍。”

    “那敢不敢拿出来看看?”冉遇宁伸手要他手机,眼神半分玩味,半分质疑。

    林京年拍她的手,拍得很响。

    “不敢。”他又习惯性地挑了眉,“要不这样吧,你答应我件事儿,我就给你看。”

    “你说吧。”冉遇宁把手收回来,环在胸前抱着,无所畏惧。

    林京年凑近了一些,“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能不能学着拒绝一下,小心被高主任抓到啊。”

    冉遇宁脑子掉线半拍,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心跳又漏了半拍,原来他注意到了。冉遇宁刚刚看他给李叙讲题时积极又自然的模样,还真的以为,他单纯想要同李叙分享解题的思路。

    回过神来又一想,他什么时候不都是这个模样吗?他从不喜欢言语,只会在某个微小的动作里,默默保护着你。

    “噢,知道了。”

    “不是知不知道,是答不答应。”

    “行行行,答应你了。”

    冉遇宁心中窃喜,脑袋空了一半,都忘了她是为什么要答应他这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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