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独居的这个魏艳红,原是宛平县“莳花馆”的一名妓,她是怎么来到京城的呢?

    古代的商贾,若是倒腾个小物件,那还不费什么事;但如果是动辄千万的大买卖,再加上又是异地交易,那可就麻烦了。一来现钞或现银携带起来不方便;二来是路途遥远,很容易发生盗抢之事。

    在这样的背景下,“柜坊”便应运而生。不过,那时的“柜坊”总与“赌场”有着某种的关联,所以才有了“地下钱庄”的名号。

    这甄友乾虽不是什么大的商贩,但在宛平柜坊的流动资金也不少。“头家”[老板,也指聚赌抽头的人]设了个赌局,不仅骗光了甄友乾的银子,连同他在宛平的那处外宅都赌上了,还不够!他的相好魏艳红就拿出自己的积蓄,把甄友乾从“柜坊”里给赎了出来。

    出于感动,甄友乾答应娶她。于是,艳红又花尽自己所有的积蓄替自己赎了身,跟着他走南闯北。肚子大了,友乾就把艳红安排在京城的“畅春院”,自己却溜之大吉,逃得无影无踪。临产时,老鸨寻不见甄友乾,便把艳红从妓院里赶了出来。

    【一】《定风波.自春来-上阙》柳永.词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

    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

    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

    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自入春以来,眼里看到那绿叶红花也像是带着愁苦,魏艳红的一寸芳心也越来越显得百无聊赖。

    正在暗暗垂泪,诸爱芳又带着修染闯了进来。

    爱芳问道:“怎么,就多了一个孩子,你就累得哭?若是生他个十个八个……”

    “生!生!生!和谁生?和你生呀?”

    爱芳惊眸道:“我也想有那‘玩意儿’……你…你朝我发什么火?”

    接着,艳红又是一声骂:“他妈的!”

    爱芳确实有些生气了,问道:“你骂谁!?”

    “我骂自己……”艳红说,“呵,爱过头了!不但钱搭进去了,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可人家老婆孩子还都不要,我简直就是个笑话……”

    高声惊醒了孩子。

    听到婴儿的啼哭,艳红赶紧过去喂养孩子。本想先抱自己的孩子,见修染在场,便抱起了修染的孩子。可是,不管你怎么喂奶,那孩子都是一个劲地哭闹。

    爱芳问:“是不是拉了,你没看看?”

    “不能吧!我没有闻到臭味。”艳红边说边打开了包裹,一看忙说,“可真是拉了。”

    爱芳笑道:“看来不是自己的孩子!我俩离开这么久,你都没有打开看看?”

    艳红不好意思的说:“给两个孩子倒腾着喂奶,我哪有时间……”

    修染不满道:“你不是有两只么,干嘛要倒腾?”

    “那只不是给你留的么!”艳红出了片好心,还遭人埋怨,便生气地怼了一句。

    诸爱芳知道自己说多话了,便朝修染吐了吐舌头,“孩子都是一个一个喂的,哪能像你们男人,左拥右抱的……”

    说着,又赶紧过去帮忙,“艳红啊,你生过孩子,应该懂得----一般孩子在出生六、七个时辰就会排便,这叫‘胎粪’,跟正常的便便颜色不同,带些绿色。你看,黏黏糊糊,没有一点儿臭味……”

    当艳红把孩子的两条小腿放下时,诸爱芳惊叫道:“赵公子,你不是说,是儿子么?”

    “是啊!”

    “你过来看看。”

    修染急忙过去,一看儿子的“小东西”不见了,便满地寻找。

    艳红觍着脸说:“那小鸡鸡是长在身上的,我岂能擦泡屎就能给你擦掉的……”

    “那,哪去了?”修染又问嫣红,“看你脸红脖子粗的,是不是你给换掉了?”

    “我的儿子有你孩子两个大,怎么换?再说了,我本就是儿子,换你的干嘛?就你的长得招人稀罕?!”

    爱芳问:“赵公子,你捡到孩子后,解开包裹看过吗?”

    “看过,不过只看了模样,没看下边。”

    “就是了,你没看过这孩子是男是女,怎能说人家艳红给掉了包呢!”

    “那我儿子哪去了。”

    “她本就是女儿么!”

    “可你让我跟她怎么交代?”

    “交代什么?她本就生的女儿!”爱芳笑道,“再说了,女儿好,女儿娇,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

    “大皮袄,俺也不稀罕。”

    艳红一听,急了,说道:“赵公子,你可别不稀罕呀,你把她丢在我这儿像怎么回事儿?我这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爱芳忙说:“不能,赵公子只放你这里一个月,等孩子能吃小米汤了,他就带走……是不,赵公子?”

    修染点头称是。

    【二】《定风波.自春来-下阙》柳永.词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

    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

    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

    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艳红看到修染如此喜欢儿子,便逗道:“赵公子,要不,咱俩换换?你带走这小子,我留下你闺女?”

    修染一听不乐意了,“留下闺女干嘛?跟着你做娼?”

    “去!不知好歹!”艳红蔑瞪了一眼,随后,又感叹道,“人家赵公子多么有情有义,无论生儿生女,都拿着当宝贝似的。你再看我那位,为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却不见了踪影……”

    爱芳说:“这怪,就应该怪你自己。”

    艳红问:“怪我什么?”

    “怪你读书少了。”爱芳说,“风流才子柳永,早就告诉过我们----女人啊,要夹紧了,夹紧了……你夹不紧,怪谁呢?”

    知道接下来,这俩女人又该没好话了,修染赶紧说:“我,我该回去了。”

    爱芳问:“回去干嘛?”

    修染道:“回家看我表妹。”

    爱芳又问:“他们让你……你能进到她的家里吗?”

    修染道:“我大老远地在门口看看,只要院子里安静,便知表妹安好。”

    “噢~”爱芳说,“走之前,你这做父亲的,是不得给闺女起个名呀,我们叫起来也方便。”

    “随便你怎么叫吧!”

    “那我就给起了?”爱芳边想边嘟囔,“这孩子是‘女儿节’生的,也就是‘艾节’出生,就叫她‘艾艾’吧!赵公子,叫她‘赵艾艾’如何?”

    “爱叫啥叫啥,叫她诸艾艾,我也不反对。”

    “若是跟着我姓,就出不了这青楼的门了,你不是不愿意她跟着我们做娼么?”

    “你都知道,还问!”说罢,修染便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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