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桃同店中的女使一同为纪瑞灵更衣梳发,阳光旁落,一缕橙红从花窗挤了进来,落在窗下少女的眼睛上。

    “纪小姐打扮成桑中小姐的模样可真娇俏。”女使看着镜中容颜忍不住夸赞。

    原先都中雍容华贵的贵女,摇身一变成了漫步花间的俏丽大小姐,下一秒便要摘花作茶,接露作饮,在由下人添上一叠精致的糕点,带上小舟,渡至藕花深处。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都中贵女身上见到这副打扮。

    “我家小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微桃高抬下巴,与有荣焉。

    女使:“是啊,是啊。”

    纪瑞灵指尖调整了项圈的位置,她慵懒的累云髻换作了高扎至顶的盘云髻,女使在云边挑出几缕,更显得发髻活泼,发饰也去除了金玉改为了绒花,发带。

    妆容也更加浓艳,眼角眉梢勾勒的花纹别出心裁。

    正欣赏着,却听到楼底下传来了一片哄笑声。

    “看什么!一边去!”飞鸿护着用团扇遮住脸的少爷。

    真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平时他们不来店里,今日个个和约好了似的都来了。

    飞鸿说的是少爷在南山书院的几个对头。

    “哟,这不是飞鸿嘛,怎么,你被你家那个纨绔给打发了,现在这是伺候的哪家姑娘啊!”说话之人姓陈,名为陈亦庄。

    陈家累世官宦,至高做到了从一品,他父亲乃是户部盐运使,伯父是御史史知。

    上管谏言,下管钱财。

    说着,陈亦庄的手就越过飞鸿朝卫岚玉摸了过去。

    飞鸿连忙抓住陈亦庄的手:“唉唉唉,陈少爷,这就和您没有干系了!”

    “怎么会没有干系呢?”陈亦庄实在是瞧着飞鸿护那人古怪!

    女人哪里有这般“魁梧”的。

    这小子可是卫岚玉的贴身小厮,莫不是卫岚玉有什么鬼,这要是抓住了他的把柄,明年在书院他也好压他一头。

    “该不是卫岚玉那小子在外面养的姘头吧!”陈亦庄的声音不小,引地店里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随他同行之人也笑作一团起哄:

    “你家平素不是和赵端砚走的近嘛,听说人赵状元即将尚公主,你家公子这后宅也该清清了,免得日后状元开恩指位公主的婢女给你家公子,委屈了人家!”

    “哈哈哈…”

    飞鸿听见这群人明里暗里的贬低他家少爷,气的脸红脖子粗:“你们还是管好自己吧!陈公子今日纡尊降贵来此,不知是给哪个楼那个姑娘挑东西呢?陈公子是的用心给人挑一挑了,过一阵子只怕是送不了。”

    这陈亦庄数考不中,又因为几个月前流连烟花之地被陈大人捉住后,陈家就为他定了位凶悍的未婚妻。

    美其名曰,好好管束。

    陈亦庄对他的未婚妻子厌恶至极,找上门去招惹,却被那姑娘吩咐人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后,压着他送回了陈家,陈家对此也没有什么说法,态度那是不准备管。

    陈亦庄是彻底怕了那位河东狮吼。

    这事儿导致陈亦庄在书院之中被笑话了许久。

    同行的狗腿子看着陈亦庄的脸色。

    后者果然面黑沉如祸底:

    “你…混账东西,凭你一个奴才也敢出言讽刺少爷我!”

    陈亦庄一把抓住飞鸿的衣领,怒瞪双眸,扬起了巴掌。

    卫岚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陈亦庄,压着他的手臂几步转到他身后,将手也反按在他的后背上。

    动作快的眨眼之间。

    “疼疼疼!”

    卫岚玉另一只手扣住陈亦庄的咽喉,斜眸垂视着他:“我就说陈公子不长记性,果然是没错。”

    听见熟悉的声音,陈亦庄认痛侧目,便瞧见死对头的脸…和那一身海棠粉的裙衫。

    同行的几人也震惊不已。

    这,这是卫岚玉。

    他搞什么!

    “卫岚玉!”陈亦庄愣了瞬后大骂:“你是不是有病,大白天你穿女子衣物!怎么你家衣服卖不出去,让你穿出来招摇。”

    “听你这话,莫不是你平时都是晚上穿?”卫岚玉露出一抹可真没想到的神情。

    “你…”陈亦庄呸了声:”放你娘的屁,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怪不得我从前就瞧你不爽,原来是早就看出你是个不要脸的变态了…啊啊啊…痛痛痛…”

    见他越骂越起劲,卫岚玉一把扭住他的腕部:“骂,继续骂!”

    “卫兄,你快放了陈兄!”

    狗腿子欲上前来救人。

    卫岚玉一个冷飕飕的眼刀子甩过去:“滚!”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最先拐弯抹角骂卫岚玉的公子被这眼神吓得住了嘴。

    见无人帮自己,陈亦庄威胁道:“你你你…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你一个商贾子弟竟然敢挟持我!信不信我让你的店开不下去。”

    “哟!”说这话,卫岚玉可来了兴趣:“今天说让我这店开不下去的,你是第二个了,要不你两打个商量,看看是谁先谁后?”

    “呵!”陈亦庄冷笑:“就你这一个破铺子,还让人排队拆,你也真看的起自己,我告诉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这店我也封定了。”

    卫岚玉索性放开了他。

    陈亦庄却误会了:“现在怕了,晚了。”

    “你别误会啊!”卫岚玉伸手指向二楼:“今天你确实拆不了,你要是实在想,就去二楼,你们俩坐在一起都说说自家爹亲戚的官职,谁大谁先,行不行?”

    “好啊,你让她给我下来,少爷我今天连她一起收拾!”陈亦庄一捋袖子,对着门口大吼一声:“进来,给我砸了这店!”

    女管事连忙前来:“少爷…”

    卫岚玉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照顾好客人,顺便让人去库房里把那些桑中的衣服都翻出来。”

    管事:“少爷,这都火烧眉头了,找那些没有用的东西干什么!”

    卫岚玉:“你只管去做就是了。”

    管事看了看气焰嚣张的陈亦庄,又看了看从门外进来的几个壮汉,她们店中不过几个老妈妈和女使,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啊。

    最终她只好作罢,老老实实的将客人送走让人去库房找东西。

    家丁一入店,便掀了桌子,见东西就砸,拿起剪刀见布料就剪,华贵雅致的商坊瞬间便成了一地狼藉。

    管事儿和女使看的心疼,却只能躲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她们的心血被践踏。

    不小的动静引来路人围观。

    “这是怎么了?”

    “遭强盗了!”

    “这光天化日的哪里来的强盗,应该是这巧手天衣得罪了什么人吧!”

    “方才进去的好像是陈大人府上家丁啊!”

    “快去瞧瞧!”

    店内,陈亦庄站在楼梯高处,俯视这现在狼藉中穿着别扭的卫岚玉:

    “以为搬出什么莫须有的人来,我就不敢砸了是吗?可惜了卫岚玉,在这都中,我陈亦庄想拿捏你,不过就是动根手指的事儿!”

    陈亦庄拍着栏杆,大言不惭:“就算是你有靠山,你那靠山见了我,也得称我一声爷爷!”

    “陈公子的口气可真大啊!”

    少女清甜的声音沿着走廊由远及近。

    等待许久的声音终于来了,卫岚玉捡起一张椅子惬意地坐在了狼藉之中,宛如看客等待大戏开幕。

    陈亦庄随着声音看去,便瞧见三位女子正向他走来,中间的女子有些眼熟,可看穿着可却不是都中女子打扮。

    他自然而然的以为这是个外地女子。

    他紧绷的心弦松开,招呼下人住手,看了眼卫岚玉又看向纪瑞灵:“你就是他口中那个第一个要拆这里的人。”

    纪瑞灵:“你猜?”

    “猜?”陈亦庄目光轻浮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姑娘初来都中可能不知,这都中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撒野的地方!”

    “不过我们既然目的一致,那我顺手替小姐办了就是,小姐若是要感谢我,待会儿找个雅间,上一桌好酒。”

    纪瑞灵:“好酒你是喝不着了,不过别的酒你倒是能喝上一壶!”

    “什么酒?”陈亦庄张开双臂,迎合道:“不拘什么酒,姑娘尽管来,我的酒量一定能喝到姑娘满意!”

    “那我一定让你满意!”纪瑞灵看向卫岚玉:“拿把弓箭!”

    “飞鸿,去给大小姐买!”卫岚玉对飞鸿勾了勾手指,说完又补了一句:“在拿一壶酒。”

    飞鸿放下自己护住的瓷瓶:“是!”

    陈亦庄见卫岚玉如此听话,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多问:“这是什么喝法?小姐想玩弓箭啊,那东西锋利,只怕伤了小姐的手。”

    卫岚玉嗤笑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陈公子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陈亦庄:“卫岚玉,这里了没你的事儿!”

    “啊对对对…”卫岚玉附和的点头。

    你说的都对。

    飞鸿气喘兮兮的带着弓箭回来交给纪瑞灵:“纪小姐,这弦很锋利的。”

    “多谢。”纪瑞灵借过弯弓后搭臂拉弓试了试力道:“勉强称手。”

    见纪瑞灵这熟练的动作,飞鸿便晓得她并非第一次摸弓,转念一想,纪小姐出身武将世家,会弓也没什么稀奇的。

    “飞鸿啊。”

    飞鸿自家少爷:“少爷有何吩咐。”

    卫岚玉:“让人将店里的门窗打开,通通风。”

    纪瑞灵撇了卫岚玉一眼。

    穿着女装的卫岚玉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模样。

    飞鸿没有多想,听话去做。

    门窗大开,天光倾倒,室内独一枝的香味顺势出逃,路人闻香看来,便瞧见一鲜衣少女一手提着弓,一手从旁小厮跨在臂弯的箭筒中慢条斯理的抽出一根漂亮的朱红灰白尾羽的长箭。

    “哎,这衣服真好看?”围观女子一眼便被少女的衣服吸引住目光。

    后宫和贵女的喜好向来会引得民间女子争相效仿,这并非是虚荣,而是少女爱美之心。

    可对于需要劳作和贴补家用的妇人而言,贵人之风昂贵,奢靡,对生活多有不便。

    今儿个猛然一瞧见纪瑞灵身上的衣服,女子们眼前一亮。

    这衣服轻便却不失美丽,尤其是少女拉弓的姿势漂亮的让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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