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君山书院放假,陆焕卿回了家。与此前不同的是,陆焕卿这次是坐马车回来的,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永州城最负盛名的大夫覃大夫。

    覃大夫是吴齐介绍给陆焕卿的。

    覃大夫以前是宫里的御医,从宫里退下来后,就回了老家永州城养老,轻易不出诊。如果这次不是有吴齐,覃大夫是不会大老远来到陆家替陆母看诊的。

    陆焕卿与吴齐相处一段时间后发现吴齐并没有他印象中富贵公子哥的坏脾气,虽然吴齐嘴巴有点欠,但是脾气却是很好的,而且学识与眼界不在他之下。只要吴齐不说些烦人的话,陆焕卿觉得吴齐还是很有君子之风的。

    他与吴齐秉性相投,对事情的看法也有许多不谋而同的地方,聊得到一块儿,两个人也是相互欣赏,相处几天就成为了好朋友。

    后来吴齐听说陆母患了重病,便向陆焕卿引荐了覃大夫。

    其实对于吴齐的身份,陆焕卿已经猜到七八分。而吴齐与陆焕卿相处一段时间,了解陆焕卿的品性后,也没有特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们两个都心照不宣。

    这次吴齐听说陆焕卿说要回家,非要死皮赖脸地跟着来,美曰其名“加深情谊”。他帮了陆焕卿的大忙,陆焕卿不好回绝,就任他跟着。但是后来吴齐家里来人,有事拦住了,就没来。

    当马车来到林家村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村子里的人上一次见到马车还是几年前陆家人迁到村里的时候,所以村里来了一驾华丽的马车就一时间招来许多人的注目。

    陆焕卿见到那么多人围着马车,对覃大夫致以歉意,驱散了围在四周的人群。

    秦大夫见陆焕卿谦逊有礼,态度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因为村里的人行为而觉得低人一等,又想到吴齐对他的态度,心里暗叹:此人日后定大有所为。

    陆焕卿回家没见到林西有点奇怪,问了陆珊珊后才知道林西会娘家帮忙了。他想到林西那瘦弱的身子骨,疑惑林西受得住吗。

    他对陆珊珊道:“你去找你嫂子回来,就说我有急事找她。”

    陆珊珊应了声“好”,就去找林西了。

    从时,秦大夫已经在屋里为母亲诊治。

    覃大夫的诊断与之前大夫的一般无二,只是重新开了一张药方给陆母。

    陆焕卿对于这个结果心里已有准备,但是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失落。

    难道连宫里的御医都没有办法了吗?

    陆焕卿留覃大夫吃茶,道:“覃大夫可否为小生的夫人看一下?”

    覃大夫道:“不知夫人身体有何不适?”

    陆焕卿回道:“内人今年虚岁十四,瘦弱体虚,嗯。”他停顿了一下,“月事未至。”

    他说话的时候一派正色,如果不是他的耳垂微红,几乎察觉不出他的异样。

    陆焕卿听母亲说过,林西的身体不好,月事还没来,就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夫看一下,调理一下身体。

    覃大夫听到陆焕卿的夫人还没年满十四,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乡下有些人结婚早,也不足为奇。他似乎想到什么,面色怪异地看了看陆焕卿,然后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道:

    “女子十四五岁来葵水的不在少数,十六七岁才来的也有,公子不必忧心。至于令夫人的身体,公子也不必着急,女子太早行房事,于体有碍,公子可以再等上两三年,会比较好。”

    陆焕卿见覃大夫理解错他的意思,有点尴尬,解释道:“小生不是这个意思。内人的身体确实比同龄的要瘦小,面色看上去也不好。”

    正在他们说话间,林西她们回来了。除了林西和陆珊珊之外,还有林南。

    林西没想到有客人就在大堂,她站在院里,看着他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陆珊珊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在田里插秧,听珊珊说相公回来了,找她有急事,就没问太多,从田里上来后就去河边随便洗了洗就赶回来了。

    现在她膝盖以下的裤子都是湿的,而且衣服上还沾有泥,汗水顺着脖子留下来,样子很是狼狈。

    她看着陆焕卿和厅里的人,尴尬地笑笑了,道:“我这,嗯,刚刚回来。你们先聊,我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就来。”刚说完话,她逃也似的就跑了。

    陆珊珊看着林西跑了,知道是自己传话不到位,也跟着林西走了。

    而站在一旁的林南则是从容地走过去,落落大方地道:“妹夫好。我听妹妹说有急事,就跟着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她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覃大夫又道,“这位是?”

    她在给李氏林西她们送饭的路上就听说陆家公子乘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回来了,可气派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林西过得好就会心里不舒服,见陆珊珊来找林西就不由自主地跟着来了。不过,的确陆焕卿旁边的这个人衣着打扮和气度都不一般。

    陆焕卿此时见到林南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没有想到才过了几个月,他已经没了当初的悸动,只留下几分不知如何形容的感觉。其实在他决定与林西成婚的时候就知道他与她已经没有可能,有些事情放在心底就好了,他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将心思收回,对林南道:“这位是覃大夫。”

    又对覃大夫道:“刚才那位是内人,这位是内人的妹妹,林姑娘。”

    林南对秦大夫欠了欠身,道:“小女久闻覃大夫盛名,没成想今日会有幸见到您。”她听说过永州城里有位名医姓覃,以前是宫里的御医。看他的衣着气度,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就是他了。但是陆焕卿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怎么会认识他呢?

    覃大夫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南,道:“谬赞了。姑娘浑身的气质倒不像是在乡下生活的人。”如果不是林南的那声“妹夫”,他还以为她就是陆焕卿的夫人。他见过的贵人不在少数,而她容貌气质算是上佳的,就算是放眼宫里,她也是不差的。不过,她与陆焕卿的夫人真的不像是两姐妹······

    林南对于覃大夫的话只是笑笑,从小到大这样的话她已经听多了。

    陆焕卿听到覃大夫的话,看了眼林南,微皱眉头。

    为什么林南的衣服这样干净?

    林南见厅里有些安静,知道她再待下去不合适,就告辞了。

    陆焕卿并没有挽留。

    林南刚走,林西就收拾干净过来了,手上还端着盘点心。这是她托李婶去镇上买的,想着放在家里当零嘴,没想到现在可以排上用场,至少不用在客人那显得太寒碜。

    “不好意思,让先生就等了。现在是农忙时节,我刚下田回来,有些匆忙,怠慢了先生,还请先生不要见怪。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林西将点心放在桌上,在陆焕卿旁边坐下。

    “这位是覃大夫,是来为母亲看诊的。”

    林西对覃大夫点头微笑道:“有劳覃大夫了。”

    覃大夫看着这小娘子,纳罕道:这乡间姑娘的气度都不一般的吗。虽然这小娘子的容貌气质皆不如她的姐姐,但是举止也是大方有度,不拘谨,而且笑起来两眼弯弯,让人感觉很舒服。

    ······

    覃大夫经过望闻问切后,道:“夫人是先天不足,加上后来过度劳累所致的体虚之症。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要好好养着,不要劳累。我给你开个补身体的方子,你按时服用就可以了。还有,农活这些太伤气血,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去做了。”

    之后,覃大夫谢绝了陆焕卿和林西的挽留回去了。

    陆焕卿与林西在门外送走覃大夫后,林西转头看向陆焕卿,却发现他正定定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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