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站在高处,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顾鸢就看见了,且非常精彩。

    柳如烟落水后,激起千层浪,消息呈圆形一层层传出去。目睹和临近柳如烟落水的,有人当即被吓了一跳,有人假装惊骇,锦帕捂着嘴,眼里全是看热闹的好奇。

    远处一些的,发现周围的异样,纷纷问着,“怎么了?刚才什么动静?发生什么事了?”

    或者猜测着,“落水的声音,有人落水了!谁落水了?怎么就落水了?难不成有人把谁推下去了!”

    隆庆帝也坐在高处,他习惯遣人去看看,不一会,小内侍传回消息,“官家,兵部侍郎柳千山的嫡女柳如烟落水了。人刚被救上来。”

    “怎么回事!”

    做得再高一点的人,不会轻易下结论,也不会看到这样细枝末节的事如何发生,他们也不必在意,因为会有许多人告诉他原委。

    小内侍继续道,“听周边的人说,柳姑娘落水前正和太子妃殿下说话,不知怎的,柳姑娘就落水了。”

    隆庆帝目露薄怒,“把相干人等都带上来。”

    秋意渐起,湖水冰凉。柳如烟从湖里被救上来时,浑身瑟瑟发抖,此时裹了件黑色大氅,帽檐压低,只剩一双小兔般无助的眼眸露在外面,身体虚弱难行,由自家婢女搀扶着走过来。

    “民女叩见官家,叩见皇后、太子。”虽是扶柳之姿,礼数却仍周到得体。

    相较于她,慕容霄面色铁青,似是一口闷了只苍蝇,说不上的憋闷,他总以为这些时日见识了些后宫的腌臜手段,不说能应付的得心应手,总不会再吃亏,

    因此,他真的是信心满满去找柳如烟,思量着恩威并施稳重她。

    只是他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只不过是潜意识里认为柳如烟性情温柔好欺负,这一两个月受了些闷气和打击,想在她身上找回些成就感罢了。

    柳如烟哪里是个任人揉捏的,狠狠咬了慕容霄一口。

    这一口,彻底咬掉了慕容霄最后的自傲和信心。

    他双目呆滞而颓然,愣愣跪下,“拜见父皇、母后。”

    隆庆帝看了眼永安侯,收了收怒意,问道,“怎么回事?”

    柳如烟贴身婢女首先哭诉,“官家,我们姑娘刚才安静地在那作诗,太子妃殿下忽然就走过来了。告诉我们姑娘太子殿下多么宠幸她,说我们姑娘想进东宫就是痴人说梦。我家姑娘身份虽然低微,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正哭着,太子妃殿下非要给我家姑娘擦泪,其实是想把我家姑娘推进湖里。”

    多歹毒的心思啊!

    在场众人窃窃私语起来,永安侯面色涨红,难以置信问自家女儿,“鸢儿,真是她说的这样吗?”

    此时的慕容霄耳中嘶鸣,哪里听到他们在说、在问什么,只木讷地跪在那里,不言不语。

    “鸢儿你说话啊!”永安侯焦急地催促。

    皇后睨着眼前这出,掩盖不住心中的窃喜,“永安侯别着急,太子妃做没做受害者在这呢!”

    说着,柔声抚慰柳如烟道,“你别怕,尽管把实情说出来,官家和本宫都会替你做主!”

    柳如烟发间湖水滴答,发丝全贴在脸颊边,她紧抱着双肩,唇白如纸还在不停地颤抖,分外凄惨,

    “官家、皇后,都是民女的错,是民女没有站稳,怨不得太子妃殿下。请官家和娘娘不要因为臣女责罚了太子妃殿下。”

    这话无疑坐实了太子妃推人入水事实。

    安静怯懦地跪在一边的柳千山这才见势发作,“官家和皇后为我女儿做主啊!臣虽官职低微,比不得永安侯府,可臣的女儿也是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啊!她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臣,臣无能啊!”

    “柳千山,你胡乱攀咬什么呢!”永安侯愤然站起,“官家,如果是小女的不是,我们敢作敢当,要怎么处罚,我听着。如果不是小女的错,也别想冤枉了鸢丫头。”

    “不是太子妃恶语相向,将柳如烟推下湖里,难不成她还会自己跳进湖里,污蔑太子妃不成。”皇后继续煽风点火,

    后宫这些年,终于熬成婆。这些蝇营狗苟皇后最清楚不过,可越是这样,她越铁了心帮柳如烟一把,日后她还指望柳如烟进门,继续给太子妃找不痛快呢!

    自己教训几句太子妃,儿子就甩脸色。可如果是因为太子妃做错了事,她这个做娘的,到时候只要主持公道便好了。

    永安侯哪里说得过皇后,气得双手发抖,偏生自己闺女像木桩子似的杵在那里也不说话。这小妮子今日也不知怎的,平日里犯了错,为了不挨打,无礼都能争三分,

    着实反常。

    “顾鸢既然嫁到了东宫,今日便是后宫之事。”皇后寸步不让,咬住太子妃不放,“官家,不如就交给臣妾处理吧!柳如烟在这次秀女名单里,后日便要入宫,不如就当后宫事处理。”

    隆庆帝捋须沉缓言道,“后宫之事不涉前朝。就交给皇后处置吧!”

    于永安侯府来说是提点打压,也给足了永安侯府面子。只是,永安侯半分都想不到这一层,只因为自己女儿的默不作声气得吹胡子瞪眼。

    皇后得了这等机会,爽快应下,板起眼道,“太子妃行为失当,但念在刚入宫,不再重罚。就罚她跪在此处直至宫宴结束吧!”

    当众罚跪,受众人指点。

    口口声声说不重罚,实则是拿此事结结实实打永安侯和太子妃的脸。

    闻言,柳千山和柳如烟连忙叩谢圣恩,心中狂喜,出了口大大的恶气,最起码在这第一局,她赢了太子妃。柳如烟颤巍巍起身前,在慕容霄耳边低语,

    “咱们来日方长。”

    看完了满满一出好戏,顾鸢仿若刚回过神,意犹未尽地整理衣袍,坐直身道,“太子妃受不得罚。”

    话说得轻,却无人敢忽视。

    柳如烟脚下一顿,回首望向太子,可太子眼中,只有太子妃。

    “太子,这种场合,说话注意分寸。”皇后气不打一处来,沉目低喝。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不一条心,这是要把她气死啊!

    顾鸢连一个冷眼都没给她,走到太子妃身边把他拉起来,自己反而跪下,

    “父皇、母后,太子妃是儿臣的妻子,她犯错,儿臣愿替他受过。”

    “荒唐!”皇后拍案而起。气火攻心又起猛了,皇后只觉眼前发黑,身形晃动,差点又跌回座位上。林嬷嬷赶紧上前扶住,才勉强稳住了气焰。

    隆庆帝倒没什么怒意,反而对自己的儿子有些刮目相看,替妻受过,这是男人的担当。他疑声问道,“太子妃为什么受不得罚?”

    “禀父皇,太子妃有孕了。”

    “什、什么!”一直神色呆滞的慕容霄终于回过神来,顾鸢的话如晴天霹雳般砸在他身上,

    整个人都要裂开。

    在场的人也都吃了一惊。

    隆庆帝最先反应过来,命人传太医。这可是他第一个皇孙,怎么能不高兴呢!

    闻讯而来的顾母也跟着欣喜。

    只是柳如烟和皇后的脸上,红黑青紫一片,开了染坊般漂亮。

    院正亲自来的,把脉很仔细,太子妃确实有孕了,约么两个月的身孕。

    洞房之夜一击即中?!慕容霄心里不知是喜是悲。

    他只知道,如果再不换回身体,他一个大男人,就要生孩子了!

    中秋宴变成了喜宴,众官员纷纷向官家贺喜。太子率先有子,如果是男孩,那么他的储君之位又稳固了一截。

    太子妃的责罚免了,可顾鸢没有起身,丢的是太子的脸,气的是皇后,没必要替他们省了。

    慕容霄现下无心理会这些,他莫名其妙因为肚子成了今日万众瞩目的焦点,面前的一应食物全换了样儿,身边院正亲自试菜验毒,连顾母都进不得身前,只能隔着书案与自己的女儿叙话,嘱咐他有孕有哪些禁忌。

    因太子跪着,来来回回不少达官贵胄携夫人挤到慕容霄面前道贺。慕容霄起先漫不经心应着,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乱麻。可当他看到钦天监时,心中顿时清亮,

    “钦天监,听说前些时日天象曾有异?”

    钦天监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敢问太子妃殿下指哪方面?”

    “星陨。”可以缓一缓的换身体心思如今又变得急不可耐,“什么时候还还会有星陨的天象?”慕容霄一改往日说几分留几分的说话策略,直截了当问道。

    钦天监对答如流,“明日夜晚有此天象,只是这次星陨很少。殿下,臣近日夜观天象,发现太子星惨淡,有两星直逼之势。希望太子妃殿下代臣向太子殿下言明,早做防备。”

    接下来钦天监说了什么他没听见,慕容霄只听见了明日有星陨。他早已开始谋划换身体的事情。

    父皇对他赞叹有加,天象重现星陨。

    天助我也。

    慕容霄握着茶盏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心里狂喜难耐,可他尽量表现出镇定自若。

    这次,他格外安静。

    做足了一击即中的准备。

    “母亲。”慕容霄眼眸渐亮,目光再次看向顾母时露出绽放的笑颜,探身握紧顾母的双手道,“母亲,我突然想吃辣肉脯了,让姨娘做了,明日下午你送过来一些可以吗?我现在有孕,怕是难出东宫了。”

    顾母拍拍她的手背,“什么时候和娘这么客气了。多做点明日我给你送去。”

    这是慕容霄诱劝顾鸢同房的第一步:顾母送来的辣肉脯她定然会吃,将合欢散拿给顾母,让她做辣肉脯时倒在里面,就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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