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剑雪的声音很冷，他看着远处。
秦徵闻言，跳上了那块巨石，见一纵军队已经团团围住了小院之外，来人是一个黑脸汉子，满脸络腮，手中提着一把大刀，他见苏剑雪便冷笑道：“此处挨近皇家内院，扬武院早已遣散，谁人敢佩剑！”
此人是宇文平江手下的将领石振海。
“我配不配剑，轮不到你来管。”苏剑雪冷冷道。
“六日前宫中刺客逃进了弘文馆，看你还能躲到几时！”石振海手一挥，周围将士便团团围了上来。
宇文平江虽然暂时被禁足府中，又被罢了兵权，竟仍未放弃追杀周启，周启手中到底有多么重要的证据，一定要宇文平江杀人灭口。
“昨夜你们已经来杀过一次人。”苏剑雪道，“还不罢休吗？”
“闻翊老贼自诩读书人领袖，鼓动士子妖言惑众，自然是杀不够的。”石振海一挥手，“你不如乖乖就擒，我保你全尸！”
苏剑雪看了杨如璟一眼，他从来是冷淡之人，除了对剑术感兴趣之外，其他都不关心，他也没有卷入朝堂之事的心思，若是不管，他自可脱身。
“上！”
一阵乱箭齐发，这个小院本来就只有一颗石头，一株梨树，院中一览无余，箭雨从窗子中射了进来，秦徵见状忙挡在了杨如璟面前，两人躲在了石头旁边的间隙之中，却还是躲闪不及，中了几箭，一时间站立不稳，倒在了杨如璟身旁。
“住手！”
一个声音响起。
“你又是谁？”石振海慢慢悠悠的喊停了箭雨。
“弘文书院，白月。”
杨如璟听到这里从石头缝隙中间探出了头，只见白月站在了石振海的马前，石振海一人高的大刀，正抵在他的脖颈之处。
“我知道刺客的下落。”白月看着石振海，面无惧色。
“哦？”石振海玩味的看着他。
“放了他们。”白月开口，“此事与旁人无关，我一人所为”
“白月！”杨如璟一惊。
“就凭你？”石振海冷冷一笑，一抬手千钧重的大刀直直向白月砍去，“来找我寻开心的吗？”
“是他？”苏剑雪站在梨树上，看着来人。
石振海的大刀带着呼啸的寒意而来，忽然一道剑光闪烁，苏剑雪从梨花树上，跃了下来，他一柄细剑厉然出手，刺向石振海的手腕之处，石振海猝不及防但也应变极快，手腕一翻便将大刀挡了出去，苏剑雪退了几步，石振海喊道：“弘文院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杀了他们！不留活口！”
士兵蜂拥而上，将苏剑雪和白月围在中间，苏剑雪一柄长剑矫若银龙，只见白衣翻飞，便将兵刃都挑落在地，剑锋一转，士兵手中都是空空，已无一人再有兵器，众人手腕刺痛，一时□□之声四起，石振海大怒一刀砍了下去，苏剑雪挑起剑花刺了出去，两人缠斗片刻，便见苏剑雪轻轻跃起，站在了刀背之上。
“你不可伤他。”苏剑雪看着他。
“刺客正是两个人。”石振海冷笑：“裴尚那些狗屁文官非说将军是捏造刺客，叽叽歪歪逼得陛下罢了将军兵权，等我把你们抓回去，堵住那些人的嘴。”
石振海左手一挥，竟是一把暗器飞了出来，径直向白月打去，苏剑雪迎着暗器而上，拂袖打落了那些暗器，刺向石振海，苏剑雪身形极快，石振海弃了大刀之后，手中阴招确是层出不穷，忽然又是一柄匕首亮出，直直的刺向苏剑雪，两人此时距离极近，苏剑雪要躲闪极为困难。
“小心！”杨如璟和秦徵喊道。
白月扑上前去，推开了苏剑雪，右手按住了匕首的剑锋，一时间，匕首刺入了白月的手心，白月反手用力，竟将石振海逼退了几步，在这空隙，苏剑雪提剑而起，刺向石振海胸前，只听轰的一声，一团毒雾在石振海面前炸开。
毒雾笼罩着苏剑雪。
白月见状，又要上前，却被苏剑雪伸手推开。
雾中缠斗看不真切，只见毒雾散去，只见匕首插在了石振海的胸前，他倒在了马下。
苏剑雪脸上溅了鲜血，愈发衬得他面色发白，石振海身亡，那些士兵一时间四散而去，他回过头，收起了剑，一双眼睛红红的看着白月。
半晌，苏剑雪开口道：
“我见过你，和我师父在一起。”
“多谢出手相助。”
“我师父……在哪里？”
“他送闻先生进宫，而后便再无音讯了。”白月咳嗽不止，他虽未直接被毒雾打中，在外围，也觉得喉咙如被火烧，胸闷无力。
“他还会回来吗？”苏剑雪垂下眼，有些难过。
“一定会的。”白月道。
白月如何认识苏剑雪的师父？杨如璟想到了那天夕阳西下，她和沈飞白看着那个红衣男子与苏剑雪打斗的场景，落日如血，红影确实越来越远，纵然苏剑雪已经是第一流的身手，仍然无法追上。
杨如璟才第一次看清苏剑雪的长相，他和文莺长得很像，只是比文莺高不少，长眉秀目，眉眼之间那股清冷的神色，竟是一模一样，风吹回廊，此时风雪，竟像是文莺站在她面前一样，她心中悲切，下意识的哼唱了那首歌谣：“挥玉箸，洒真珠……”
“你见过阿姐？”苏剑雪道。
杨如璟想开口，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她胡乱的用袖子擦着
“阿姐她……”苏剑雪一怔。
“她让我把这个金钗交给你。”杨如璟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金钗，那枚金钗有小指那么粗，也没有什么漂亮雕花，做功极为粗糙，苏剑雪从她手中接过金钗，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阿姐在哪里？”苏剑雪不可置信的看着杨如璟，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六日前，文莺自焚于宁德殿。”杨如璟的声音沙哑。
“怎么会这样！”苏剑雪双眼泛红，他看着杨如璟，眼中尽是悲伤与绝望，“阿姐怎么会在宫里！阿姐怎么会死！”
“苏明义大人被陷害，文莺为了救她入宫，做了苏美人……”杨如璟道。
“阿姐怎么会愿意！”苏剑雪声音带了哭腔。
“那天下午，她给我送了一盒梨花，并且和我说，如果能找到文涛，就把这支金钗给他。”
“阿姐……”苏剑雪紧紧握着金钗，身体不住的颤抖，他像是一株瘦弱的梨花，在风中快要站不稳了，他跌坐在地上，握着金钗的手太用力，刺破了手心，血顺着他的手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他的脸埋在手臂中，肩膀微微地起伏着。
“文莺说她一生困于牢笼，希望你自由。”
“阿姐真的是自焚吗？”苏剑雪抬起了头。
“这……”杨如璟一时语塞。
苏剑雪站起身来，他身上沾上了泥土和灰尘，血滴在地上，他将那支金钗小心地放在了怀中：“七岁那年，为了我学剑，阿姐当了她的首饰。”
“后来我遇到了师父，师父不仅教我剑术，还教我铸剑，师父陪我在火炉边三天三夜，最后我做出来的，是送给阿姐的金钗。”
“阿姐说会带着它一辈子。”苏剑雪抬起头，一头乌发在风中飞扬，他回头看着杨如璟，眼中却是无尽的哀恸，“如果哪天把金钗送回给我，那就是她已经……”
原来进宫那一天，她就已经决定，已经决定要以自己的命去换苏家一百多口人的命了。杨如璟心中一震，如果真的是满门抄斩，那苏文涛也绝不可能独善其身，文莺想救所有人，不仅是她的父亲。
“对不起我没能劝住她也没能救她……”
苏剑雪摇摇头：“阿姐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劝住。”
“谢谢你。”苏剑雪伸手拂去衣袖上的灰尘，足尖一点，飞上了屋檐。
“我去带阿姐回家。”
那首歌谣仍远远的传来：“挥玉箸，洒真珠，梨花春雨馀。人人尽道断肠初，那堪肠已无。”
那堪肠已无。
秦徵闻言，跳上了那块巨石，见一纵军队已经团团围住了小院之外，来人是一个黑脸汉子，满脸络腮，手中提着一把大刀，他见苏剑雪便冷笑道：“此处挨近皇家内院，扬武院早已遣散，谁人敢佩剑！”
此人是宇文平江手下的将领石振海。
“我配不配剑，轮不到你来管。”苏剑雪冷冷道。
“六日前宫中刺客逃进了弘文馆，看你还能躲到几时！”石振海手一挥，周围将士便团团围了上来。
宇文平江虽然暂时被禁足府中，又被罢了兵权，竟仍未放弃追杀周启，周启手中到底有多么重要的证据，一定要宇文平江杀人灭口。
“昨夜你们已经来杀过一次人。”苏剑雪道，“还不罢休吗？”
“闻翊老贼自诩读书人领袖，鼓动士子妖言惑众，自然是杀不够的。”石振海一挥手，“你不如乖乖就擒，我保你全尸！”
苏剑雪看了杨如璟一眼，他从来是冷淡之人，除了对剑术感兴趣之外，其他都不关心，他也没有卷入朝堂之事的心思，若是不管，他自可脱身。
“上！”
一阵乱箭齐发，这个小院本来就只有一颗石头，一株梨树，院中一览无余，箭雨从窗子中射了进来，秦徵见状忙挡在了杨如璟面前，两人躲在了石头旁边的间隙之中，却还是躲闪不及，中了几箭，一时间站立不稳，倒在了杨如璟身旁。
“住手！”
一个声音响起。
“你又是谁？”石振海慢慢悠悠的喊停了箭雨。
“弘文书院，白月。”
杨如璟听到这里从石头缝隙中间探出了头，只见白月站在了石振海的马前，石振海一人高的大刀，正抵在他的脖颈之处。
“我知道刺客的下落。”白月看着石振海，面无惧色。
“哦？”石振海玩味的看着他。
“放了他们。”白月开口，“此事与旁人无关，我一人所为”
“白月！”杨如璟一惊。
“就凭你？”石振海冷冷一笑，一抬手千钧重的大刀直直向白月砍去，“来找我寻开心的吗？”
“是他？”苏剑雪站在梨树上，看着来人。
石振海的大刀带着呼啸的寒意而来，忽然一道剑光闪烁，苏剑雪从梨花树上，跃了下来，他一柄细剑厉然出手，刺向石振海的手腕之处，石振海猝不及防但也应变极快，手腕一翻便将大刀挡了出去，苏剑雪退了几步，石振海喊道：“弘文院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杀了他们！不留活口！”
士兵蜂拥而上，将苏剑雪和白月围在中间，苏剑雪一柄长剑矫若银龙，只见白衣翻飞，便将兵刃都挑落在地，剑锋一转，士兵手中都是空空，已无一人再有兵器，众人手腕刺痛，一时□□之声四起，石振海大怒一刀砍了下去，苏剑雪挑起剑花刺了出去，两人缠斗片刻，便见苏剑雪轻轻跃起，站在了刀背之上。
“你不可伤他。”苏剑雪看着他。
“刺客正是两个人。”石振海冷笑：“裴尚那些狗屁文官非说将军是捏造刺客，叽叽歪歪逼得陛下罢了将军兵权，等我把你们抓回去，堵住那些人的嘴。”
石振海左手一挥，竟是一把暗器飞了出来，径直向白月打去，苏剑雪迎着暗器而上，拂袖打落了那些暗器，刺向石振海，苏剑雪身形极快，石振海弃了大刀之后，手中阴招确是层出不穷，忽然又是一柄匕首亮出，直直的刺向苏剑雪，两人此时距离极近，苏剑雪要躲闪极为困难。
“小心！”杨如璟和秦徵喊道。
白月扑上前去，推开了苏剑雪，右手按住了匕首的剑锋，一时间，匕首刺入了白月的手心，白月反手用力，竟将石振海逼退了几步，在这空隙，苏剑雪提剑而起，刺向石振海胸前，只听轰的一声，一团毒雾在石振海面前炸开。
毒雾笼罩着苏剑雪。
白月见状，又要上前，却被苏剑雪伸手推开。
雾中缠斗看不真切，只见毒雾散去，只见匕首插在了石振海的胸前，他倒在了马下。
苏剑雪脸上溅了鲜血，愈发衬得他面色发白，石振海身亡，那些士兵一时间四散而去，他回过头，收起了剑，一双眼睛红红的看着白月。
半晌，苏剑雪开口道：
“我见过你，和我师父在一起。”
“多谢出手相助。”
“我师父……在哪里？”
“他送闻先生进宫，而后便再无音讯了。”白月咳嗽不止，他虽未直接被毒雾打中，在外围，也觉得喉咙如被火烧，胸闷无力。
“他还会回来吗？”苏剑雪垂下眼，有些难过。
“一定会的。”白月道。
白月如何认识苏剑雪的师父？杨如璟想到了那天夕阳西下，她和沈飞白看着那个红衣男子与苏剑雪打斗的场景，落日如血，红影确实越来越远，纵然苏剑雪已经是第一流的身手，仍然无法追上。
杨如璟才第一次看清苏剑雪的长相，他和文莺长得很像，只是比文莺高不少，长眉秀目，眉眼之间那股清冷的神色，竟是一模一样，风吹回廊，此时风雪，竟像是文莺站在她面前一样，她心中悲切，下意识的哼唱了那首歌谣：“挥玉箸，洒真珠……”
“你见过阿姐？”苏剑雪道。
杨如璟想开口，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她胡乱的用袖子擦着
“阿姐她……”苏剑雪一怔。
“她让我把这个金钗交给你。”杨如璟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金钗，那枚金钗有小指那么粗，也没有什么漂亮雕花，做功极为粗糙，苏剑雪从她手中接过金钗，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阿姐在哪里？”苏剑雪不可置信的看着杨如璟，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六日前，文莺自焚于宁德殿。”杨如璟的声音沙哑。
“怎么会这样！”苏剑雪双眼泛红，他看着杨如璟，眼中尽是悲伤与绝望，“阿姐怎么会在宫里！阿姐怎么会死！”
“苏明义大人被陷害，文莺为了救她入宫，做了苏美人……”杨如璟道。
“阿姐怎么会愿意！”苏剑雪声音带了哭腔。
“那天下午，她给我送了一盒梨花，并且和我说，如果能找到文涛，就把这支金钗给他。”
“阿姐……”苏剑雪紧紧握着金钗，身体不住的颤抖，他像是一株瘦弱的梨花，在风中快要站不稳了，他跌坐在地上，握着金钗的手太用力，刺破了手心，血顺着他的手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他的脸埋在手臂中，肩膀微微地起伏着。
“文莺说她一生困于牢笼，希望你自由。”
“阿姐真的是自焚吗？”苏剑雪抬起了头。
“这……”杨如璟一时语塞。
苏剑雪站起身来，他身上沾上了泥土和灰尘，血滴在地上，他将那支金钗小心地放在了怀中：“七岁那年，为了我学剑，阿姐当了她的首饰。”
“后来我遇到了师父，师父不仅教我剑术，还教我铸剑，师父陪我在火炉边三天三夜，最后我做出来的，是送给阿姐的金钗。”
“阿姐说会带着它一辈子。”苏剑雪抬起头，一头乌发在风中飞扬，他回头看着杨如璟，眼中却是无尽的哀恸，“如果哪天把金钗送回给我，那就是她已经……”
原来进宫那一天，她就已经决定，已经决定要以自己的命去换苏家一百多口人的命了。杨如璟心中一震，如果真的是满门抄斩，那苏文涛也绝不可能独善其身，文莺想救所有人，不仅是她的父亲。
“对不起我没能劝住她也没能救她……”
苏剑雪摇摇头：“阿姐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劝住。”
“谢谢你。”苏剑雪伸手拂去衣袖上的灰尘，足尖一点，飞上了屋檐。
“我去带阿姐回家。”
那首歌谣仍远远的传来：“挥玉箸，洒真珠，梨花春雨馀。人人尽道断肠初，那堪肠已无。”
那堪肠已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