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将手中的牡丹放到一边,喜悦的眼神藏匿于一潭深不见底的消失不见,她抬起衣摆,向楼上走去:“把人带上来。”

    既然能找到此人,就说明她所猜测和预料的是对的。

    楚清歌心底情绪难辨,原来自己的母亲已经为她铺好了路,原来,她早已预料到今日之事。

    关忆雪身后带着一个壮汉走进来。

    楚清歌打量着这人,确实有一副典型的猛虎部人的特征,身长八尺,身材壮硕,虎背熊腰。

    她看着面前那人的脸,微微蹙眉,关忆雪见状,连忙说:“公主,这已经是最好看的一个了,剩下那些人,我真的害怕吓到您。”

    面前的那人,脸上有一个巨大的疤痕,而且还有许多狰狞的花纹,配上他的衣服和身形,让人胆寒。

    楚清歌从未听母亲说过猛虎部的人有黥面的习惯,而且舅父脸上也没有,为何此人?

    “你就是,阿尔雅公主的女儿吧。”眼前的人看着楚清歌,浑浊的眼中有了光亮,“一定是,您和公主长的一模一样!”说着便想走上前来,被朱诗宜用剑鞘挡住。

    她笑意盈盈,声音却溢着寒气:“有什么事在这说就是了,就别往前走了。”

    那人瞥了眼朱诗宜,冷哼一声:“中原人,贪心狡诈,满嘴谎话,还说什么保护公主?可笑!”

    朱诗宜眼看着剑要出鞘,楚清歌抬手,不让她轻举妄动。

    那男人没有向前,双手端至胸前,恭恭敬敬单膝跪下去。

    只见他虔诚的闭上眼,嘴里叨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像是举行什么仪式和祷告一般。

    渐渐地,那人声音低了下来,跪着向楚清歌走来,关忆雪见状想要走上来,却收到了楚清歌的眼神,她只得站在原地讲,警惕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人在楚清歌面前跪着,嘴里还是小声叨念着,小心翼翼虔诚地抬起她一只手,讲她的手背抵上他的额头。

    “天神会保佑你,我的小公主。”

    楚清歌静静的看着他。

    那人将她的手放回原处,然后后撤几步,仍旧跪在地上,抬起漆黑的眸子:“小公主果真还是找到了我们,我们等您很久了。

    楚清歌盯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低头回答,声音浑厚,让:“我叫阿日朗,在中原人那里应该就是太阳的意思。

    楚清歌点头:“本宫问你,猛虎部到底为何变成了如今这样,你脸上的刺青又是怎么回事?

    阿日朗捶胸顿足:“自从阿尔雅公主死后,首领没多久就跟着去了,整个猛虎部一夜间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而且猛虎部,出了奸细。”

    楚清歌想过猛虎部灭族的种种可能,却没想过奸细,她握紧把手眼神微动:“为何这么说?”

    阿日朗冷哼一声:“公主去了的消息刚送过来,大王就一夜暴毙,之后我们的粮草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运走,有人将大乾的军队引到驻地,大举入侵,让猛虎部险些灭族。”

    “可他们不知道,猛虎部不仅仅只是在面上的这些人,猛虎部的人,并不群居,所谓的驻扎地是大王迷惑中原皇帝的手段罢了。”

    他说着说着唇角微扬:“我们分出不同的部落,散局在草原和大漠深处,第一可以防止敌人偷袭,再者,也可更好打听情报。”

    “当年之事,猛虎部损失了多少人?”听到这里,楚清歌急切地问道。

    阿日朗叹口气:“猛虎部损失惨烈,尤其是大王和皇子皆被奸人所害,猛虎部群龙无首,只得退到大漠深处休养生息。”

    “不过。”他望向楚清歌的眼神亮了亮,“小公主来了,我们就有希望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楚清歌觉得耳膜镇得生疼,她皱眉捂了捂耳朵。

    关忆雪用足尖踢踢阿日朗:“你小点声,这一楼的人都听到了。”

    阿日朗连忙捂住嘴,憨憨笑着:“从草原待习惯了,说话都是用喊的。”

    楚清歌没说什么,只叫关忆雪给他安排个房间,带他出去。

    整个房间只剩她和朱诗宜,见人走了,她也不端着了,楚清歌走到书榻前,朱诗宜也就大咧咧坐在楚清歌对面。

    见她又要摆弄那让人头疼的棋局,她连忙握住她的手腕:“好姐姐,你快别下你那个棋了,我看着真的眼花了。”

    楚清歌叹气,将棋盘小心翼翼放到一边,语重心长道:“你什么时候学学棋,里面真的有很多道理。”

    “好好好,我知道了。”朱诗宜也将棋桶扔在一边,“你可真厉害,这人都能被你找到。”

    “这下我们有了好帮手。”

    楚清歌手指磕在桌上,她一手扶额:“可我不想把他们放在正面。”

    “你想把他们放在暗处?”

    楚清歌点头:“是,现下皇上不知道猛虎部还有人,若是让他知道了,说不定会派黎家或朱家镇压,到时候,怕是难做。”

    “而且,我把他们放到草原,若是和契丹开战,他们便是刺入敌方腹部的一把利剑。”

    朱诗宜眼中满是赞赏,眉眼弯弯:“想不到公主还有军事才能啊。”

    楚清歌叹气:“不然呢,本宫也不能全靠你们帮。”

    重活一世,楚清歌很明白,上一世自己因为不会兵法也不会排兵布阵,让楚川钻了空子,打了一场胜仗,从那次之后,她的处境急转直下。

    所以,这一世,她跟舅父学习兵法,可其中道理太过深奥,直到现在,楚清歌都只能参透一小部分。

    舅父……

    想到他楚清歌心中一阵抽痛,自那次青花阁传来舅父失踪的事,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正想着,门被敲响,楚清歌循声望去,关忆雪站在门口,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公主,沈大人来了。”

    朱诗宜闻言立马起身,眨眨眼道:“那我就先走了,放心,我不会让人来你门口。”

    “不过……”她忍不住调笑,“记得把门关紧。”

    楚清歌羞恼地将手上的扇子向门口扔去,朱诗宜似是有所觉,腰肢轻扭,躲过了飞来的扇子,那扇子砸在门坎,挡住了来人的去路。

    楚清歌向上看去,看到郁朗正扶着面色苍白的沈叶初,两脸震惊地看着楚清歌,他们一只脚踏进门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楚清歌扶额,对朱诗宜摆摆手,朱诗宜连忙走上前去,将郁朗拉走,顺便帮他们关上了门:“走走走,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你家主子和公主有事要谈。”

    门哐当被关上,房间陷入寂静,楚清歌眼放在书上,可房中过于安静,以至于沈叶初拖着腿走动的声音在楚清歌耳中放大数倍不止。

    直到沈叶初坐在自己面前,楚清歌还是没从书中抬眼,见楚清歌不说话,沈叶初也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两人就在那僵持之际,楚清歌忍不住了,问道:“你不好好养病,到本宫这里来干什么?难不成要告诉本宫楚川的事?”

    “没错。”

    楚清歌想说的话哽在喉中,她本以为以沈叶初这老狐狸的行事风格,自己还要和他周旋一番才能套出话,没想到这次如此利落。

    一封密信递到楚清歌眼前,沈叶初道:“这是今夜二殿下送来的密信。”

    楚清歌捏着密信展开:“三日之内,杀掉楚清歌。”

    她念完挑挑眉,将密信放到一旁的油灯上,烧得一干二净。

    “把这封密信给本宫,有何意?”

    沈叶初垂眼,声音温柔:“我是在跟公主投诚,还有这个。”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泛黄的本子,放置她的面前。

    “这是?”楚清歌没动手,只是匆匆扫了眼,虽说泛黄,可也不算陈旧,倒像是被人故意做旧的篇,隐隐还有烧焦的痕迹。

    沈叶初动手翻了几页,看着楚清歌没说话。

    上面一笔笔的数目,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来,这是账本。

    “这是楚川的账本,上面一笔笔列着楚川买卖官职和贪污受贿的事。”

    楚清歌拿过账本翻着,厚厚一本,竟只罗列了半年的账目,粗略算来,大抵有几十万两银子。

    “这些……”

    “这些都是楚川做的无疑。”

    楚清歌心生怀疑:“你是怎么拿到的?”

    “当时余惟清被查出后,楚川为了不被牵连,连夜将账本和密信烧掉,东西太多,总有疏漏,凑巧被我捡到了。”

    “凑巧?”

    楚清歌心下了然,哪有那么多凑巧,不过是用了些手段罢了。

    不过楚清歌并未戳穿,她办事,从来不看过程,她只要结果。

    而沈叶初,也是如此。

    有了这个账本,日后在洛京能治楚川的罪最好,最不济若真让他登基,这个账本也可以让他名声尽毁,难以让百姓臣服。

    楚清歌将账本收好,并未多言。

    楚清歌只觉得沈叶初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让她坐如针毡,想找些话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你的伤……”

    “无妨,陇青医术高明,多调理就好。”

    两人再次长久沉默。

    楚清歌有些尴尬,想要送客:“既然没什么事,那就……”

    “我之前没有开玩笑。”

    楚清歌手上的书啪嗒掉在桌上。

    “我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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