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焕愕然,双手的姿势停在空中半响。

    今日下朝之后他便随李然依回了公主府,其后也便就如以前一样,宿在了她的房内,只是仍旧打了地铺。

    现下正值午夜,他们本已安睡,然叶焕睡眠浅,刚才李然依梦魇之际,胡乱的言语将他吵醒,他方才起身到她床侧唤她。

    才开始,他只是守在她身边轻唤,却发现她梦魇之症更加严重,情急之下便将她半抱起,一边轻摇喊她一边安抚她。

    谁知,刚一将她叫醒,她就这般态度。

    纵然对她心有偏见,更是已对她的品格做了评价,但如今遭她这样对待,难免还是会觉得有些憋屈,一如像他此前,去蜀地公出时,吃了当地所产的鱼腥草那般闷得难受。

    不过碍于君臣之礼,叶焕还是耐着性子温声询问:“殿下可是做噩梦了?”

    李然依不想回他,只坐在床上,深深的,一呼一吸,慢慢缓下自己的气息。

    胸膛起伏之间,她忽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一缕缕滑腻的感觉。

    用手一抚,才发觉竟是眼泪。

    “是梦到先帝和先后了?”身后男子将她动作尽收眼底。

    李然依回头,目色寒冷的对着他回道:“驸马今日有些多言了。”

    新帝登基那年方才十岁,而李然依也不过才二八年纪。

    那时朝政皆由丞相齐真和外戚周治掌管,他们因权力利诱,野心膨胀,互相敌视。一时之间朝野拉帮结派,各方为铲除异己,混乱不堪,贤臣或走或亡,风声鹤唳,就连皇室的安危也受到了威胁。

    李然依当真是恨透了他们。

    也就是在那时,她暗自组建自己的势力,花了四年的时间将他们逐个击破、吞噬,才有了她今天的权柄。

    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正是在那四年,磨出了李然依如今的心性,更是铸就了她如今的手段。

    自景乐帝驾崩后,她便再未在人前示过软弱的一面,因此如今她也有了无论经历什么都要强撑的习惯。

    或者说,是执念。

    如今让叶焕见到她这幅模样,岂不让他小瞧了去。

    不过稀奇的是,实打实算来,她与叶焕真正开始接触的日子还未足月,她便竟在他面前失了这么多次仪。

    叶宅书房一次。

    留梦散一次。

    如今又是一次。

    难不成他真的克她?

    李然依想到这些,又背向叶焕,无奈轻叹。

    “殿下还是早些休息吧,您白日里便诸事繁多,到了晚上还是应趁着睡眠养精蓄锐,否则身子会吃不消的。”

    叶焕好似并未受到李然依刚才那几个字的威胁,语气一如既往,诚挚的像是真的在关心她。

    李然依回首,眸眼依旧冰冷,房内未留灯,只堪堪有微暗的月光洒在她一半脸上,眼珠折返出的亮光,寒如鬼魅。

    “有劳驸马挂怀,你也早些去歇着吧。”

    她再行撇过头,眼前这个人见过她太多模样,她莫名有些害怕。

    说完,李然依身后却是一直没有动静。

    她转头再看,见叶焕正静静地坐在床边。

    “你这是……”

    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叶焕就起身挪动了位置,站到了她此时呆坐的床侧,半蹲下。

    李然依瞧着,冷冽的双眼慢慢地睁得变圆,似奇怪,又无辜。

    在暗光下仍能看出他清澈如水的眼波:“梦魇之后多有悸恐,臣恐殿下安歇不好,还是觉得守在殿下身边较好。”

    若是旁人在李然依已吩咐过的情况下还敢像这般自作主张,恐怕最少也会挨顿训斥,但偏偏叶焕让李然依毫无此想法。

    她本也有些不耐烦,可无奈他的话声太过柔和。

    又想着平日他儒雅的谦谦君子模样,李然依便更是开不了口。

    可是她也同样不解,一贯如闷葫芦的叶焕怎么今夜对她这般耐心温柔。

    哦,想来是白日里,她在宫中替他出了一口气,便让他记下了恩情。

    李然依点点头,说服了自己。

    “不用,你还是快去睡觉吧,明日你也要上早朝。”她躺下背对他道。

    叶焕仍守在床侧:“殿下可是觉得不习惯?有些难为情?”

    “我难为情?”李然依一下蹭起来,正对他。

    叶焕也抬目。

    今夜的月光恰好够二人相望。

    叶焕眼中虽满是恭敬,但李然依瞧着却总觉得他带了一丝挑衅。

    她不习惯?她难为情?

    她堂堂昭阳长公主,什么样的伺候没享受过。

    “那驸马就打算一直在榻边看着本宫吗?”

    叶焕浅笑:“殿下安心睡下便是。”

    “你不睡?”

    “待殿下安睡之后,臣再歇息。”

    李然依一把盖过被子睡下:“随便你吧。”

    —

    结果翌日早朝,真如叶焕所说,梦魇之后常伴悸恐,以至于下半夜李然依也一直睡得不踏实,早上醒来之后便一直没精神,上早朝时,她也在殿后半倚着凭几闭目听着。

    吏部郎中禀奏道:“陛下,每季官员考评将至,然我部尚书有恙,侍郎空缺,此前对新科进士的委派也还未完全落实,现下事务堆积,恐人手不足,还请陛下增派援手相助。”

    小皇帝点头:“吏部人手现下确实短缺,但眼下正值季末,其余各部也是事务繁多,恐怕很难抽调人手出来。”

    他道:“不如卿家且再坚持两日,先容朕好好想想怎么处理。”

    吏部郎中轻叹一口气,无言回了队伍中。

    “诸位卿家可还有事要奏?”小皇帝又问。

    堂上鸦雀无声。

    “那好,今日早朝就到这儿吧。”

    说完,小皇帝立马就向一旁的王忠递了个眼神。

    王忠高喊:“退朝——”

    —

    回了府中,李然依还是觉得疲惫,她撑在桌上,看着满桌公文,想睡却又不敢睡。

    晓柔为她端来一杯热茶,顺带将外面的消息带了进来:“殿下,吏部文选司郎中范大人求见。”

    李然依闭眼浅叹,眉心拧得更紧:“让他进来吧。”

    晓柔领了人进来。

    “微臣参见殿下。”吏部郎中范鑫拱手道。

    李然依礼貌看他一眼:“嗯,不知范大人来找本宫有何事?”

    自然为了吏部人手短缺一事。

    小皇帝给不了办法,吏部的人便只能来找这位昭阳长公主了。

    范鑫戚戚道:“还是为我部人手而来,如今部中缺了主心骨,想请殿下拿个主意。”

    李然依摇了摇头,她真的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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