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依道:“你怎么不让晓柔守在我身边?”

    叶焕:“额……”

    李然依说得对,晓柔是她的贴身婢女,于情于理守在她身边伺候的都应该是她。

    不过她此言也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一问,听一听叶焕的回答。

    叶焕道:“殿下睡去时刚好是晌午,晓柔那时来问午膳的事,臣便让她先行去厨房吩咐,让厨房把饭菜温着,等殿下醒后方便直接传膳。”

    李然依幽幽一句:“需要吩咐这么久吗?”

    叶焕一下抬眼:“……”

    他反应过来问:“是臣哪里伺候得让殿下不舒服了吗?”

    李然依移开眼,往下看了一圈,语气突然像撒娇的小女人一样:“这到没有,只是想问问为何是驸马守在这里。”

    叶焕笑了笑,温声道:“臣是殿下的驸马,自然就有照顾殿下的职责。”

    职责?

    又是这般说辞,李然依哼了一声。

    她不禁在想,自己就这般没有魅力,每次问叶焕因何护她,他都只回她职责二字。

    一定是因为她平时在朝事上对他们太凶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叶焕察觉到她的不悦,忙问:“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李然依没好气地撇过头。

    只是这一转,她发现她的头更痛更沉了。

    李然依扶额吃痛问道:“驸马今日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我喝过之后现下觉得很是头疼。”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让李然依不得不找一个发泄口去发泄。

    叶焕惊得瞪眼。

    他可真是冤枉啊,那百合蜜酿就是他平日也在用,亦是他表妹姜南专门为他制的,又怎么会有李然依说的问题。

    他小心翼翼地呵护道:“就是百合蜜酿啊,平日臣也经常兑水喝,未曾有过殿下说的头痛的症状。”

    而且他刚才也喝了晓柔兑好的蜜酿水,如今确也是什么事都没有。

    李然依用掌心轻拍了拍头:“那可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睡这一觉还睡出问题了?”

    叶焕道:“不如臣去唤太医来为殿下看看?”

    李然依果决:“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叶焕见她穿好鞋子也伸手去扶她起来。

    李然依一路感觉飘忽忽的走到自己的书案位置处坐下。

    “殿下真的不需要用膳吗?”叶焕看她又拿起了文书册子准备开始办事。

    李然依勉强一笑:“方才醒来哪有胃口。”

    她反应过来:“哦,驸马也陪在这儿几个时辰了,想来是饿了吧。”

    叶焕微仰摆手:“不……”

    不等他说完,李然依便高喊:“晓柔!”

    晓柔应声进来:“殿下。”

    李然依:“吩咐厨房传膳吧,驸马饿了。”

    李然依说完看了眼叶焕,晓柔听完也看了叶焕,叶焕夹在二人中间,扬起眉头,无奈吐出个“我”字后,本欲再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不妥,便干笑着向晓柔点了点头。

    因晓柔按照叶焕说的,一直让厨房将午膳的菜抖温着,所以现下传菜便是极快,李然依领着叶焕去正厅,坐下不久后菜就都上齐了。

    “驸马用膳吧。”

    李然依抬手邀请叶焕。

    叶焕低眸:“殿下先请。”

    李然依不禁含笑,叶焕总是这般正经,任何时候都克己守礼,就像朝中的那群老臣一样。

    嗯?

    李然依一精神。

    这样可不好。

    她拿起筷子给叶焕夹了一筷子菜:“驸马吃吧,我没胃口。”

    晓柔在一旁看着不觉惊呆了双目,上一个让自家公主这样温和着夹菜的人应该还是刚登基的小皇帝。

    她来回打量二人神情,公主眼神热情火媚,片刻不离驸马,驸马埋首含羞,一点点吃着碗中的菜肴,不敢抬头。

    她眯着眼,微扬了下下巴。

    哦——

    原来是这样。

    晓柔欠身道:“殿下和驸马慢用,奴婢到外面守着。”

    “嗯。”

    “诶!”

    两声截然不同的反应一同发出,晓柔愣了愣,偷笑着退了出去。

    李然依转眸看过去对叶焕道:“驸马是还有事吩咐晓柔去做吗?”

    叶焕干笑:“没有……”

    李然依扬眉:“那驸马就快用膳吧。”

    “嗯……”

    叶焕埋下头,不知所措地拿起筷子吃。

    他其实也没那么饿的。

    洞房之夜他都尚且能应对自如,怎么今日,青天白日、阳光正好的时候,吃着饭,还反倒让他觉得不好意思了呢。

    叶焕无言,李然依看着他开始吃东西之后也没有再管他。

    午后静美,光影晕香。

    哐当一声,李然依倾力撑在桌上,将碗筷撞开。

    “殿下怎么了?”叶焕慌忙放下筷子,起身扶住她。

    李然依虚声:“不知怎么,睡醒之后就头疼得厉害。”

    “晓柔!”叶焕高喊,他用手贴了贴李然依额头——好烫。

    叶焕这才发现她好像发烧了。

    —

    “奴婢在。”才开始,晓柔只如往常一样回着,但她听着喊她的不是自家公主,而是一向温文尔雅的驸马,声音里还带着急噪,她心下便有些慌乱了。

    待她看清自家殿下满脸痛苦的撑靠在桌上时,便更是心急忙慌了。

    “这是……”她跑上前。

    叶焕吩咐:“快去叫御医!”

    晓柔微颤几下头:“好。”

    叶焕俯身对李然依道:“我扶殿下回卧房吧。”

    李然依说不出话:“嗯。”

    谁知李然依刚一起身就站不住脚地直接跌入了叶焕的怀中。

    李然依踉跄的动作太过突然,叶焕还未来得及施力,她的身子就顺着他的手掌往下滑。叶焕失色,一把搂住她的肩,把她往自己身体里靠,再微微借了她点力,让她能够站稳。

    李然依眼睛要闭未闭:“我实在没力气了。”

    叶焕默了一默,将李然依一手搭在自己肩上,直接把她横抱起来:“我抱殿下过去。”

    叶焕抱着李然依快步穿行在公主府内的连廊里,旁的下人见到此景无不惊叹。

    “驸马和公主现下的感情这么好啦!”

    而叶焕虽是快步走的,但他身后跟着的公主侍女却是要慢跑才能跟上。

    不过李然依却是觉得心安,不只是叶焕抱得平稳,让她不至于太受颠簸般的心安,更是有一种她觉得有人护着她的心安。

    当真是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不明缘由的下人问。

    队伍中的一个婢女出来说道:“你们小声些,殿下病了,勿吵到她了。”

    “啊?殿下病啦?”

    “我入府几年来还未听过殿下病过呢,怎么今日就……”

    ——

    不待身后跟着的侍女去打开房门,叶焕就一脚将它踹开,他将李然依轻放到床上,安抚道:“殿下再坚持会儿,御医马上就来了。”

    “叶焕……”李然依虚着眼微张着嘴喊道。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唤叶焕的大名,没有带身份,也没有称呼他的字,有些令人意外。

    “臣在。”叶焕摸不清她的心思。

    李然依道:“你是不是真的克我呀……”

    叶焕:“……”

    李然依:“为何与你成亲这一月里,我就在你面前露了这么多次相。”

    叶焕不解:“露什么相?”

    李然依撑着说完:“狼狈相。”

    话音刚落,晓柔就带着御医走了进来:“驸马,御医来了。”

    叶焕起身,一边喊着让御医来给李然依诊治,一边想着李然依刚才对他说的话……

    狼狈相?

    什么狼狈相?

    叶焕百思不得其解,他蹙着眉头看着正被御医御医诊脉的李然依——脸颊因发热起了红晕,高热的条件下她意识似乎也逐渐模糊,或许还有头疼的因素让她此刻的神情也显得有些痛苦。

    叶焕瞧着竟起了恻隐之心。

    难道这就是她说的狼狈相?

    叶焕恍然大悟。

    他垂眸沉思,按李然依平常的做派,说她雷厉风行、心狠手辣一点都不为过,在众臣面前的诸多提议也是不容置否,像她这般要强的女人倒的确是不愿将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只是她说的那么多次……

    叶焕回想。

    留梦散、梦魇和今日之事,虽都非他所为,但确实都与他有关。

    他再度抬眼看向床上的女子,冷眸之下隐隐多了几分愧疚。

    “林太医,殿下怎么样了?”晓柔见御医抽回了手,换了个姿势准备起身。

    御医向守候的众人道:“殿下这是染了风寒。”

    “风寒?”晓柔不解,“可殿下今早都是好好的,近日也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方才还午休过,怎么就突然这么严重了呢?”

    御医回道:“风寒之症本就来得极快,想来是近日殿下哪里疏忽了,未养护好身子,才让风邪侵体。”

    他躬身向叶焕解释:“至于晓柔姑娘说的,为何早上殿下还好好的,睡了一觉反而加重的原因,想来是此前殿下一直撑着身体,又忙着其他事物,一时未能察觉病情发展,休息一阵后,卸了心防,反而就更易感受到病症了。”

    叶焕点点头,表情凝重:“好,有劳太医了,还请太医为殿下开好方子,帮助她早日康复。”

    御医颔首:“那是自然,请驸马放心。”

    “晓柔。”叶焕道,“你随林太医去趟药房吧。”

    晓柔行了一礼,照叶焕吩咐跟着御医一道走了出去。

    叶焕瞧着二人出去,突闻一声,“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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