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晗眸中戾气一闪而过,侧身躲开,一把大刀擦着他的鼻尖砍了下去,他一拳砸在来人的脑袋上,黑衣人瞬间侧飞出去,倒地暴毙。

    他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腕,低咒一声。

    鱼听雪刚松一口气,身后又围上来数名黑衣人,急忙向前跑去。

    他余光注意到她那里的境况,一脚踹翻与自己缠斗的一人,夺过他手里的刀,足间一点掠向她。

    双手握刀劈向来人,她身后几人被击退,自己却陷入了包围圈。他转了转脖颈,嘴角竟露出嗜血的笑,猩红着双眸,“这便是他最拿得出手的杀手吗”

    “呵,不过如此!”他冷哼一声,提刀劈向最近一人。几息过后,包围人数便倒了一半。

    漠北善骑射,单拼武力比之中原强上不少。拓拔晗骨子里的血性被激了出来,出手愈发狠辣,一时间黑衣人竟无人能近身。

    鱼听雪略微震惊,之前他嘴角总是噙着笑,除了样貌与中原人略微不同外,便与寻常的世家公子没有太大差别。

    可此时一人独挑十数人,还占据了上风的拓拔晗,才让她真切意识到漠北的善武究竟有多恐怖!

    她跑过去探了探山奈的鼻息,还好只是晕了过去,身后却突然刮过一阵劲风。一道身影快如闪电,持刀掠向了拓拔晗,而此前还与他缠斗的黑衣人纷纷倒飞出去,显然是对来人有着极大的自信。

    来人脸上横亘一道刀疤,赫然正是“天眼”首领。

    刀疤男重重落地,砸得尘土飞扬。拓拔晗拄刀而站,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来人,他能感觉到,此人武功之高,与先前的黑衣人远不在一个层次。

    他握紧了刀柄,小麦色的手背青筋暴起,大喝一声冲向来人。刀疤男提刀去挡。

    “铮——”

    拓拔晗手中的刀断为两截,刀疤男一拳砸在他胸口,他嘴角瞬间溢出血迹,急忙向后掠去。刀疤男眸子凶狠至极,正要紧追而去,却被疾奔而来的荆乌挡下。

    他抬腿横扫向刀疤男,逼退几许,提刀挡在拓拔晗身前,似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沉声道:“殿下,我来拖住他,你突围出去。”

    “走?”刀疤男右腿后撤,横刀在前,似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我‘闫王’要杀的人,还从没有能活着的。”

    拓拔晗大拇指揩掉嘴角血迹,脸色阴沉,站在原地没有动,

    荆乌已经提刀与刀疤男缠打在一起,语气带上了几分焦急,“我拖不了多久,殿下快走!”

    他双拳紧紧攥起,正要加入战斗,却喷出一口血,身子摇晃了两下。最终还是收回了脚步,朝他喊道:“老地方见。”

    语罢便转身就要冲出包围,却似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抱着山奈瘫坐在地上的鱼听雪,又足尖一点落到她身旁,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鱼听雪被扯得一个踉跄,身子都还未站稳,便被他扯着手腕冲向了林间。

    “山奈还在那!”她发狠地想要甩开他的手,却纹丝不动,甚至正脸都没给一个,她心里愈发焦急,却仍被拖着向前跑。

    “你放开我!”她咬上了他的手腕,可直至见了血都没能让他松开。

    林间漠北兵卒已所剩无几,黑衣人见他要逃,纷纷围了上来。拓拔晗旋身踹翻最前的几人,身后脱了身的飞鸢也及时跟了上来,提剑挡住了来人。

    他低头看了眼鱼听雪,冰冷似狼,“我活不下来,你就跟着我一起死吧。”

    她身体僵住了,这人疯了?又不是自己找的人杀他,为何要拉自己陪葬?

    他收回视线,大手下移,手箍在她腰间,一脚踩上一名黑衣人头顶,掠向无尽的黑暗,其余人想要追,却被飞鸢拦了下来。

    高矮不一的枯树急速向后掠去,鱼听雪用力想要扯开他的手,却是徒劳。

    “你要是掉进沟里摔死别怪我,”拓拔晗扯着她的手松了点,乌漆嘛黑的她差点一脚踩空,又死命地拽紧他。

    身后漆黑林间响起轻微声响,他神色一变,果然追上来了吗?

    “你自己跑吧,把我扔在这,”鱼听雪脸色煞白,惊吓过度加之跑了太久,此刻早已体力不支,声若蚊蝇。

    身后脚步声愈大了几分,而前方似是悬崖,他眉头狠狠皱起,这次真没有活路了吗?

    他停了下来,放开扯着她的手,神情漠然地望向身后。后有追兵,前有悬崖,怎么跑都是死路一条。

    鱼听雪瘫坐在地大口喘气,胸腔处传来的刺痛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低头看向狼狈至极的鱼听雪,无声笑了笑,又看向黑暗中。

    今夜就算要死,也得拉个陪葬的。鱼听雪要是死在和亲路上,鱼言哲还能对你西楚帝毫无芥蒂、忠心耿耿吗?

    身后林间涌出二十几个黑衣人,为首的赫然正是刀疤脸,他一步步向两人走来,黑夜中面庞格外扭曲,骇人至极。

    “我说了,没有人能从我闫王手里逃走。”

    拓拔晗一把将她扯了起来,掐住她纤细的脖颈,语气竟带上了几分笑意:“我猜,他给你们的命令是鱼听雪不能出事。”

    刀疤男面色一变,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鱼听雪剧烈咳嗽起来,抬手想要掰开掐住自己的手,他却掐得更紧,她惨白的脸瞬间涨红。

    这人之前还救了自己,此刻却想要掐死自己,真是阴晴难测。

    “与漠北二王子的命相比,昭宁殿下的便没那么重要,”刀疤脸抬手一挥,二十几名黑衣人向他们缓缓围了过去。

    脖子上的手松了两分,她的窒息感减弱了点,强撑着低声道:“拓拔晗,你真以为拿我做人质便能逃脱吗?”

    她哼笑一声,似是讥讽他太过天真,“拓拔晗唯你一人,可昭宁公主可以是任何人,懂吗?”

    是啊,太安城还有那么多大好年华的姑娘可以是昭宁,舍弃她鱼听雪,换个漠北二王子,怎么着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黑衣人此时离他们不足五米,拓拔晗脸上浮现出压不住的戾气,闻言凑近她耳边,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说出口的话却极尽狠辣。

    “那你就跟我一起死吧。”

    他松开箍在她脖子的手,拖着她向后掠去。

    “抓住他们!”刀疤脸看出了他的意图,朝众人怒喝一声,自己亦急速向前飞去,却已经来不及。

    惨败月光的映照下,她看清了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站在悬崖边上,似乎都能听到阴风怒号。

    一阵风刮过,她身体晃了一下,踢下去几颗石子,甚至没有传来声响。她双腿发软,心头发颤地看向这个疯子。

    “从这跳下去肯定会没命的,你这是自寻死路!”

    “不跳就有活路了吗?”拓拔晗淡淡睨她一眼,眸中浮现出一丝笑意,伸手抚上她煞白的脸,动作轻柔,似极为怜惜,“别怕,黄泉路上你我做个伴。”

    然后她就感觉到被推了一把,整个人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喝止声,可她再也听不到,只是呆滞地望向身旁这个将自己推下悬崖的异族男子。

    脸上也不知溅到了谁的血,在此种情境下竟带上了几分妖异,脸上是温柔至极却渗人的笑。

    “你真是个疯子。”

    说完这句话她便晕厥了过去。

    拓拔晗脸上笑意缓缓消失,神情归于平静,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亦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鱼听雪幽幽转醒,脑子一片空白,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静静呆了一会,意识才回来了些许,只觉身体像被人打了一顿,各处都疼。

    她挪了挪胳膊,身子却摇晃了起来,抬头一看,自己竟被挂在了一棵树上!树枝纤细,也不知是如何承载得了自己的。

    一低头,下面则是一片白雾,完全看不清迷雾里面是何状况。

    拓拔晗呢?

    她转头看向四周,明明记得他跟自己一起跳下的悬崖。

    “看什么呢?”左下方传来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她低头看去,他正坐在外凸起的一块山石上,衣服裂开了许多口子,鲜血凝固其上,分外吓人。

    她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怎么没摔死你!”

    他伸手按压着胸口,咽了口血水,微喘着气答:“本殿福大命大,怎么会摔死。”

    她没心情与他拌嘴,四处寻找着落脚点,拓拔晗亦被胸口的刺痛折磨得直冒冷汗,两人沉默下来。

    可看来看去只有他那处可以站人,她眉头微微蹙起,且不说站不站得下两人,自己根本都过不去啊。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头顶树枝传来轻微“咔嚓”声,在这只有冷风呼号的地方便显得格外清晰,鱼听雪脸色一变,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

    “你跳到这来,”拓拔晗扶着山体站起身,神情严肃至极。她看不到可自己看得清楚,那树枝只怕马上就要断裂。

    她呼吸都放得极轻,压低声音道:“跳不过去。”

    “没有其他办法,再不跳树枝就要断了,”他眉心狠狠蹙起,语气却带着安抚,“你跳过来,我接住你。”

    她看他一眼,他点点头。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刚闭上眼要借力山体跳过去,头顶的树枝却再也支撑不住。

    咔嚓。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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