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蝉鸣声声,仿若一声声催人性命的鬼吼似的,一声又一声,催的刘妈妈连着春草乃至瘫坐在的地上的夏朵,又一个算一个的,皆打起了哆嗦。

    刘妈妈咽了口唾沫后,本想再劝上一劝,但,瞧着九娘眼里头再一次爬满了丝丝血红,活似自地狱里头爬出来的双眼红彤彤的小恶魔。

    一时间,刘妈妈竟被此刻满身癫狂的九娘给惊的不由愣了一愣,她的目光更是夺命而逃的立时转向了别处,丝毫不敢同九娘的目光对上。

    整整过了五息之后,刘妈妈的目光不经意从瘫坐在地并浑身抖个不停的夏朵身上掠过,几乎是立时,刘妈妈就恍然记起,屋里头还多了个夏朵。

    是了,这夏朵还是她亲自给逮进屋来的,现下,不单单要按下九娘心里头那些子疯狂悖逆的想头,且还得腾出手来处置夏朵。

    思来想去,刘妈妈终是狠不下心来对看上去还是个孩子模样的夏朵痛下杀手。

    可,夏朵是钱氏指派过来的二等丫鬟,便是九娘才三岁的年纪,心里头都清楚,夏朵明面上已是他们如意居的二等丫鬟,其实是钱氏派到如意居的耳报神。

    钱氏当初派了夏朵来,一是给当时办秋千宴的九娘挣脸,二则就是派了夏朵来,将如意居的一举一动都报给她知晓,毕竟,在钱氏心里头,九娘是她所出,又愚钝不堪,更有过失在前,倘能够提前知晓九娘的一举一动,便可防范于未然。

    所以,尽管夏朵来了如意居已近一月,先头又是清正院的二等丫鬟,倘换旁的院里头,便是无法为夏朵提一提位份,却能够当大丫鬟乃至院里头的管事婆子那般敬重的。

    可九娘正是清楚夏朵来如意居暗里头的意思,莫要说敬重了,平日里,倘无急事,一概似三等小丫鬟那般,不允她踏进正房大门半步,为的就是以防她撞见九娘私下里癫狂不妥帖的言行。

    可,防了又防,却还是防不住,九娘似今日般狂悖癫狂的行径。

    如此,刘妈妈脑力好一阵的急转急思,倒是生出一计来。

    立时将九娘搂到怀里头,不住的抚着她后背安抚,又拿眼示意夏朵尚且瘫坐在屋里头,瞧着九娘总算是那斑斑血丝的眼朝着夏朵转过去,骇的夏朵恨不能立时晕死过去的同时,刘妈妈总算是松了口气。

    “眼下姑娘还是该担心担心自个儿的处境。”

    刘妈妈说着话的同时意有所指的朝着夏朵瞟了一眼,直瞧的夏朵浑身瘫软如泥,却仍旧没有放任夏朵不管的意思。

    “毕竟夏朵是太太指派给姑娘的二等丫鬟,如今她瞧见了这一切,只怕明个儿,太太也尽知了。”

    此刻的九娘虽满身满心的戾气,却也还是将刘妈妈的言语听进了三分,那厢待刘妈妈话音落地了约莫十几息的功夫后,九娘好似终于明白了刘妈妈到底在说什么,几乎是立时,便转了头去,又目光如刀的朝着夏朵迸射而去。

    在这个能丢了小命的紧要关头,夏朵很是清楚,倘再惊惶软弱下去,只怕当真会死在了如意居的院里头,毕竟,一般获知了主子秘密,且还是比天还大的丑态,更不是主子的心腹,这样的一个奴儿,不死的透透的,莫不是还能留着以堪大任呢!

    夏朵能在十岁不到的年纪,做到清正堂的二等丫鬟,后又被钱氏委以重任,指派到如意居来监视九娘的一举一动,足以证明,她并不是个蠢货。

    所以,此番关系生死之际,也很快保持了镇定,且急速的转着脑袋瓜子,开始分析眼下的局势。

    约莫又过了十几息的功夫后,九娘总算是想明白了,眼下她的处境比之五娘还要危及。

    正如刘妈妈的提点,现在是夏朵瞧到了自个儿的癫狂,也听到了想杀了二伯母的忤逆狂悖的疯癫言语,那么,夏朵接下来,便会寻了时机,将所知道的一切告诉钱氏知晓。

    想到钱氏知晓自个儿这个嫡亲女儿私下里竟然是如此癫狂之辈,只怕等不到救了五姐姐出狼窝,便会被钱氏发落去休一辈子的青灯古佛,亦或者严加管教,且会将刘妈妈与春草这两个左膀右臂全部剪除。

    不论是哪般可能的下场,都是九娘无法承受的。

    如此,便是不用刘妈妈再开口提点,九娘也彻底清楚的知道,必然不能让夏朵将自己的一切告诉给钱氏知晓。

    嘴角翘起一抹渗人的弧度,眼里头又泛出嗜血的光芒后,九娘挣开刘妈妈的怀抱,便一步步到了尽力克制住浑身的颤抖的夏朵跟前。

    “夏朵,你是母亲指派来我如意居的耳目。”

    九娘缓缓欺身到跪在地上的夏朵跟前,随着她满是阴郁的话音出口,她的手也慢慢抚上了夏朵稚气的面庞,直抚的夏朵整个身子爬满了鸡皮疙瘩,九娘才又往下道

    “滚油太疼,不如死了轻松。”

    九娘是喝过滚油的人,虽只是一小口,又立时被她吐了出去,但,那种似烈火灼烧的疼痛,没人比九娘更明白,更何若一大碗的滚油呢!就夏朵这十岁不到的年纪,压根就承受不来,与其喝了滚油后不知能否挨过生不如死的痛楚,还不如金剪刀进,红剪刀出,只要对准心脏亦或者脖颈,至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也就一了百了,彻底清静了。

    但,很显然,九娘打算处死夏朵的言辞,立时就惹的刘妈妈抿了嘴唇,好一番的欲言又止,而至于夏朵自个儿,更是自心底升起一股子彻骨的寒凉以及骇然,唯有春草,面上虽露出几分的不忍,眼中却透出无比的坚定,足以证明,她对九娘一百个笃信与忠诚,不论九娘做出怎样的决断,她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九娘这一边,绝不动摇。

    几乎是立时,夏朵一个头磕在九娘的脚下,只听碰咚一声,脑门着地的声音骤起的同时,夏朵也咽了口唾沫,就好似将所有惊惶骇然全数咽下了肚,又努力克制着浑身的颤抖,适才吸了口气开口求饶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奴婢虽是太太指派给姑娘的丫鬟,这些日子,也向太太说了些许姑娘的日常琐屑,一概都是小事。”

    “此番涉及姑娘的名声,奴婢只一个奴儿,有十万分的自知之明,只有烂在肚子里的,便是太太那儿,也不好透出一丝一毫去的。”

    夏朵一叠声的话语说罢,也没将脑袋从青砖地上抬起,只心跳如鼓的等待着九娘的决断,兴许,实在是事关性命,只等了一息的功夫,还未等到九娘满是质疑的朝着刘妈妈望过去,便立时又补了句

    “姑娘想呐!奴婢先前只是清正院里的二等丫鬟,太太身边的钱妈妈不提,更有三大婆子,四大丫鬟那些个心腹在,便是奴婢在四个二等丫鬟里头,也是最末一个,否则,明眼人都晓得,清正院里头的奴儿比如意居里的奴儿的前程大,太太又怎会指派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给奴婢,便是奴婢先前的名儿都立时有其他提拔上来的奴儿顶了去,试问姑娘,奴婢倘将事关姑娘名声的大事一概告诉了太太知晓,姑娘尚且是太太嫡亲的骨肉,都落不到半点好,奴婢只一个奴儿,又怎会落的半点好。”

    夏朵埋着脑袋又染着哭腔的一叠声分析解释,一字一句的落在九娘的耳里乃至心里,不由使得九娘垂眸沉思起来。

    的确,正如夏朵所言,倘她将今个儿发生的一切告诉钱氏知晓,只怕她那个好母亲,不仅会严惩了自个儿,剪除了刘妈妈与春草两人,便是连知晓内情的夏朵也不会放过。

    夏朵看上去是个聪明人,似乎不会做对她自己不利之事。

    可,夏朵从始至终心不在如意居,更不是她的心腹,又是钱氏指派过来的耳目,如今她瞧到了一切,难保不会对外人言。

    九娘越往深里头想,便越觉着留着夏朵始终是个祸害,不如一剪刀扎死了她来的清静。

    但,很显然,一旁欲言又止纠结了好半晌的刘妈妈,在听到夏朵这一番言辞后,倒是有些子动摇,几乎是立时,就附在九娘的耳边,用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道

    “夏朵所言很有些道理。”

    在九娘投过来一记皱眉阴鸷后,刘妈妈不由叹了口气又道

    “夏朵的身契还在太太手里头捏着,她虽是咱们如意居的丫鬟,却到底还是清正院的人,姑娘便是要处置了她,可到底要怎般做才可悄无声息的处置了这么个大活人呢!”

    九娘却冷哼一声回道

    “一剪刀扎死了,随意埋院子里的哪处都可。”

    九娘的声音并没有似刘妈妈那般特意压的低低的,在刘妈妈满眼无奈时,只见埋首伏在地上的夏朵几乎吓的当场厥过去,只可惜,这会子的她,在听到九娘这一副要处死自己,都想好了怎般埋尸一事时,脑子反倒是被惊恐填满后,无比的清醒,哪里又能万事不管的晕死过去。

    九娘能不管不顾的直接放开了嗓子言语,但刘妈妈觑了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夏朵,却还有些顾忌,遂又压低声音同九娘耳语道

    “便是埋能埋在咱们院里头,可深更半夜,如意居的奴儿倒是俱歇下了,但姑娘想呐,咱们只三个人,且不说拿什么挖地埋尸,便是那夜里头的响动,莫不是那守夜的婆子是个傻的不成,那些歇下的奴儿们都没长耳朵不成,等到第二日,咱们如意居少了个二等丫鬟,太太便会头一个亲率了那些个心腹的丫鬟婆子到如意居里头寻摸起来,又岂能埋的过去。”

    经刘妈妈这般一说,九娘立时觉着刘妈妈言之有理,不过几息的功夫,眼里的阴戾便尽数换成了急躁,而刘妈妈却往下又道

    “所以,处死夏朵并不明智,不若姑娘暂且留夏朵一命,当然,夏朵得保证不将今个儿所听所瞧一事透出去半分毫”

    九娘忍不住回了刘妈妈一记不耐烦的白眼,并嘴里头道了句

    “她便是敢指天发誓,不将今儿个的事儿外漏,她又不是我们的人,我们又凭什么信她。”

    听到九娘这一句,夏朵也不是个蠢的,稍微一寻思,便晓得刘妈妈定然为自己求了情,几乎是立时就将脑袋从地上稍稍抬起,又朝着刘妈妈投去一记感恩戴德的眼神。

    而刘妈妈则顺着夏朵这一记目光直接与之对上,并朝夏朵努了努嘴问道

    “你也听到了姑娘的顾虑了,你是个聪明的,倒是说说,姑娘凭什么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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