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淡的月光斑驳着幽暗,抱在一块尽量缩小自个儿的存在感的刘妈妈与九娘两人,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嘻嘻索索声,紧张的两人几乎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这不多会儿的时间中,刘妈妈乃至九娘,似乎觉着过去了一辈子那般漫长。

    就在刘妈妈与九娘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想要急呼一声救命时,便瞧见一团漆黑兜头笼在了她们的浑身上下。

    几只瞬间的功夫,刘妈妈极力的将九娘搂在怀中,并同时抬头朝着黑影瞧过去时,却不知是急迫,还是恐惧,又或是眼前那人挡住了斑驳的月光,只瞧的见一团幽暗,怎么也辨不清近在咫尺的五官。

    就在刘妈妈长大嘴巴准备疾呼救命的那一刻,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男声传入了耳膜

    “山路崎岖,九表妹这是走不动了吗?竟与刘妈妈在这处歇脚,倒是颇有些危险呢!”

    这嗓音,分明就是顺哥儿的声音,几乎是立时,不论是刘妈妈还是九娘,都不约而同的改忧为喜,而九娘更是将脑袋从刘妈妈的怀里头钻出来,一边仔细打量着同自个儿一个台阶靠外侧站着的顺哥儿以及稍下两个台阶处,顺哥儿的贴身小厮阿戎,适才面颊发烫的长舒了口气,并为之前认为他们是歹人或是野兽感到羞愧。

    而一概不知的顺哥儿却又笑了声

    “唉!怪我!怪我!”

    “倘我早来半盏茶的功夫,便可以再往上几个台阶迎一迎九表妹,你们这一个老婆子,一个年幼的姑娘,哪里走的惯这山路。”

    顺哥儿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背过了身去并一咕噜蹲下

    “九表妹年岁尚小,我又是你表兄,咱们之间也碍不着男女大防,我背九表妹下山罢!”

    瞧着顺哥儿背着身蹲在石阶上的举动,更是说要背九娘下山,便是些许不妥帖之处都说的清清楚楚,这厢便是传出去,也不会轻易叫人传了半点舌根去,更何论,这里只四人,九娘与顺哥儿自是不提,刘妈妈与阿戎,一个是九娘的心腹,一个是顺哥儿的心腹,便是死,也不会做那背主的蠢事儿。

    可是,便是如此,九娘一时间也愣在了刘妈妈的怀里头。

    委实不是九娘扭捏做态,而是似此般由表兄背,真个儿是头一遭。

    往日里在老三房,九娘也只隐约记得,还未到年岁去女学时,因着年岁小去清正堂及荣养堂请安,倒是被刘妈妈抱过,后来自打到了去女学的年岁,便再也没有与人这般亲近过。

    哦!对了,有且只有过唯一一次,便是五娘曾在万家来梅花巷的那日,抱过她折花。

    所以说,那时的九娘都觉着不可思议,自打她出生以来,除了被刘妈妈抱过外,哪怕是钱氏,都不曾抱过年幼的她呢!

    更何论,现在顺哥儿说要背她,还是一直背到山脚下。

    这便让九娘震惊的仿若石像时,心里头多多少少溢出了些许的羞涩。

    毕竟,她年岁再小,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家呢!

    再瞧着顺哥儿那宽阔厚实似乎很是有力量的后背,九娘的面颊早已薄红一片,只是如今在幽暗的遮掩下,这才叫人瞧不见她的羞涩与窘迫。

    就在九娘羞涩不前时,刘妈妈第一反应是这样极好,毕竟顺哥儿背九娘的由头都寻好了,瞧顺哥儿那高大壮实的模样,也不怕摔着九娘,九娘这小身板,更不怕累着似一头豹子的顺哥儿。

    可是再想了一想后,刘妈妈还是朝顺哥儿忙摆手道

    “哎哟哟!这哪里能成,老奴这老胳膊老腿还得用呢!哪里让顺表少爷背咱们姑娘下山,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教人说我们姑娘只把顺表少爷当个奴仆使唤呢!”

    顺哥那厢蹲在地上也不会回首,只笑呵呵的开口再催上一催,却不料,站在两个台阶下的阿戎却笑嘻嘻的应了声

    “倘九表姑娘不嫌弃,奴背着九表姑娘下山便是。”

    只这一声落地,刘妈妈乃至九娘都惊愕的愣在了里侧的石阶上久久无法言喻,委实是料不到,阿戎一个小厮,怎般如此无礼的说出此等背一个姑娘下山的事儿,便是九娘年岁再小,那也是沈家嫡女,又岂能让一个小厮碰一指头呢!

    可是,阿戎毕竟是顺哥儿的贴身小厮,又是打锦州来的,这会子不仅是刘妈妈,便是年岁小小的九娘都能寻思出阿戎此番无礼的话,并不是故意为之,而是锦州规矩不同于金陵所致。

    但,阿戎不太通金陵城的规矩,蹲在地上的顺哥儿却是在沈家族学待了些时日的,哪里不晓得江南女子的清誉大过天,这厢几乎想也不想,便立时叱了一声

    “胡沁个什么东西,九表妹虽未到男女不同席的年岁,可也是沈家未出阁的姑娘,哪里是你能背得!都是平日里纵容的你太过,待回了梅花巷后,你便好生学学江南这些个规矩,否则,你自回了锦州罢!”

    那厢阿戎一惊之下,心下已然懊悔不跌自个儿的多嘴多舌,却偏生好心办了坏事,又朝着九娘的方向躬身拱手致歉

    “对不住对不住,都是奴的不是,还请九表姑娘原谅奴的无知,奴回去后,定好生学江南的规矩,再不多嘴多舌了。”

    阿戎的话音还未落地,刘妈妈张嘴想应一句无事时,便又听到顺哥儿的声音

    “九表妹莫怪,我这小厮虽有时说话不过脑,不过却是个嘴巴极严的,极衷心的,万不会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半个字的。”

    顿了顿,仍旧不给九娘以及刘妈妈开口的机会,顺哥儿又往下道

    “九表妹就莫要推辞了,容我说句不妥帖的话,今日九表妹随我下山,已是不妥,难道还要在乎我背了九表妹下了一遭山,倘再耽搁下去,只怕天色便要见亮,到时便有香客上山,万一碰到个识得九表妹的熟人,反倒是坏了事呢!”

    事已至此,正如顺哥儿说的那般,左右今日之事早已失了规矩教条,便是由得阿戎背一遭,也没得什么姑娘清誉不清誉之说了,又何论,是顺哥儿亲自背了九娘下山去。

    只稍稍想了想,九娘便从刘妈妈怀里头走到了顺哥儿蹲着的背后,又忍着满心的羞涩,小小的身子朝顺哥儿的背后一伏,便含羞带怯道了句

    “此番辛苦顺表兄了。”

    顺哥儿自幼习武,这厢真个儿觉着背上的九娘轻若无物,站起身来,又半转了身子,便稳稳当当往下走。

    “九表妹莫同我客道,自打应了九表妹的请求后,我与九表妹便算着一条绳上的朋友了,朋友之间,自是要同进退的。”

    这厢九娘觉着顺哥儿的背果然如将才自个儿所想那般厚实有力量,一边闭着眼觉着窝心极了,一边听着顺哥儿的言语,越发觉着顺哥儿委实偏颇自个儿太过,心里头便不由得升起一股子莫名喜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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