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姐姐,九姐姐快过来,咱们三个一道,再好不过了。”

    瞧见九娘也朝乌篷船这边来,十娘第立时就欢呼起来,而与她并肩站着的娇姐,兴许是头一遭来到梅家做客,倒是比平日里稍稍收敛些形容,不过,在十娘的兴奋欢呼中,自也开心的朝着九娘连连招手,示意九娘赶紧过去。

    兴许是十娘与娇姐的年岁太小,同那些年所稍大她们几岁的姑娘们说不到一块去,以至于,剩下的五条乌篷船,其中四条已被其他姑娘三五成群的约了坐去,现下,倒只剩下十娘与娇姐正要在贴身大丫鬟以及乳娘的服侍中上船,这厢瞧见了缓缓而来的九娘,也便兴奋的直朝九娘欢呼招手。

    有了九娘的加入,原本乘船的人便也就多了起来,除却撑船的船娘外,九娘三位姑娘,每人自是要带一个贴身大丫鬟上船服侍,这便有了六人,再加上一个梅府服侍的婆子,连同船娘在一块,已有了八人,倘再加上十娘与娇姐的乳娘,便有了十人。

    统共只一条乌蓬小船,本是为了姑娘们的乐趣,十人共乘,别说是撑船的船娘吃力,便是坐的地儿,也显的拥挤。

    于是乎,十娘与娇姐的乳娘便自行留在了岸边,左右有梅府的婆子以及贴身大丫鬟服侍,她们两个婆子,倒也无需担心自家姑娘有什么危险。

    没了两个婆子碍手碍脚,春草倒是暗暗舒了口气,她虽不晓得娇姐的乳娘如何,但却晓得十娘的乳娘陈婆子,自来精明能干,否则,也不能掌着十娘所居的吉祥居,几年来,不仅半点错处也无,更是管得吉祥居的丫鬟婆子们服服帖帖了。

    如今没了陈婆子在船上,接下来,她家姑娘行事,便少了一分暴露的危险了。

    那厢,还不等春草松口气,九娘见十娘与娇姐两人已然全忘了淑女形象,齐齐凑在船头,又是伸手够水,又是笑的前仰后伏。

    而九娘稍稍离得十娘与娇姐几步远,也学着十娘与娇姐的模样席地而坐,只不过,不似十娘与娇姐两人开心的够着水玩乐,而是目光幽幽的穿过接天的碧色莲叶,直落到离得她们十来个船身远的六姑身上。

    而春草自是紧紧随侍在九娘身旁,这会子,随着九娘的目光一下子就瞧见了六姑所乘的那条乌篷船,似乎船娘累了,又似乎得了吩咐,只停在碧波莲叶中随风摆动,不再朝前划动半分。

    春草紧张的连连吞了几口口水,便听到了九娘压得低低的只有她们两人听见的声音

    “我头上簪的发簪,可是能将六姑的船身戳一个洞?”

    九娘年岁太小,又是头一遭坐船,现下只拿手轻轻敲了敲坐处的船板,觉着穿身硬邦邦的,压根就不如自个儿所想的那般简单,但心里头终归抱着一丝希望,想着,木头再坚硬也抵不过金子,只需戳个小洞,届时,六姑的船便会因洞漏水,便是有船娘搭救,也着实让六姑狼狈不堪了。

    但,春草的回答,却立时将九娘美好的幻想戳破。

    “姑娘的发簪虽是攒金积玉,却到底不是刀剑一般的利器,哪里能在乌篷船上戳一个洞来。”

    瞧着九娘一副失望之色,春草趁机劝道

    “姑娘今个也是临时起意,又没有趁手的东西,倘是与纯姑娘硬碰硬,只怕被他人瞧见,纯姑娘便是讨不了好,姑娘又哪里得好。”

    九娘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六姑一个教训,现下虽出师不利,不过,却没想过放弃,哪里又听得进春草的劝谏。

    “哼!我自来愚钝,女学中人人皆知。”

    往日里便是提及愚钝不可教半个字,九娘都是一副委屈的了不得模样,今日竟然主动揭了自个儿的短儿,着实让春草震惊不已,又心疼的了不得。

    倘不是往日里听得闲言碎语多了,她家姑娘又怎会自揭其短呢!

    “可六姑就不同了,她自来高傲,整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目无下尘的模样,倘是众目睽睽之下,狼狈不堪一遭,只怕是想吊死的心也是有的。”

    春草着实不知该怎么劝了,也便将心横了一横,开始急速转着脑子,替她家姑娘出起了主意来。

    “奴婢倒是有一计,只是成功与否就未可知了。”

    九娘到底年岁小,虽一心想着给六姑一个教训,却着实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如今有了春草帮着出主意,便也就附耳过去听上一听。

    春草与九娘耳语一番后,只见九娘原本阴郁的眸光渐渐泛亮,随后便朝着船尾吩咐一声

    “那处的荷花开的最好,船娘,朝那处划一划。”

    顺着九娘手指的方向,船尾的船娘立时就卖力划起了船桨。

    虽说整个池子有十来亩大小,但,只六条乌蓬小船,各安一隅倒也各有各的乐趣。

    不过,现下,顺着九娘意思,她们这一条船,倒是与停着不动的六姑那条船越来越近。

    当两条船离得只剩下半丈时,船娘也听从九娘的意思,停了手中划动的桨,再瞧着姑娘们够着船四周的荷花,倒也乐的自在。

    “哈哈,九姐姐,你看你看,我与娇表姐采了几个莲蓬了,咱们倒是可以剥莲子吃了。”

    随着十娘这一声爽朗的笑言,九娘回以一笑的同时偏过头去,恰与朝她们看过来的六姑视线碰了个正着。

    届时,在六姑渐渐布满恼火的眸光中,九娘随之挑衅似的,目光定在六姑身上一动不动,嘴上却提高声音吩咐道

    “春草,你且随我去划划桨,咱们好容易才坐一遭船,总不能一直让船娘划,自个儿动手,倒也是个乐趣。”

    九娘边说边冲着六姑挑眉而视,那目光着实让六姑恼火不已,只不过,还不待她发作一番时,却见九娘当真带着春草去到船尾,又从船娘手中接过船桨,兴许是人小力气也小,只见九娘与春草两人同时握着一只船桨,一同乱划后,也不见船身动半分。

    那厢船娘瞧着抿嘴笑了一番后,六姑自是鄙夷的冷哼一声,之后便心思一动,立时挑高声音道

    “九娘年岁小,便是小小的乌篷船也不知怎的划,我到底长你一辈,自是要比你懂的多些,今个便教教你,怎般划船。”

    六姑与翠柳几步便来到船尾,而作陪的梅四姑娘的目光自也跟着六姑移动。

    “九娘,你可瞧好了,这握船桨的手,可是讲究的很呢,偏生你又是个愚钝的,只是这一点,只怕你也得学上好些时候了。”

    六姑原先便受了气,如今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自是毫无顾忌的贬低九娘。

    本该气鼓鼓的九娘,却在六姑这一袭言语贬低中,不怒反笑,之后,便与春草对视一眼,好一副计谋得逞的意味。

    在六姑嚣张的态度里,按照春草原本出的主意,便是先靠近六姑,然后再激怒六姑,之后,九娘故意提出自个儿划船,却又怎般都划不得,如此一来,照着六姑往日的脾性,绝不会错过这么好一个可以打压的九娘无法抬头的机会。

    而后,只要她们主仆二人合力将船划着靠到六姑的船,春草生的壮实,力气自然大,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船桨搅了六姑手中的船桨,呵呵!那力道,便是打的六姑握着船桨的手痛一下,也是着实让人心里痛快。

    但,事实却不如九娘与春草谋划的那样顺利。

    一来,她们主仆实在是人小力气小,便是仔细的瞧了船娘划了一路,用对了姿势,也还是划不动。

    二来,还有那么多人盯着,想要人鬼不知的动手,实在是难得很了。

    思忖再三,九娘决定,先靠近六姑再图其他,她与春草的力气小,但船娘的力气大呀!

    “你过来教教我们怎的划。”

    得了九娘的吩咐,船娘自是点头应是。

    正如九娘所料,有了船娘的帮助,再由着她们主仆的有意引导,看似只是学个划船的乐趣,却在船娘的出力中,她们的船身已慢慢接近了六姑的船身。

    直到九娘目测自个儿握着的船将与六姑握着的船桨的差距在一点一点缩小,直到她所想的距离需要时,这才又让船娘退下,又与春草故作欢快的划起了船桨。

    “姑娘,现下,咱们的船桨已经能够打着纯姑娘的船桨了。”

    春草话到这里,又拿眼睛觑了觑瞧着她们的船娘。

    “只不过,未免惹眼,还得支走船娘才好。”

    九娘觑了眼眼下船尾只她与春草两人,十娘与娇姐还在船头,一会儿拨水一会儿采莲玩,而梅家的那个婆子,则在乌篷船的船舱里头端茶倒水。

    瞧到这一刻,九娘自是心中一动道

    “劳烦你去给我拿杯茶水来”

    船娘得了这么一声吩咐,自是喏了声,立时就去了船舱拿茶水,直到这一刻,九娘与春草对视了一眼,再瞧到对面船尾的六姑正奋力划动着手中的船桨,却终究因着她与翠柳力气太小,也只划动了一星半点,因而自觉丢脸的气的胸口闷疼。

    此刻,九娘却不管六姑怎般恶狠狠的剜了自个儿一眼,只按照计划行事,那厢,她与春草对视一眼并点了下头又松开了船桨后,春草自是不动声色的将船桨往六姑的船桨那处挪了挪,而后冲着九娘点了点头,示意准备就绪后,便同九娘一道,两人几乎用尽了全身气力,猛地朝着春草握着的那支船桨下压。

    届时,只听得碰的一声船桨撞击的声响,随着溅起的水花,六姑与翠柳顿时觉着一股子力道打在了她们二人的手上,直震的她们二人手臂生疼,匆匆丢开船桨的那一刻,也痛呼了一声,与此同时,随着溅起的水花洒在二人身上,立时就听得六姑尖叫不已。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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