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六郎不答应,四娘又认了命,五娘却是心下极其不忍,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呐,是从小到大,一起玩笑,一起分享彼此间的小秘密,一起手拉着手请安,上下学的好姐妹呐!

    她明明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对女子的不公,可为什么,却要四娘付出活生生的一条命。

    这般惨痛的代价,是五娘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于是五娘心里憋着一股子犟劲,又自知自家祖母大伯母是靠不住的,梅六郎那头更是想都别想。

    那么,眼下或许唯一的希望就是梅家的老封君梅老夫人。

    一想到从前花宴酒宴时常面见的梅老夫人,总喜欢伴在自家祖母跟前亲亲热热的说着话,瞧着俩人似老姐妹那般亲近,可五娘心里明了,一概都是梅老夫人忖着沈家的势,恭维敬重自家祖母。

    可眼下,因着四娘一桩,作为沈家处置四娘的主事人的祖母,早已在梅老夫人跟前落了面儿,再也昂不起头,挺不起胸,虽说处死四娘是两家人商定的。

    但,五娘寻思着,只要求了梅老夫人应允,便是她的祖母,大伯母再是不愿,多数也会给梅老夫人这个面子。

    原本五娘心下一横,索性豁出一切,去到梅老夫人的院子,以给梅老夫人请安的由头,实则求梅老夫人一求。

    想来,梅老夫人是个视梅家利益至上的,只要寻个合情合理的由头,兴许能说动梅老夫人也指不定。

    左右都比眼睁睁瞧着四娘去死要强。

    可,无奈五娘想的再好,最后却是被梅六郎指派来的罗婆子,生拉硬拽的推进了停在垂花门前的软轿上。

    倘只一个罗婆子,五娘拼了全力,也是能挣脱的,左不过一个三十多身量不高的妇人罢了,五娘又怎会挣脱不得。

    但奈何这其间,受了梅六郎的指派,罗婆子紧紧盯着想要去梅老夫人的院子的五娘并拦住了她,更是将此事捅到了四娘跟前。

    四娘又是抱着五娘一通哭,又是喊了罗婆子去请梅六郎来。

    这不,一个悲戚哀婉的替五娘求情,一个则肃穆冷眼的只字未应。

    最后的最后,与其说是五娘被罗婆子硬推上轿子,倒不如说,是被四娘,梅六郎,并罗婆子合伙给架上了回府的轿子。

    五娘几乎浑身脱力的整个人瘫软在轿子里,甚至连轿子在梅家角门停下,途中换上回沈家的马车,五娘都是被罗婆子并此致敬礼给半抱半扶着上的马车。

    梅家同沈家离的算不得远。

    可这一次回梅花巷的半个时辰,五娘却觉着无比的漫长与煎熬。

    其间无数次,五娘想不管不顾的冲下马车,直冲到梅老夫人的院里去,求上一求,但,再想到梅六郎最后去到四娘的寝屋的所言

    “呵呵,好一个给我祖母请安,我瞧你是想求到我祖母跟前罢!”

    “别痴心妄想了,对你四姐姐的处置,是梅沈两家人一致的决定,就算你能如愿求到祖母的跟前,也只会让梅家多拿你们沈家女的把柄,你还是该多思量思量,被我梅家拿住把柄后自己的下场罢,可别你四姐姐救不成,还反倒把你自个儿给填进去。”

    “就当是看在你四姐姐临终前的请求吧,现在回你的沈家去,别再耍小心思,我只当没有这一桩,否则,你一而再的羞辱我乃至我梅家,就算你们沈家再势大,想来也压不住。”

    梅六郎的一字一句几乎将五娘原本聚起的一股子希望激的粉碎,仔细想想,的确是她冲动,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太天真。

    五娘无力的靠在马车车避上,闭了闭双眼,心里清楚,她的人微言轻,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救不了四娘了。

    这会子,五娘好似哭的气力都没了,这大热的天,只觉着浑身如坠冰窟,冷彻心扉。

    “五娘,算我求你了,我死不足惜,祖母同母亲如今为了我,已经受尽了屈辱,你可别再为了我,把你自己搭进来,更别让咱们沈家女蒙羞,你听我一句劝,这是我的命,我已经认下了,你还有大把的好时光,赶紧回去罢,倘是闹到六郎也兜不住,你就算不顾及自个儿的名声,也总得为咱们老三房的姐姐妹妹想想,我的命已是注定好了的,可家里头姐妹们的命,却万不能为着我,为着你一时想救我的冲动而全数毁了呀!”

    “五娘。。。”

    耳里头,似乎还能听到四娘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哀鸣恳求。

    五娘都不记得,自己是怎般同四娘告的别,又是怎般上的软轿,只觉着听着梅六郎与四娘的话,脑袋一阵阵的懵眩,眼睛也一阵阵发黑,整个身子更是脱力般,就连抬脚的力气也无。

    事已至此,任五娘心里头再不忍,再不舍,再觉着愤怒不公,都清楚的明了,四娘是救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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