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已成功完成为男主挡一刀任务(2/5),请宿主再接再厉。】

    像乘上了一叶沉浮的的小舟,沈婵失去了感知,在一片汪洋之中找不到锚点,随波逐流。

    她听到系统熟悉的播报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大概是没死的,不然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了。

    昏迷前的一帧帧一幕幕,她看得真切,在漫长没有尽头的漂浮中,这些记忆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中反复出现。

    沈婵看见了那只偷袭的妖魔骤然转弯的攻击怨气。

    看见了程鸢放弃救她转而去救虞照青。

    也看见了那只本该死在虞照青剑下的妖魔没有一点预兆地自爆。

    一桩桩意外凑在一起,仿佛把她推上了一个没有退路的悬崖,所有事情几乎发生在一个瞬间,那个瞬间,沈婵似乎听到了无数个人张大了嘴巴,朝她怒吼,劝她任命。

    沈婵,生来就是为了给虞照青挡刀而存在的炮灰。

    她死不了,也活不长,她的命运已经被规划好了,该生、该伤、该死——只是一条一眼看得见尽头的路。

    她还活着吧。

    怨气入体很疼,每一点黑色的雾气顺着她的经络与骨骼,流淌到血液与器官之中,最后渗入魂灵。像是虫蚁啮咬,又似针尖扎入,反反复复,没有停歇的疼痛。

    沈婵不像程鸢,她甚至不会用灵力调息,只能硬生生扛下来。

    她突然想到了晏深。

    妖魔自爆的余波被他尽数挡下,沈婵得以保住了一条性命。

    沈婵回忆起最后看的那一眼,是晏深难掩震惊的双眸。

    他想不到,他抓不住沈婵是因为系统从中作梗。

    系统有多厉害,才会让晏深都奈何不了呢?

    记忆沉入水底,黑压压的一片,沈婵的呼吸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潮湿的水汽堵住了口鼻,滞涩难言。

    想要看一看。

    沈婵这么想着,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红色。

    这里……是哪里?

    华贵的建筑,喜气洋洋的布置,来来往往的人……

    没有人看见她,她像一只游魂,飘浮在空气中,茫然地看着人来人往。

    沈婵注意到了,屋外的牌匾上有字,她看去,上面写着“归一庄”。

    这是梦吗?

    归一庄……

    沈婵的意识随着那片红色进入到主殿,一个恍惚,她似乎进入了某个身体。

    巨大的黑色凶兽出现在她眼前,沈婵手掌抹了一把胸口,只见手掌上也全是红色。

    被鲜血染红了。

    她懵然抬首,却看到那只凶兽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冷酷表情,锋锐的灵力朝她袭来。

    “啊——”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沈婵从梦里惊醒。

    口舌鼻腔全部被血液的味道填满了,模糊的视野被一段玄青色的锦袖遮挡住,压在唇上的是黏腻冰冷的触感,沈婵不由自主地伸出舌,无意识地舔了舔。

    冰冷的鲜血。

    是晏深的血。

    覆在她唇上的手腕似乎僵了片刻,而后遮蔽了视线的锦袖移开了,沈婵看见,晏深在她床边,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眸像乌色的琉璃,通透而深邃,里面没有任何波动。

    沈婵的心紧了紧。

    这双眼睛和梦里那只凶兽的眼睛重合起来,她知道那只凶兽就是晏深,此刻被这样的眸光注视着,仿佛下一刻,灵力刃就要近至跟前,割破她的喉咙。

    晏深没有错过沈婵眼中的恐惧之色。

    是对他的恐惧。

    她伤得很重,如幼兽般蜷缩在软被中,此刻发丝散乱,嘴唇被血染得嫣红,眼中明晰地倒映着惧色。

    晏深静静地看着她,把手腕上快要结痂的伤口继续用灵力丝线割破,血液点点滴落,落在沈婵面颊上,顺着柔软的弧度流了下去,在眼下形成一道靡丽的血痕。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眸光清澈见底,有种别样的反差。

    带着薄茧的指腹毫不留情地抹去了那道血痕,却在皮肤上留下了剐蹭的红印,晏深收回了手,面色不变。

    “喝。”

    他将伤口准确地压上沈婵的唇。

    鲜血的味道再次涌进口腔,沈婵不知道晏深在她昏迷时喂了她多少血,才让她现在连吞咽鲜血都有了惯性。

    他的手腕同他的面容一样苍白、没有血色,沈婵看着被抵在唇齿间的手腕,总觉得自己是个会吸血的妖怪,快要把晏深吸干似的。

    随着血液源源不断进入体内,沈婵似乎能感受到五脏六腑都被极快地修复着。

    是因为契约带来的效果吗?

    晏深的修复能力实在惊人,不一会儿,刚刚被划开的伤口又有了愈合的趋势,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准备继续用灵力丝线割破。

    灵力织就的丝线异常锋利,再一次割破手腕前,沈婵拉住了晏深的小拇指。

    那灵力丝线猛冲的动作突然刹车,它绕着手腕转了两圈,似乎怕误伤了沈婵一般,最终停下了,柔韧的丝线放轻了力道,缠绕上沈婵的指尖,想要让指尖离开。

    “不喝了。”沈婵没有松手,“够了。”

    齿间腥甜,唇上沾黏的血液让她不自觉舔了舔,舌尖却触即一片冰冷。

    她舔到了晏深还没有拿开的手腕。

    他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

    竟然……

    连血肉,也是冰冷的。

    沈婵眼睫颤了颤,乌黑圆润的眼珠向上望去,看向了晏深。

    她这样的眼神实在无辜又可怜。

    沈婵终于想起来了,因为心蛊的缘故,晏深恐怕承受了和她一样的疼痛。

    “你要死了。”晏深的手腕还放在她唇上,似乎不赞同她的行为。

    沈婵确认了一下,这话不是在骂她,而是晏深在实话实说。

    也对,晏深不会骂人。

    “渡灵力救不了你。”

    他好像以为沈婵在耍小性子不愿意喝血,耐着心和她解释。

    晏深很讨厌解释,若非是因为沈婵和他性命相连,他不会和她多说一句。

    她伤得太重,全身经脉断裂,五脏六腑全部都碎了,晏深在她受伤的那一刻,就因为心蛊的连结感受到了有多痛。

    渡多少灵力都犹如杯水车薪,经脉上一秒被灵力接上,下一秒就又如失去了生机的草木,枯败下来。

    对于沈婵这样弱的身体来说,她本应当场毙命。

    但是,当晏深灵力探进她经脉时,方才发现,是她心脏处两枚莹莹如珍宝般的石头碎片环绕住她的心脏,不断为她供给着能量,这才保住她性命。

    别人或许不认得,可是晏深怎么也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蝶魄的碎片。

    封印牺凤冢妖魔的蝶魄碎片。

    也是封印他的蝶魄碎片。

    沈婵不想再喝了,但是听到晏深说不喝会死,她又将就着喝了两口。灵力丝线见她听话,依依不舍地从她指尖撤离,利落地割破了晏深手腕。

    吞咽着血液,沈婵抬眸,跌进了晏深自上而下看着她的眼中。

    在这个角度看,沈婵才迟钝地发现,晏深的眼眸中央似乎有道竖线,不似人类,更像是某种巨大的兽类。

    她被这近乎冷酷的眼睛看着,凉意袭来,好像又置身于那个满是血色的梦中,下一秒,凶兽就要向她扑来。

    沈婵愣愣地看着晏深,连唇边的血都忘了咽下。

    那只手腕忽得毫无留恋地离开,上面显眼的粉色伤口在离开的那一瞬,银白色的光闪现过,悄无声息地愈合起来。

    晏深起身,沈婵昏迷不醒,失去了时间概念,她不知道过了几日,但是晏深今日换的衣服是一件她从未见过的。

    他惯常爱穿黑色,今日这件细看却是颜色很深的青蓝色调。衣角没有织绣,通身是锦缎材质,透着不起眼的昂贵。

    衣袂随着晏深起身的动作从床边滑落下来,他没有一丝犹疑,转身便要离开。

    沈婵害怕他。

    晏深对于这样的情绪再熟悉不过,他看过无数人、无数妖魔,修士与凡人、人类与魂灵——这样的表情。

    他余光看到她空空如也的耳垂处,那只芙蓉玉耳坠早在妖魔自爆时就被余波震碎,不知所踪了。

    本来就是为了确保她的生命,现在她已经无恙,晏深能感觉到身体中来自沈婵的那一部分疼痛在慢慢平息。

    她活着,就好了。

    魂魄中的黑雾自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停止过争吵,晏深不愿意把它们放出来。

    “她好疼。”

    沈婵好疼。

    “耳坠碎了。”

    无所谓。

    “为什么救虞照青?”

    不知道。

    “为什么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不知道。

    “为什么……抓不住她。”

    ……

    “她在哭。”

    沈婵看着晏深离去的背影,手脚似乎被看不见的钉子钉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她害怕他。

    她不该害怕他。

    沈婵很怕疼,也很怕死亡,所以她在知晓了自己的命运后,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摆脱这样的命运。

    可是,第一次尝试,她失败了。

    她怪系统,怪虞照青,怪程鸢,也怪给她伤害的妖魔。

    但是,沈婵再如何责怪,也没法去怪晏深。

    她不断听说晏深有多残暴,在剧情里、在虞照青口中、在梦中……她看到晏深杀死了归一庄庄主,也知道他日后会杀死十二派所有掌门人。

    甚至到最后,会杀死沈婵。

    但是沈婵的悲剧不来源于晏深,而是来源于所有人都喜欢都拥护的正道修士男主角。

    她恨虞照青。

    可是她没法恨晏深。

    沈婵想过杀死晏深,却失败了,还和他绑定了心蛊。

    晏深大概会恨她,害他差点没了命,害他以血喂渡。

    沈婵是不会修炼,但是也知道血液对修士来说,是比灵力更重要而珍贵的东西。

    血液中蕴含的是修士的灵力与修为,轻易不给他人。

    若不是晏深,她可能早就死了。

    床边铺着沈婵的帔帛,是从她襦裙上掉落的。

    帔帛长而宽,原本鲜亮的颜色被鲜血染红,洇出一大片暗色。这帔帛横隔在两人中间,像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

    沈婵手撑着床畔,想要起来,她看着晏深逐渐离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慌乱,眼眶中不自觉地泛起晶莹的水光,要落不落。

    好像,留不住他了。

    耳畔忽然传来隐隐的疼痛,沈婵恍然抚上耳垂,摸了个空。

    晏深给她的耳坠,不见了。

    他的身影已经快走到门口。

    豆大的泪珠没有征兆地滚落,脸颊一片滚烫,沈婵撑着床榻,起身趔趄地跑向晏深。

    “别走。”

    她穿着单薄的里衣,双手从背后环住了晏深,手掌之下,是那件玄青的锦袍。

    “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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