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真是该死的熟悉!

    晏深这个动不动就飞上屋顶的坏习惯到底是哪里学的?

    沈婵坐在倾斜的屋檐上,不得不抓住了身旁大猫身上的毛毛,不然很容易滑下去。

    “少庄主!你醒醒!”

    “少庄主这是被谁打了吗?”

    屋顶下仆役的议论声高低起伏,关善文被打得彻底昏过去,当然不是这么叫两声就能醒过来的,仆役们也不敢做决定,不多时,便有两个壮实的仆役一前一后把关善文抬走了。

    沈婵津津有味地看戏,大猫一声不吭地坐在她身旁。

    “我要下去。”沈婵没忘了她还在和晏深冷战,但是这么高的屋顶她自己肯定下不去,她拽了拽晏深厚厚的毛毛,让晏深把她带下去。

    大猫没动。

    变大了的晏深几乎有两个沈婵高,即使是坐着,沈婵也只能够到他的胸脯。

    沈婵又拽了拽他胸脯处的毛毛。

    “放我下去!”

    晏深不会这么小心眼要把自己困在屋顶上吧!

    沈婵有点恼,下手重了点,竟是扯下几根黑色的猫毛。

    变大的猫咪似乎连毛毛也变得更加粗硬,沈婵摸小猫的时候只觉得触感很柔软,摸大猫的时候却觉得有点扎手。

    大猫看着眼前的沈婵,低下了毛绒绒的巨大脑袋。

    “你……你要干什么!晏深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沈婵被突然放大的猫猫头惊住,口不择言,却不想猫猫头又含住了她的后衣领,将她温柔地放到了背上。

    沈婵一下子栽进了一大片黑色毛绒绒当中,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身下的毛毛,全身上下都被柔软包裹住,幸福来得太突然,她连想说的话都忘记了。

    “沈婵。”大猫突然说话,沈婵趴坐在他的背脊上,连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干、干什么?”她努力维持凶巴巴的冷战姿态。

    晏深真的太狡猾了,明明知道她对毛绒绒没有抵抗力,还用毛绒绒来勾引她。

    这只坏猫。

    沈婵内心唾弃,手上诚实地摸上毛毛。

    “锁魂链不能解。”晏深声音有些沙哑,背脊上抚摸的手如同抹了毒药的丝绸缠绕捆束住他,让他意识沉沦,无法思考,只能说出最真实的话,“我亦不知为何。”

    这便是给沈婵问他的问题一个解释了。

    他不知道沈婵为什么生气,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问题。

    “我才不是……”因为这种问题生气。

    沈婵的话说到一半,憋在了心里。

    她该怎么说?

    难得心疼一次人,那人还不领情吗?

    说出来也太丢人了。

    她揪着毛毛,晏深像具猫咪雕像一般,就这样任她到处乱摸。

    “你凶我!”沈婵终于想到一个可以控诉的点,她顿时理直气壮,“你还摆脸给我看!”

    什么时候凶她了?

    “没有凶你。”饶是晏深不爱解释,也要为自己辩驳一句。

    沈婵居然还能从一张猫脸上看出表情?

    “也没有摆脸。”

    “你就有。”沈婵才不管,她不要晏深觉得,她要她自己觉得。

    手下的毛毛手感实在很好,小猫的时候沈婵总是顾忌着会不会把小猫摸坏,但是大猫就不一样。

    黑色的毛毛乍一看是同一种颜色,不过透过阳光细看,才会知道,纤细的猫毛从根部由浅变深,由粗变细,充满弹性。

    沈婵越过背脊,目光被前面立起来的大耳朵吸引住。

    她的手不听大脑的使唤,就要往前伸去,摸上了沈婵梦寐以求的猫耳。

    好软!

    果然,再大的猫咪,耳朵都是软的。

    晏深被耳朵上猝不及防的触感几乎麻了半边身体,他竖起的兽瞳中闪过恼羞成怒:“沈婵!”

    “你看,你又凶我!”沈婵无师自通地抓晏深的小辫子,“不过我比较大度,你要是给我摸一会耳朵我就不计前嫌啦。”

    晏深忍着耳朵上不断传来的奇怪触感,布满了敏感神经的耳朵被纤长柔软的手指肆意抚摸,每一次擦过耳朵的感觉都被清晰地感知到,晏深的猫耳朵根部逐渐漫上潮红。

    沈婵摸了个爽,心里什么气也没了。

    她就说,毛绒绒就是治愈良方。

    巨大的毛绒绒就是灵丹妙药。

    “好了,我要下去。”沈婵终于想起了正事。

    她拍了拍大猫。

    大猫依言从屋顶一跃而下,沈婵抓住他的背,将脸埋进去。

    等等。

    她突然意识到,这里可是归一庄。

    屋顶下就是关天流的灵堂。

    这算是在关天流坟上蹦迪吗?

    不愧是大魔王,心理素质果然强。

    沈婵在心里给晏深竖了个大拇指,跳下了大猫背脊。

    “你不要跟着我。”她语重心长地跟晏深说,“你这样走出去,很容易被发现。”

    沈婵是去继续找机会把关魁从幻境中唤醒,这样他们才能出去,若是身后跟着这么大一只猫被人瞧见了,幻境估计得被搅得天翻地覆。

    更何况,晏深现在也没有灵力,没法隐匿身形。

    晏深凝视着沈婵双眸,没有说话,沈婵当他是默认,又悄摸摸从侧门转了个圈,绕到正厅去。

    她没看见的身后,大猫变成了小猫,轻盈地一跃,跳上了树枝,始终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她。

    *

    黑幕降临,归一庄却已经是第五个无法入眠的夜晚。

    按照规矩,守灵要守七夜。

    灵堂内只点了两盏长明烛,烛火幽幽地散发着光芒,昏黄的灵堂正中,围坐着归一庄的嫡传弟子与庄主亲眷。

    最上首的女人闭合着双目,略显刻薄的面孔在昏暗的烛光下忽明忽灭,她手中握持着经卷,口中念念有辞,坐在她下首的是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关善文,他左脸肿了一大块,阴沉沉的目光瞥向了在灵堂尾端正坐聆听的关魁。

    关善文一醒来完全忘记了到底是谁打伤了他,这暗中害他之人实在卑鄙无耻,不仅打伤他脸,还专挑那难以言说之处伤害,关善文那处几近半废。他不敢说出口,只能忍下这疼痛,暗自寻找罪魁祸首,可惜遍寻不得,他最终把矛头指向了关魁。

    是不是这个女人心有不甘,找人害他?

    可是,关魁一贯温柔可人,关善文很难想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

    她的那群外门小姐妹倒是有可能。

    不过是些与仆役无异的外门弟子。关善文眼中浮现杀意,不好好震慑一下,都不知道将来的主子是谁了。

    “砰!”

    重物落地,是关魁将手上的钵盆打翻了。

    上首的女人猛然睁开上吊起的眼睛,阴冷的目光直直看向惊慌失措的关魁。

    “柳夫人,我现在就收拾。”关魁被这目光看得瑟缩一下,美目轻颤,晃晃悠悠就要福身捡起钵盆。

    “不要捡了。”柳夫人盯着关魁,“你本来也没有资格进来守夜,出去。”

    柳夫人便是关善文的母亲,关天流一死,这些日子归一庄的事情全部由她一手操办。

    她向来不喜关魁,从前碍于关天流情面,不便多说,如今倒是直接撕破了脸皮。

    关魁身体明显一颤,愣了一下,柔柔弱弱地行了一礼。

    “是,夫人。”

    她垂下头,似在抽噎,提着裙角跑了出去。

    柳夫人最恨她这狐媚样子,撇下嘴角,继续闭目诵经。

    四周弟子看惯了这幅场面,没几个人喜欢这个被关天流收为义女的关魁。分明资质不如他们,却极受关天流重视,什么天材地宝都爱往她那里送,长此以往,自然被他们这些核心弟子所排挤。

    关善文看着关魁婀娜的背影,眼珠子咕噜一转,卖乖似的往柳夫人面前凑。

    “母亲,我出去有点事。”

    柳夫人太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不过只要归一庄内,总归翻不出天,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宠着点也无妨。

    “去吧。”她说,关善文就等着她这句话,迫不及待地就要出去,柳夫人嘱咐:“别忘了早点回来给你父亲守夜。”

    关善文已经一溜烟没影了。

    *

    沈婵在灵堂外的堂柱后面,从下午等到了晚上。不知道幻境里的时间是不是流速和外面不太一样,三四个时辰一晃而过,她都没什么时间概念,再眨眼已是更深夜半。

    她看见了那个被她打晕的关善文也进了灵堂,于是便歇下了进去找关魁的心思。

    沈婵看着关善文生龙活虎的模样,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决定下次再遇见这种人下手要更重一点。

    不过关善文自然再也撞不到她手上了,毕竟他今晚就要被灵堂里的那场大火烧死了。

    灵堂里突然传出一点人声,沈婵将耳朵贴在了墙砖上,也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只能作罢。不一会,灵堂里出来一个人,用衣袖捂住了半边脸,似在抽泣,沈婵看她身形,很像是关魁,正准备上前确认。

    那女子出了灵堂,将捂住脸的袖口放下,与沈婵想象的不一样,露出那张毫无波澜的美人面,哪有一点悲戚之色?

    好家伙。

    沈婵一早便知道关魁并不如她表面看上去那般柔弱无依,此刻还是被她这精湛的变脸技术惊了一下。

    她整了整衣服,准备从堂柱后面绕过去,眼前突然闪过一抹火光。

    是从关魁的手腕间闪现出来的。

    沈婵脚步禁不住顿了顿,她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是什么?

    是火吗?

    从没听说过关魁和火属道法有关呀?

    归一庄世代流传枪法,原剧情中,关魁进入了碧霄宗后,选了符箓一道。

    还没等沈婵看清晰,关魁身后紧跟着追出来一个男子。

    “天火!关魁,你怎么会有这个?”关善文本想没脸没皮地从身后搂住关魁,关魁手腕上的天火标识却撞入他视线。

    “你从关天流那偷的?”关善文大惊失色,连自己那点鬼心思都忘了,随即意识到什么,语气变得更古怪起来:“不对……关天流给你的?”

    “天火火种……你是药人?”

    “好啊,关魁,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那老头一把年纪怎么突然要给自己找个义女……”关善文一句接着一句,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一会一个颜色,精彩极了。

    “少庄主……”关魁从听到关善文声音的那一刻,面容上的表情似乎已经习惯性地变成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没有反驳一句,只是敛了敛手腕,睁大了眼睛看着关善文。

    关善文还沉醉在自己的臆想之中,眼白凸起,疯狂逐渐漫溢上,肿了一块的面庞更加扭曲。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一把抓住关魁的手,没有控制住力气,关魁的手腕瞬间白了一片。

    “怪不得,你天资不佳,老头也不放在心上,还一直给你进补……能容纳天火火种的身体,可是天生的药人啊。”

    “关魁,你放心,我和老头可不一样,他不会怜香惜玉,日后你跟了我,我定会好好对你。”

    关善文越说,面上神色越发癫狂,青肿的脸快要贴上关魁,似乎已经想象出了有了药人采补的自己连迈三元道坎的情景了。

    关善文虽说已经迈入一元道坎,但是这修为大多依靠柳夫人从小给他的灵丹妙药堆砌而成,其中水分自不必说。关善文沾沾自乐于其修道天才的名号,毫不自知。

    身上埋下了天火的药人,可谓是天然的炼丹炉鼎,以自身命力与魂力作为容器,熔炼出来的修为精纯而没有杂质,事半功倍。

    可惜的是这样的体质可遇而不可求,关魁这样的更是百里挑一。

    难怪,难怪。

    难怪关天流那老头突然修为突飞猛进,原来是这样。

    可惜啊,那老头没福气,这样算起来,关善文还要感谢妖魔乌玄,若不是他,自己哪有这么好的运气?

    关善文欣喜若狂,连眼前的关魁面上神色尽数褪去都没有发现。

    关魁眸底一片漆黑,面无表情的她嘴唇却依然微微弯起,好像在微笑一般。

    她似乎认命了,朝关善文说:“少庄主,你过来些。”

    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柔,沉浸在自己雄图伟业的幻想中不可自拔的关善文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只以为修为与美人尽在怀中,没有一点防备地靠近了关魁。

    “你知道,天火为什么不被大多数人所用吗?”关魁抽出了被关善文握住的手,没有等关善文回答,就自言自语地继续说下去:“那是因为,天火触之即燃,非烧尽不得灭。”

    说到后面,关魁越发轻柔,她看向关善文的眼眸像是在看将死之人,关善文终于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可是,已经晚了。

    火光从手腕处而发,火星触及到关善文的衣角,星点火光刹那间蔓延,关善文变成了火人,连惨叫声都被天火吞噬,不过片刻,一个大活人就变成了一滩黑灰,唯余下点点火星。

    那火种在关魁手上,是截然相反的温柔,仿佛绕于指尖的丝缎,灼热却不伤她一点。

    “蠢货。”她唇角弯弯,桃花眸中看不到半分笑,“关天流都是拿握着母种才敢让我做药人,你又有什么呢?”

    关魁看着手腕天火,火舌柔柔缠上她,她把目光投向了不远的堂柱。

    “看够了吗,堂柱后面的小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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