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皇帝刚刚看完了《汉书》的外戚传,又把《后汉书》翻了出来,看里面的皇后本纪,只是看着看着,皇帝就有些皱眉。

    就在此时,内侍来报,皇后要过来了。

    “皇上怎么这么晚了还在看书?这是臣妾亲手熬的莲子粥。”皇后盈盈而入。

    “之前朝鲜战事紧张,现在总算闲下来了,看些史书,作为施政的借鉴。这碗粥先放下吧。”

    “臣妾还有事情想和陛下商量。”

    “嗯?什么事?要是那本书的事就不要提了。前朝的事你也不要管。”皇帝语气一下子严厉起来。

    “臣妾什么时候管过前朝的事了,什么书的事情臣妾也没听过啊,陛下怎能随便怀疑臣妾。”皇后有些委屈说道。

    “啊,最近朕有些烦心事,脾气有些大了。皇后找朕什么事?”

    “陛下,儿的婚事是不是要预先筹备一下了。臣妾就这么一个女儿,可要仔细挑好夫婿啊。”

    “儿还这么小,不着急吧。”

    “陛下,儿今年都十二了,挑选驸马那也不是马上就能挑好的,要是再拖延时间,儿那就拖成大姑娘了。”

    “这不知不觉,儿都这么大了啊。是朕疏忽了,朕会安排有司挑选的。”

    “陛下可是要好好挑选,可不能像永宁公主那次一样,一定要找一个身体健康的,品性良好的,家风家教好的,哪怕官小一些,家里穷一些也没关系。”

    “怎么好好的又说起永宁公主了。朕一定给儿找一个好夫婿,皇后你放心好了。”

    “要不是臣妾提醒,陛下是不是都忘记这件事了。臣妾知道陛下偏爱郑妹妹,可是儿那也是陛下的长公主啊。”皇后还是有些不开心。

    “朕还是记得的,只是前些日子实在是太忙。正好最近母后的诞辰就要到了,办寿礼的时候,皇后你也可以顺便问问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这边也安排陈矩去筛选。”

    “那臣妾就代儿谢过陛下了。”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说起来朕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儿了,改天你带儿来见见朕吧。”

    与此同时,结束了翰林院送别宴的张晓有些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家。

    “东家怎么喝了这么多。”吕章看到有些醉酒的张晓,赶紧吩咐下人把毛巾、茶水都端了上来。

    “不用这么麻烦,这个毛巾我还是能自己擦的。我还不至于醉成这样。”

    “东家从朝鲜回来,除了第一日歇了一天,后面都是忙忙碌碌,今日是突然有了什么应酬了吗?”吕章问道。

    “也不算什么应酬,陛下把我的差事都取消了,现在我不在翰林院了,王次辅主持,让翰林院十几位同仁给我办了送别宴。”

    “啊?所有差事都取消了”

    “是啊,所以新的任命公文下来之前,我就是赋闲之身了。就算任命文下来,什么时候到任还不好说呢。京察可是刚刚结束,要调整的官员可是不少,我这只是五品官,还要往后面排呢。“

    “东家去了哪个新位置?”吕章压低声音问道。

    “应该是鸿胪寺少卿。”张晓也轻声回答。

    “东家这怎么还降了半品。”吕章无奈问道。

    “被陛下责备了呗,你要听听是怎么回事吗?”

    “学生不敢。”

    “没事,你的月薪我还是给得起的,正好最近这些活儿也没了,你可以安心备考了。考上了去走正经仕途,更我这个五品官当幕僚也没啥意思。”

    “东家说的哪里的话,学生一定紧随东家。”

    “我说认真的,你真的可以备考科举了,要是有了功名,又有跟我办事的履历,以后官场上也能走得更远。”

    “学生一定会在科举之道用心。”

    “对了吕章,还需要麻烦一下,我们一起把那些书稿整理一下,该移交的就要移交了。”

    “好的东家。”吕章点头答应道。

    张晓就这么一边收拾资料,一边趁机休息,等待着任命公文的到来。当然,任命公文一到,张晓还是要去鸿胪寺报道。

    只是到了鸿胪寺,张晓就是一阵迷糊,这里和翰林院的风格也差别太大了,里面似乎很安静。

    “你是何人?为何来鸿胪寺?”一位官员看到张晓靠近,询问道。

    “我是张晓,新到任的鸿胪寺少卿。”张晓出示了吏部出具的任命文书。

    “哦,原来是张少卿,怎么张少卿没有穿官服。在下乃是鸿胪寺序班,姓许名晖,字俨杰。张少卿叫我许序班即可。”这位官员回了话。

    “哦?那许序班,劳烦你带我进鸿胪寺转转吧,我还不知道我这少卿的位子在哪里。”

    “张少卿,请随我来。”许序班恭恭敬敬把张晓往鸿胪寺里面请。

    张晓跟着许序班走了进来,只并不是全员在岗。

    到了自己的书房,张晓就这么坐在了书桌前,等了许久,也没有见人跟自己汇报工作或者安排事情,张晓索性拿起了书桌上放的礼仪章程学习了起来。

    “张少卿,刚才我在外面办差,没能去把你迎回来。哦,对了,我就是鸿胪寺卿徐正,字鸿儒,张少卿你叫我徐客卿就行。”不知过了多久,鸿胪寺卿进了张晓的书房,径直和张晓打起了招呼。

    “下官参见徐客卿。”

    “不敢当不敢当,张少卿你可是翰林院出来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当的官就比我还大了。”

    “张某久居海外,对朝廷的礼数还是不够熟悉,还请徐客卿多多指教。现在我担任鸿胪寺左少卿之职,如今是有什么活儿需要安排吗?”

    “张少卿,鸿胪寺不比翰林院。翰林院那是朝廷枢纽,自然是相当忙碌。鸿胪寺虽然也有不少公务,但是还是务虚的活比较多。到了有朝贡、祭祀、节日庆典等要事,才需要鸿胪寺忙碌,而且主要也是鸿胪寺的几十位序班忙碌。毕竟礼节已经规定好了,我们也不需要改什么,萧规曹随就好。当然还有一件事,开朝会之时,鸿胪寺也要派员纠查官员仪容,看官员在御前有无失礼之处。但是你也知道,陛下已经数年没有早朝了。所以现在鸿胪寺也不算忙,平时也就是递一些奏章,有什么典礼的时候派员协助,仅此而已。”徐正解释说。() ()

    “那按照徐客卿的事,我这个少卿也就没有什么具体的活了?”张晓还是有些迷惑。

    “目前是没有什么活儿需要劳烦张少卿,不过再过些时日,太后的诞辰就要到了,到时候操办寿礼,鸿胪寺也要帮忙筹办。不过这些都是有定例的事,只要准备好,寿礼上不出错就是功劳了。张少卿,你每日就照常来衙门点卯,要是没有什么特别事务就自行安排了。鸿胪寺本来也就是忙时也忙,闲时则闲,张少卿你不必多虑。”

    “谢谢徐客卿指点。”张晓拜谢道。

    御书房内,皇帝拿着一封奏报越看越欣喜。

    “董一元和李化龙的这一仗打的不错,诱敌深入,斩首无数,速巴亥之子把兔儿屡次犯疆,这一次算是彻底把他给打败了。而且把兔儿本人身受重伤,把兔儿的堂兄弟伯言儿战死,这一次速巴亥的余部可以说是损失惨重了。光是俘虏都有五百人,那这次蒙古部众伤亡怕是有数千,还不算上逃散、失踪的人。如此东部蒙古诸部落就受到震慑,不敢轻易犯边了。朕要下旨给内阁,董一元和李化龙都要重重有赏。”皇帝开心说道。

    “这次确实是大捷。”陈矩说道。

    “陈矩,怎么感觉你听到这个消息也不是很激动的样子,是又有什么事了吗?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回禀陛下,是鸿胪寺传来的建州部呈发来的奏表。”

    “哦?让朕看看。”皇帝一把接过了奏表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皇帝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的样子。

    “努尔哈赤居然这时候要来大明朝贡,到底是什么用意啊?陈矩,你把张晓叫过来吧。”

    “陛下,现在传唤张晓,于礼不合啊。”陈矩提醒说。

    “怎么与礼不合了?”

    “张晓原先是在翰林院,翰林院本来就有咨议政事的职责,所以把张晓叫过来也还情有可原。而且张晓又给自己定了一个御书房行走的差事,那就更是名正言顺了。如今张晓是鸿胪寺少卿,鸿胪寺可没有咨议政事的职能,而且张晓只是鸿胪寺少卿,鸿胪寺上面可还是有正卿的,直接把张晓叫来,鸿胪寺那边的上下职务之分就乱了啊。”

    “这倒也是。不过无妨,努尔哈赤这封奏报不还是鸿胪寺传过来的,而且努尔哈赤后面真的进京了,也是由鸿胪寺接待,朕把鸿胪寺少卿叫来问问情况,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陛下所言极是。”

    “对了,朕命你去找寻会演奏这个大西洋琴的乐师,有找到吗?太后的诞辰也要准备到了,可要抓紧时间物色人选了。”

    “回禀陛下,内臣还没有找到会演奏此物的乐师。宫里乐师都说虽然也见过一些西洋乐器,但是这个大西洋琴还是第一次见。乐师们看到这个大西洋琴,都不知道如何使用,怕给弄坏了。”

    “我泱泱大明,怎么能还被一个西夷的乐器难住了。等等,你说张晓会不会演奏这个大西洋琴?毕竟他在南洋多年,这么多海外秘事他都有所耳闻,这个乐器他应该也会吧。”皇帝突然想到了什么。

    “张晓可能会演奏吧,不过到底行不行,内臣也不知道了。”

    “没事,差人把他叫来一问就知道了。”皇帝吩咐道。

    就这样,没过一会儿,宫里的太监就急匆匆往鸿胪寺赶去,结果扑了一个空,接着就往张晓家中而去。

    “大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文华,你看这大好的太阳,睡个阳光懒觉,也是极好的啊。”张晓优哉游哉说道。

    “东家,您现在虽然是左迁了,可也不能这么荒废政务了啊。您这是不是还要购置羽扇纶巾,真的在家当卧龙先生了嘛?”吕章有些无奈说道。

    “我这也是去了好几天了,真的是什么要紧事都不用做,不要紧的事也轮不到我去做,手下人都做好了。算了,我去的太勤了,鸿胪寺卿怕是还以为我要争着表现,觊觎他的位子呢。罢了,今天请个假歇息一会儿,从朝鲜回来都没能好好休息几天呢。”

    “这……好吧,东家你心里有数就好。”吕章说道。

    “小翠,小花,给老爷锤锤背,闲暇的时候把京城的雅言好好练练,这里不是在朝鲜了,万事要小心。”张晓一边向两位朝鲜侍女吩咐道。

    “东家,我现在都怀疑,是不是你把这两个朝鲜侍女带回来了,陛下才生气了。要不干脆把这两个朝鲜侍女打发出去得了。我就这么直说,东家要是觉得我说话不中听,把我辞了,吕某也认了。”吕章说道。

    两个朝鲜侍女花容失色,也不敢多说了什么,都跪了下来。

    “文华,你这是何必呢,这两位姑娘怎么说家世也怪可怜的,现在把她们发落出去,人家可是身处异国他乡,又是弱女子,还不知道在外面要受什么苦呢。行了行了,我起身好了。”张晓也装不下去了,麻利地翻身下床。

    就在这时,门口老仆匆匆而入。

    “老王头,不是说了吗,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不要进我的卧室。”张晓有些不高兴。

    “老爷,现在就是十万火急的事啊,宫里来人了,已经到了门口了。”老王头说道。

    “什么?快帮我整理衣服,我马上出门迎接。”张晓一瞬间也有些呆住,不过等反应过来以后赶紧吩咐道,

    紧急拾掇了一番,张晓匆匆离开卧室,朝着家门口外走进去。

    “高公公,这是什么样的风把您吹来了。”张晓到门口一看,这不是老熟人高淮嘛。

    “张少卿,眼下不是客套的时候,陛下让你马上入宫,奏对有关事宜。至于奏对何事,高某也不知道了。”

    “啊?可是我已经不在翰林院了啊?”张晓有些迷惑。

    “来不及解释了,张少卿上车吧。”高淮用手指了指停在门口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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