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完毕,众人开始看起戏来。

    “前面几场虽是老戏,可是每回一看,还是能听出滋味。《穆桂英挂帅》的故事好,巾帼也能当英雄。哀家记得嘉靖年间抗倭的时候,也有一位瓦氏夫人率领兵出战,兵作战英勇,所以也有着狼兵之称。这也是本朝忠臣良将的故事,这个故事怎么就没人排成新戏呢,还是排了只是哀家没有看到。”

    “母后,儿子回头找找看看有没有人排出来这部戏,没有的话就请人写出来。”皇帝说道。

    “这《长生殿》的故事虽好,每次看起来,哀家也是心有戚戚然。唐玄宗专宠杨贵妃,最后安禄山起兵,天下大乱,最后还不是找杨贵妃来顶罪了。宫中之事,陛下也不宜过于偏袒了。”

    “母后吩咐,儿子一定照办。”

    “哀家也就是多说几句,天下的大事该怎么办,那是要靠陛下去定,靠着众位贤臣良将的辅佐。”太后悠悠说道。

    “母后,这后面还有节目呢。”皇帝说道。

    “哦?除了唱戏还有什么节目,既然是陛下的心意,那就快快呈上来吧。”

    戏台班子火速把家当撤了下去,接下来一行人把大西洋琴抬了出来。

    张晓身着演出服走了出来,坐在了大西洋琴前面,开始演奏起来,先是《两只老虎》,再是几首大师的曲子,比如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几首弹下来,张晓觉得衣服都有些湿透了,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累的。

    “哦,这个乐器哀家倒是真的没见过,虽然不是雅乐,弹得还挺好听。”李太后感慨说。

    “这个乐器是叫做大西洋琴,也是西夷刚刚进贡上来的。母后可还满意?”皇帝问道。

    “这琴弹得确实不错,不过这个乐官竟然会弹奏西夷人的乐器,看这个乐器可不是那么好弹奏的,来人啊,把金瓜子端上来,哀家要赏赐于他。”

    “母后,台上演奏之人不是乐工,乃是朝廷官员,赏赐就不必了。”皇帝赶紧开口劝道。

    “他是朝廷官员?无妨,朝廷的赏罚是朝廷的事,哀家今天高兴,这一盒金瓜子都赏给他了。让他再弹一首吧。”太后也来了兴致。

    随身的小太监小心翼翼把一盒金瓜子端给了张晓,又给张晓传达了太后的旨意。

    张晓正在考虑怎么谢礼收幕呢,一听这话,只好起身行礼,接着准备接着弹起来。

    只是之前好不容易回忆出来的曲子,基本都弹了。没办法,张晓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曲子的旋律,开始弹了起来。

    一首激昂轻快的曲子响了起来。

    “皇帝,这一首曲听起来像是军乐啊,这位在弹奏的臣子是叫什么名字,都任了什么职务?现任何职?郡望何处?”太后来了兴致。

    “是鸿胪寺少卿张晓,原来在翰林院任职。”

    “张晓,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之前宫里给皇子请过任教的先生,是不是请过一位叫做张晓的?”

    “就是这位张晓。”

    “那他也是皇子的老师啊,陛下怎么就让他来弹奏乐器了,把他请下来吧。我老太婆也见见孙儿的老师。”

    “朕现在就把他请下来。”皇帝说道。

    就这样,准备下台换衣服的张晓就直接被带到了太后和皇帝的面前,当然后面还坐着一排后宫的嫔妃,不过张晓可是不敢抬眼看过去的。

    “你就是张晓?刚才你的琴弹得很好,哀家都把你误认为乐师了。你是怎么知晓弹奏着西夷的乐器的?”太后问道。

    “启禀太后,外臣张晓来自南洋,家族颇有产业,对西夷之事也颇为知晓,外臣耳濡目染,对西夷各国的历史地理乃至于器物也有一些了解,这个大西洋琴外臣以前家里就有,所以还是对这个乐器还算熟悉。”

    “你这几首曲子都不错,特别是最后一首,听起来抑扬顿挫,像是军营传唱之歌,这首曲应该是有词的吧?”

    “这首曲子的歌词外臣还在构思,不过大体是想出来了。”张晓内心紧张的很,这首革命战歌的歌词真要拿出来那就是要震惊大明了,自己也要狗头不保,好在自己知道这首歌的原始版本《大帅练兵歌》的歌词,这个版本的歌词就不会太超纲了。

    “你还能创作军歌,那军旅之事你也算熟悉了吧。”太后接着问道。

    “母后,朝鲜之役张晓出谋划策甚早甚多,也是刚刚出使朝鲜回来。”皇帝说道。

    “那还是有功之臣啊,这鸿胪寺少卿是几品官啊?”太后问道。

    张晓不太好意思开口,皇帝也没开口,场面一下子有点尴尬。

    “太后,鸿胪寺少卿乃是从五品的官。”陈矩看没人说话,只好自己顶上。

    “从五品啊,那还是小了些。前头我们刚听了李提督打胜仗的戏,皇帝你可不能亏待这些文武功臣啊。”太后说道。

    “朕对功臣一向是不吝赏赐的,还请母后放心。”皇帝本想说些什么,看这里这么多人,也只好先应承下来。

    宴席完毕,众人皆散,李太后唯独把永宁公主留了下来。

    “儿,这多日不见,怎么都瘦了。”慈宁宫里,李太后有些心疼地说着,一边抚摸着女儿的脸庞。

    “女儿现在也就是每日无所事事,聊以度日,让母后牵挂担心了。“永宁公主说道。

    “都是母后不好,当年被冯保,竟然应允了那桩婚事,把你这一辈子都给耽误了。”

    “母后,女儿现在一个人过着,为夫婿守节,也没什么不好。”

    “儿你还在怪母后吗?”

    “都是女儿的命不好,哪里能怪到母后。”

    “那不说这个了,儿你这些日子有在忙什么吗?”

    “女儿久居府中也是闲着,本来前些日子在续写列女传的,后来郑嫂子看女儿这边写书,也写了一本。后来郑嫂子写的那本书闹得沸沸扬扬,女儿现在也没有再续写了。”() ()

    “是皇帝不让你写书了?那郑氏搞出来的风风雨雨,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还敢欺辱到我的女儿头上了。”太后有些气愤说道。

    “母后息怒,皇帝哥哥没有下旨不让我写,只是如今形势也有些微妙,女儿也只是想图个清静,如今续写列女传也怕惹上无事生非之人,索性就不写了。”永宁公主解释说。

    “也是苦了你了,要这么委屈自己。对了,儿,你是怎么想到要续写《列女传》的啊?母后以前也没听说你喜欢这本书啊?”

    “母后,我就是随意翻书的时候翻到了《列女传》,对书里所讲的各种女子的事迹来了兴趣,就想着要续写了。”

    “儿,你从小到大,说谎的时候眼神就是飘忽不定的。好了好了,母后什么都不问,你有什么用度不够的,尽管和母后说,我这里这几日收了这么多东西,你喜欢哪样都尽管拿去吧。”太后说道。

    ……

    经历了多日排练,还有一天的等候和现场演奏,张晓实在是累坏了,好在皇家马车还是拉上了最后一趟,把张晓拉回了家里。

    “东家!老师!”张晓刚到门口,就看到吕章和李之藻在等着自己了。

    “进屋说吧,给我倒杯水。我也先去更衣。”张晓说道。

    更衣完毕,张晓慢悠悠回到了书房,拿了起桌上的茶满饮,接着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振之,你不是在国子监求学吗?怎么今日国子监放假了?”

    “之藻听闻老师左迁的消息,就赶紧告了假,等到之藻到了老师家中,就听说老师进宫的消息。学生不敢打扰,所以等到太后寿诞结束,才向国子监告了假,在此等候老师回来。”李之藻解释说。

    “我没什么事,只是去宫里排练罢了。你这边没什么事的话,今晚先在这里休息,明天再回国子监销假吧。科举在即,可是容不得丝毫懈怠,我对你还是非常看好的。你现在带的银钱还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加一些。”

    “多谢老师。之藻的银钱是够的了。”

    “文华,这几日有什么要紧事情吗?我早出晚归的,肯定有些事没来记得跟我说吧。”张晓看向吕章。

    “这几日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今天早上宁远伯府上的子茂将军下了拜帖,我回复说东家您还在忙着要事,不便接待。”吕章说道。

    “那既然是子茂将军要来访客,还是得早点答复人家,明早你差人去宁远伯府上回话吧,说明日就可以。”

    “东家不多休息一阵子吗?”

    “无事无事,明日正好是休沐之日,我睡一觉起来,应该也缓的差不多了。”

    张晓交代完毕,也来不及多说了,直接回房休息了。

    此时的宁远伯府里,李如松正在处在一种复杂的心情当中。

    “什么,张侍读如今不在翰林院了,去了鸿胪寺当了少卿?这品级还越来越小了?”李如松说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自己去下拜帖也不问问清楚,张少卿这几日都在宫里帮忙操办太后寿宴的事情,你倒是好,人家换了衙门你都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也不问问我。”李成梁说道。

    “父帅,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那么快,文官那边的人事变动你都这么了如指掌。”李如松有些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不是为父在京城的人脉,为父能主镇辽东二十年吗?倒是你,白在五军都督府当差那么久,连一个给你递话的人都没有,都不知道你在五军都督府过的这么多天都在忙乎些什么。”

    “父帅,现在关键不是这个。按理来说我们参与朝鲜之役的文武百官,都是要一起封赏。张少卿虽然没有一开始就跟着大军进入朝鲜,可是他很早时候就主张备战,后来又出使朝鲜。外人不知道就算了,朝廷内部谁不知道后来倭人内乱就是因为张少卿的离间之计。如今回来不升官就算了,还被调离了翰林院,去了一个闲散衙门,品级还降了。陛下这是对张少卿有什么成见吗?还是觉得我等在朝鲜打得不好了。”李如松有些愤愤不平。

    “如松,有些话心里憋不住想想就算了,可不能说出来。陛下调整了张少卿的职位,里面定然有陛下的一些考虑,也许是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你如此冒冒失失,可不是大帅之风。”

    “儿子失言了。”

    “京官上下起伏,只要没有出了京城,都不是什么大事。就算离了京城,有本事的人照样能回来,你还是见得少了。你战场上的本事我是不担心了,但是这官场上的事,你还是知道的太少了。以前你是不屑于学,怎么样,这些日子在朝鲜不好熬吧。”

    “父帅,一言难尽啊,明明是我们去救援朝鲜,朝鲜的君臣还推三阻四。国内都夸我军势如破竹,当时我在朝鲜如履薄冰,跟朝鲜君臣打交道比跟倭人打累多了。”

    “要不然后面怎么朝廷急急忙忙让张少卿出使朝鲜去了。难道就是简简单单当个联络的使者?有些事情,别人又不是看不出来,你又何必去出头。你一旦出头了,人家可是要跟你斗到底了。索性朝鲜国小军弱,要不然还指不定能玩出什么花样。当年唐朝时候唐军帮助新罗消灭百济,新罗后面反手就和唐军翻脸开战,你遇到的这点事情算得了什么。”

    “儿子受教了。”

    “罢了罢了,老夫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这几次用兵,朝廷最后也没有任用老夫。老夫也就只能多教教你了,你自己也要多多体悟。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不可拘泥于过往的战例。说实在话,我也是实在佩服张少卿,这样的离间计都能用出来,还能让倭国数十万大军军心涣散,查勘人心的本事那是相当之高。你以后千万不要得罪于他。”李成梁叮嘱道。

    “父帅放心,我和张少卿交往甚多,我对张少卿一向是客客气气的。”李如松说道。

    “不一定,有些人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他了,反正万事小心就是。”李成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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