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皇帝把一封诏书的草稿给了陈矩。

    “陈矩,这是内阁起草的平倭诏,你仔细看看,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的就说出来。”皇帝说道。

    “属者东夷小丑平秀吉,猥以下隶……陛下,现在这么说是不是早了点,听说现在倭国还在内战,现在把话说的太死了,万一丰臣秀吉把各路叛军真的打败了,然后又向我们俯首称臣,那可怎么办。”陈矩回答说。

    “那就等丰臣秀吉打赢再说吧。要是丰臣秀吉真有这个本事,朕也不是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如今就事论事,丰臣秀吉就是小丑,何必要给他留一些什么情面。要不是路途实在遥远,朕都想调集大军东渡伐倭,永绝后患了。如今只是骂骂他,已经是大明有好生之德了。”皇帝说道。

    “内臣浅薄了。”

    “无妨,之前许多朝臣还劝朕不要派军进入朝鲜,开战以后又劝谏朕不要派大军久驻朝鲜,这也不是怕了丰臣秀吉,确实是有些难办。难怪乎隋炀帝百万之众征伐高句丽,还搞得如此狼狈,最后弄的天下动荡,实在是耗费的粮饷太多了,民不堪命。我军如今名正言顺,是去帮朝鲜复国,朝鲜国都不想让我们大军久驻,实在也是怕我们大军把他们吃穷了。”

    “如今朝鲜国境内就只剩了吴惟忠所部,吴惟忠已回国养伤,所部还留在朝鲜。这朝鲜之役,应该是能告一段落了吧。从倭国收到的情报来看,倭国内战已经愈演愈烈,但是丰臣秀吉还能坚守大阪城和京都城几个要地,内战怕没有能这么快结束。等内战结束,倭国应该也是再无力量跨海征伐了。”

    “虽是如此,也需防范,就算倭国派不出来大军,到时候一大群倭国武士流离失所,怕不是又要有倭寇的祸事,这都要仔细防备。陈矩,你再派人宣旨张晓吧,先让他准备奏报新军的事情,朕想先看看他大体是一个什么思路,真的要重振京营,也不是张晓他一个人能想出来妥善办法的。”

    就这样,还在家中努力想着怎么改稿的张晓就接到了传旨,让即刻入宫。

    “师、旅、团、营、连、排、班,这排列倒是整齐。”皇帝说道。

    “各级人员各有编制,一个师大致有一万多人,步兵、炮兵、骑兵、辎重兵俱全,要是出战的话,再加上其他的一些部队,就是一个方面之军了。”张晓说道。

    “师的上面,那就是有一个新军统帅了吧。”

    “新军统帅,就是只管练兵。至于具体统兵作战,这当然是陛下的圣意,还有兵部的行文。”

    “你倒是谨慎。怎么样,这新军统帅你可有人选?这一开始练兵,五千人太少,要练就先把一个师练出来了,就练一万五千人算了,实在不行朕从内库支出一些。

    “陛下圣明。”

    “练新军的事情也可以提早筹办起来。既然建新军是你的提议,如果有必要的话,你也要去帮办一二。”

    “微臣遵旨。”

    “如今国库空虚,张晓你有没有一些生财之道,要不然朕的内库的钱那都是有借无还。之前有人跟朕提议,说去各地开矿,派矿监到各地收取矿税,你看此计可行否。还有之前说的什么股票之法,可能筹集资金?”皇帝问道。

    张晓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不是要聊新军的事吗?怎么突然话题一转,扯到收税了。矿监能不能搞,这历史证明了搞失败了嘛,但是历史记载也不一定全面,而且原时空的历史也不能作为论据使用,所以一下子张晓就有些卡壳住了。

    “陛下,股票之法臣之前已经单独呈文,其中利弊臣已有言明。而且要发行股票,必须要有一个由头,比如海洋贸易,比如新的产业,能让大家相信投进去能赚钱才行,不是靠一纸令下就能做到的。”

    “至于矿监之法,陛下是想派何人收税?”张晓问道。

    “官员是不好派了,这等大事,朕当然是要派亲信太监了。”

    “微臣斗胆请陛下慎重考虑,要是以此等名义收敛钱财,先不说能收上来多少,里面的损耗有多少,到时候地方出了什么乱子,过错就都可以全部怪到陛下的这个矿监政策上了。”

    “要是矿监之法不够妥当,那你还有什么筹钱的办法?”皇帝问道。

    “陛下,见效比较快的又比较稳妥的办法也有。眼下货币都是以银子和铜钱为主,朝廷可仿西夷的办法,铸造圆型银钱,这里面就有很多利润。”

    “要是见效更快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举个例子,朝廷可以放出风声建立一个南洋贸易公司,开发海外金矿等矿产,吸引大家投资。或者直接发行国债,许以高利,甚至许以官职爵位,如此自然有豪绅富商愿意投效朝廷。要是实封官职不能随便给,那也可以给候补官职,只要是官,总有人想要的。”

    皇帝沉默了许久。

    “张晓,朕现在真的相信你是南洋来的了,这些赚钱法子你都能想出来,还想的这么周到。要是把你的这个主意放出去,朝臣那边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好了,建立新军的奏章你再好好想想,你现在的这个想法还是不错的,但是想要拿出来用还是差点意思。你再多想一点。”皇帝悠悠说道。

    “微臣遵旨。”

    张晓告辞而去。

    “陛下,到了今日请安的时辰了。”陈矩提醒道。

    “时间过得这么快,那现在就去太后宫里吧。”皇帝回答说。

    摆驾到了慈宁宫,皇帝进了宫殿,一下子就被太后旁边的一摞书给吸引了。

    “这都是张晓的书。实在是太多,哀家好些书就听了个开头,不过这奥斯曼篇可是完整听完了。还有这大帅练兵歌的歌词,哀家也看了好几遍。”太后说道。

    “母后辛苦。母后如今还是要多多休息才是。”

    “老身倒是想要休息。可是总是有动静吵闹到哀家这边。皇帝,你是不是就把张晓当成一般的文学之臣看待了,既然他还当过洛儿和洵儿的老师。就算是皇家,也要有尊师重道的讲究,怎么能让皇子的老师给哀家奏乐呢?”() ()

    “儿子就是想着让母后开心一些。当时时间来得急,再让乐师学习怕是来不及了,又只有张晓会这个乐曲,所以就让张晓弹奏了。毕竟也不能让西夷之人轻易进来宫里。”

    “难为皇帝你操心布置,哀家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是张晓可是有功之臣,些许过失就要贬官,这可不是养贤之道。说白了,这个事情可是郑氏自己闹腾出来的,怎么能怪到别人身上。哀家知道,你偏爱郑氏,可是做事总要讲些道理。后宫之中自然不可能一碗水端平,可是也总要有规矩。如今群臣上疏,让早定储君之位,储君之位自然也不是随便能定下来的,可是皇帝你老是模棱两可,到时候万一又有奸邪之辈借此大做文章,你又当如何?今天我们母子讲讲心里话,都是老身的宝贝孙子,老身也绝不偏袒,皇帝你讲讲你到底怎么想的。”太后说道。

    “母后,儿子还年轻,何必急于立储?”

    “皇帝,这不是你年不年轻的事情,有了国本,群臣才能心安。历朝历代哪个不是如此,当年汉武帝如此英明远略,就是因为迟迟没有子嗣,都让淮南王起了别的心思。后来卫子夫生下了儿子,那可是被汉武帝一下子被立为太子了。册立太子,这可是事关宗庙社稷的大事,不是皇帝你一个人的事情。”

    “母后,皇命祖训讲了,要立嫡子,如今皇后也还年轻,现在立了太子,如果皇后又有了子嗣,那又当如何是好?”

    “皇帝,你又何必拿皇后来说事,皇后生了公主以后,身子已经大虚,十年了也没有再能够生育了。这个事情皇帝你比老身清楚,又何必用这个理由糊弄老身呢?莫不是你想要废了皇后?王皇后可是你自己选的,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从无大的过失,也没有犯七出之罪,虽没有生育儿子,可也没有犯嫉妒之心,还帮忙养育皇子。你要是想废了皇后,哀家决不答应。”

    “儿臣不敢。”

    “所以按照太祖的祖训,无嫡就要立长,洛儿又有什么不好了,每次来哀家这里问安,都是乖巧有礼貌,学习也刻苦。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洛儿的生母”

    “常洛之母毕竟只是宫人出身,太过卑贱。”

    “皇帝,你的母亲也是宫人出身,哀家的这个太后,还是冯保为了讨好哀家和皇帝你,奏请上的尊号。”李太后有些生气说道。

    “皇帝,你是不是对郑氏有什么许诺?”太后看皇帝没有做声,又问道。

    “没有没有,太后从哪里听到的谣传,绝无此事。”皇帝赶紧解释说。

    “皇帝啊,你倒是时时刻刻想着给郑氏解释,可是郑氏能不能理解你的苦心就不懂了。哀家知道,世间的男子总是爱屋及乌,喜欢一个女子,自然要给这个女子和她所生的孩子最好的东西。可是皇家不是寻常之家,是天下万民的表率。要是皇家都不遵循礼法,那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话。当年宣宗皇帝废胡后改立孙后,闹得沸沸扬扬,后来宣宗皇帝也后悔了。如今皇帝你迟迟不定太子之事,群臣猜疑,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皇后一向稳重,又有懿德,儿子决没有废后的想法。”

    “如此就好,如今局势新定,朝廷可也经不起这么多无端折腾。张晓乃是有大才之人,皇帝也要大胆用起来。”

    “张晓毕竟来自海外,其实儿子也暗中查过,此人莫名其妙就在大明出现了,要是说是南洋来的,也没有他入境的记录。至于他自己说的身世,远在南洋,也没法验证。”

    “皇帝,你此话什么意思?意思是你担心张晓可能是细作?”

    “这倒不至于,如此大才之人,怎么可能会被派来当细作。只是他所知实在是太多,儿子现在也没有看透他的底细。就是怕张晓还有其他的意图。”

    “既然没有证据,也就不要轻易怀疑朝廷大臣。张晓在大明多年,可有什么异常之举?”

    “那倒是没有,特别是被儿子发觉,请到翰林院以后,也是做了不少事情。”

    “这样就好。既然要用人,就要大胆用。要是办不成事,再处置就是。”

    请安完毕,皇帝回到了御书房,没过一会儿,皇帝又收到了消息,内阁次辅王锡爵要奏报要事。

    “陛下,微臣请给皇长子开经筵。皇长子如今已有十三岁。昔日陛下十岁就已开经筵,皇长子开蒙已晚,若再不开经筵,则于国不利。”

    “开经筵是皇帝还有储君的事情,如今太子之位未定,经筵之事不着急吧。”

    “陛下,按照皇明祖训,皇长子就该为太子。陛下之前说皇子尚未年幼,所以才没有册封太子。陛下此举自然有陛下的深谋远虑,但是陛下若是连皇长子的经筵都不愿意开,那必然是人情汹汹,臣切切以为不可。”

    “王次辅,之前不是已经让董其昌和张晓给皇长子上课了吗?”

    “陛下,董侍讲和张少卿的学识自然是够的。但是他们各自都还有公务要忙。特别是张少卿更是忙碌,还曾经出使朝鲜,皇长子都没能正经上几次课,这对于皇长子是大为不利的。开了经筵,皇长子才能每日学习,聆听圣人之言,了解朝廷政事。”

    “召开经筵,乃是国之大事。朕也许就没有开经筵了,内阁这边也慢慢拟一个章程,朕也先听一下吧。至于给皇子开的经筵,还是构思好了再说吧。”

    “陛下,臣还奏请一事,张晓人才难得,他要是不在了,原先他负责的那些事情实在是难以推动,陛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张晓的去向,臣还是建议张晓留在翰林院。皇长子的教习,张晓也最好接着做才好。”王锡爵请求说。

    “让张晓官复原职,在詹事府也挂一个职务,这样可好?不过鸿胪寺的差事张晓也还要兼着,王爱卿你看如何?”皇帝想了一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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