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朝末年,边境天垂城匈奴来犯,将军宿游苦战三月不敌,景军大败。

    匈奴挂宿游尸体悬于城门口,即将破城而入。

    而此刻天垂城一户普通商人家宅内,一个三岁女童山意秋,正病怏怏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地看着自己的爹娘匆忙收拾着行李。

    她六岁的兄长则被爹娘一早穿戴整齐,背着包袱立于院内茫然看着门外逃命的人群。

    不一会,她就看见山清朗焦急地背上行李,捎上兄长就直冲马厩,准备驾马车而去,山清朗从头至尾都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山意秋见状,只能用低哑的声音,冲着山清朗仓皇逃离的背影一句句喊着:“爹,爹...”

    这一声声哭泣,只换得屋内正理着金银首饰的秦昭回首。秦昭正含着泪给整理出来的首饰装盒,见山清朗转身去马厩后,才敢小心谨慎地往山意秋怀里塞了一把银子。

    她带着哭腔说:“秋秋,不是娘不带你,你实在是太小了,又太弱了,更何况你还生着病,我们这一路上是逃命,实在照顾不了你。”

    “别怪爹娘狠心,爹娘也不想的。”

    但秦昭也没在她身边哭很久,她只急促地说了两三句话,就忙不迭地抹了把眼泪,追着山清朗远去的背影,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她最后只远远地喊了一句:“意秋,好好活下去。”

    不过因为隔得太远,也听不真切她的感情,秦昭呐喊的时候好像哭了,又好像没有。

    山意秋想要挽留秦昭的步伐,但高烧多日的身体实在难以为继。

    她无力地伸长了胳膊,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从床上狠狠地摔了下来,重重跌倒在地上。

    只能这样看着秦昭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原本一定会扶起她的秦昭,这一次,却再也没回过头看她一眼。

    过了一会,门外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也渐渐消失了,她又艰难地爬回了床上,在高热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很快就陷入了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里。

    梦里的记忆闪得好快,一切都朦朦胧胧。

    山意秋又梦见五个月前,她那会捡到了一条小白狗,憨态可掬又乖顺听话,爹娘都很喜欢它。

    然而过不了多久,天垂城战事起,山清朗错估了战事发展,再后来朝廷严禁出城,他就此错失了离城的机会。

    他们在天垂城的生活也逐渐艰难起来了,家里仆从皆被遣散,那一无是处的小白狗就显得更多余了起来。

    哪怕山意秋再怎么哭闹,这条小狗还是强行被扔掉了,像她一样。

    她还来不及为此哭泣,接下来新的梦居然变得清晰起来了,五光十色的画面一下子整个涌进了她的脑子里。

    她看见了在比河更宽广的水边,有人衣衫不整地快乐奔向浪潮;她看见了一轮红日跃出高高的山尖,照亮整片天空;她看见了上蹿下跳的胖橘猫背后传来奇怪的笑声......

    这时画面却戛然而止,又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又花花绿绿的文字在梦里闪烁。

    山意秋懵懵懂懂地想着:自己这是去世了吗?是像隔壁院子里的老奶奶一样吗?不然怎么她会瞧见这些奇怪的东西呢?

    此时,回答她的却是一句冰冷的电子音,“该用户未满18周岁,已开启青少年模式”。

    然后,昏暗的梦境渐渐隐去,天光乍亮。

    她只看见身边有个满脸泪痕的男孩正关切地望着她,在他身后是个普通的中年男子,但他浑身的戾气并不容小觑。

    山意秋无措地看着两个陌生人,只能开口:“你们是谁?”

    宿子年欣喜地看着她醒过来,“我叫宿子年,你发热了,刚刚喂了药,体温才降下去。”

    秦昭在前几天,曾贴心地将山意秋需要用的药都放在了床头,仔细地写下了用量,大概早就想好要抛下她。

    宿子年和中年男子为躲匈奴骑兵,进入了离城门出口最近的民宅,就见一个女童在床上已然奄奄一息,身边是放好的药材。

    宿子年实在不忍,再三哀求下,才带着她一起逃出天垂城。

    此刻,他们身在去往北凉城路上某一处破败驿站,驿站内满是逃出天垂城的难民。

    山意秋此刻的嗓子尤如刀割,断断续续地吐着字:“那秋秋还活着吗?”

    宿子年连忙帮她盖好身上散开的厚棉衣,轻声说:“你睡了一日而已,你还活着呢,别怕。”

    中年男子林奇却冷硬地打断了面前的温情画面,直接询问:“你爹娘何在?”

    山意秋明亮的眼睛里浮起了豆大的泪珠,嗫嚅着说:“他们不理我,带着哥哥走了...”

    林奇并不为所动,一直用审视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长驱直入毫不转弯:“那你打算如何?”

    “秋秋不知道...”

    山意秋像只感知到猛兽来袭的小动物一样,看着他皱起的眉间,畏怯不已,只得又憋回脱眶而出的眼泪。

    林奇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残忍地点破真相:“你知道我们不会一直带着你吧?你还是早做打算,我们...”

    话还未说完,山意秋的泪意彻底溃堤而出。

    她才三岁,以往最大的忧愁无非是失去了最爱的小狗而已,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何一日内,她的世界会如此天翻地覆。

    宿子年还是不忍心看着幼童的眼泪,打断了林奇,在他不赞成的眼神里,却坚定承诺着山意秋:“够了,林叔别说了。球球,别怕,我们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山意秋泪眼汪汪,小声反驳:“我叫秋秋...”

    因为音节含糊,宿子年并未听清她在说什么。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端起放在身边的破了口子的碗,凑她嘴边,低声在她耳边说:“球球,乖,喝药吧。”

    山意秋素来是不爱喝药的,往常在家总要母亲哄了又哄,才肯咽下几口。

    但她望着小心照顾着她的宿子年,总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两只手捧着碗边,一点点地喝下了一碗苦药,生怕撒了一点,浪费了。

    苦涩从口入心,她喝得艰难,但再反胃,也不会吐出一滴来。

    她或许已经迷迷糊糊地认识到,她的爹娘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也被爹娘不留情地丢掉了。

    但娘说,她得活下去。

    山意秋喝了药后,困意又翻涌上来,她被宿子年用棉衣裹着,睡在了宿子年怀里,鼻尖萦绕着宿子年本身独特的气味,让她睡得很安心。

    此时,山意秋很快又进入了奇怪的梦里,这次画面很快就清晰了起来。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杯水,但是那像琉璃的一样材质让她目不转睛。

    她从未见过这样透亮的琉璃,连她那在天垂城算得上富庶的父亲,也只珍藏了一盏碧色的琉璃灯,仅在面见亲友时才拿出来观赏把玩。

    可那盏琉璃灯比起眼前这个琉璃杯来,成色可以说是极其浑浊又廉价了。

    她在梦里虽然没有见到人,但却听到了温柔女声,说着类似于景朝语言的话,能听懂但听不明白是哪里的方言。

    随着她的声音,渐渐还有一行看不懂的文字浮在画面下方,这也是山意秋第一次这么渴望识字。

    “小朋友们,在我们的生活里,我们每天都会接触中各种水,饮用水、营养液、能量饮料等...”

    何为饮用水?何为营养液呢?虽然是在做梦,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清楚认识到这是梦,梦境也不以她的意识而变化,尽管她困惑不堪,但梦境仍旧继续着。

    “那么我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古人要把水烧开才能喝呢?”

    唔...为什么呢?水一定要烧开才能喝吗?山意秋感觉自己在心里摇了摇头,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温柔的女声继续说着,画面却从一杯水,丝滑地换成一个看不懂的银色铁块在呼呼冒烟,它有些像厨房里的炉子煮开了的样子,但她家里的炉子却并未有它这样光泽的外表。

    “首先啊,我们要明白古人用电水壶烧开水的目的是为了杀死水中的细菌和病毒...”

    什么是细菌?什么是病毒?是中毒的毒吗?

    这梦做得反而使她晕头转向,是她脑袋发热烧糊了吗?

    “河水、井水里面有我们看不见的微生物和寄生虫...”

    女声继续说着,画面又天翻地覆,只见一些蠕动的虫子正在水里舒展着自己的身体,看得山意秋背后一阵发凉。

    虽然,她不懂前面那些词的意思,但她模糊地得出了结论:水里有看不见的虫子,得烧开。

    所以,她以前有没有吃过虫子?一阵恶心感涌上心头,她却并未醒来,反而随着画面的逐渐模糊,她也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尽的昏暗里。

    依稀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话:“该用户身份存疑,已展开信息搜索,重新分析用户身份。”

    而她未听见的那句却是:“分析失败,未连接到星网。”

    等山意秋再次醒来,是宿子年轻拍着她的手,叫醒了她,“球球,我们走吧。”

    太阳渐渐西斜,天色逐渐暗了下去,林奇起初是骑马带他们出城,然而路上马匹却遭匈奴射了一箭,马带着他们跌跌撞撞跑了大半日,能行至驿站已是极限。

    驿站距离天垂城不算太远,匈奴当前虽然跟不上来,但若骑马也不过一日光景而已。

    匈奴族群里论功行赏基本还是看战争人头数量,本就好杀的匈奴就此更为猖獗。

    故而即使是黑夜,他们三人也必须得爬过天垂城和北凉城中间这座清崖山,只有到达北凉城内才算安全。

    若不是山意秋体温逐渐升高,林奇早就带着宿子年上山了。

    山意秋裹着棉衣,在宿子年的搀扶下,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努力跟上前面林奇的步伐。

    林奇听着后面女童的急切的喘气声,思索再三还是转过身去。

    原本粉雕玉琢的女童此刻已像破碎的白玉,却坚持抬着脚,一步步爬了上来。他见状,只得重重叹了口气,等她靠近时,就蹲下身去,不顾女童的反对,将她背在身后。

    “别动,你走太慢了。等你这速度,我们得走到猴年马月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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