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鸢听了他的话也并不恼,只神秘一笑,静待开席。

    落座没多久,小二就端上一道道熟悉的菜来,这些分明都是山意秋所念过的菜谱。

    “意秋所提出的豆油和菜油,在酒楼里都很受欢迎。比起猪油这类荤油,它们口感清爽不少。我先前问了意秋,还讨来了一些菜谱方子放在酒楼里,楼里这几个菜的收益意秋得占三分。”顾容鸢一想起酒楼这几日的生意,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宿家亡了,容家也就剩个苦修的和尚,京城之大,无倚靠的商铺自然难以活下去,现今容家大部分生意都得靠着她长公主的名声活着。

    她自然是盼着生意越旺越好,咳,好歹能在宿子年那里讨点分成,不是吗?

    山意秋的眼睛还肿得和核桃一般,哑着嗓子道谢:“谢谢娘...”

    酒楼的菜比起一开始韩大厨所做的精进了不少,口感更为成熟了。

    只是当山意秋筷子挑起一口白肉时,还未入口,就闻见一股强烈的膻味。

    她强忍着这股味儿吃进了嘴里,一时间腥臊味充斥了整个鼻腔与喉腔,令人难以下咽,不得不吐了出来。

    宿子年连忙给她喂了口清水漱口,传了掌柜前来。

    满脸横肉的掌柜满头大汗地跑了上来,不停鞠躬道歉,“这道菜原是用的鸡鸭肉,这几日背后有人施压,逼得京城其他肉铺不对我们卖肉,不得已我们才用了酒楼圈养的猪肉。酒楼这道菜已经降价了,上菜的人之前没能来得及和您说明。”

    而他心里却不断腹诽,就算是猪肉,京城里的寻常人家见价格便宜,多少也能吃上两口,只有富贵人家吃惯了好的才一口都咽不下去。

    顾容鸢淡淡点头,轻轻点了几下桌子,并不表态,令人难以捉摸她的情绪。随后,她招招手就让小二把菜撤了下去。

    “猪肉都是这般难吃吗?”山意秋若有所思,让小七调出了猪肉的烹饪历史。昨日陆祁滔滔不绝说了一长串的能和猪肉炒的菜名,显然猪肉是能做成美味的。

    原来,猪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并不受中原百姓的喜爱,养猪不易,它的口味又极为恶劣。但后来,某一日不知是谁想出来了一个天才的想法,去阉割了小猪,猪肉那股怎么也去不掉的刺鼻味才有所减弱。

    于是,山意秋心下一动,虽在用膳,但心里只想磨刀霍霍向猪去。用膳完毕,她琴曲都还未听上几个音符,就焦急地拽着宿子年回府去。

    不一会,宿子年抓着短刃站在猪圈前,满目愕然地望着身旁矮了一截的山意秋。只见她正兴致勃勃地抓着一把匕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意秋,你说你要阉割小猪?!”很好,不愧是他的师妹,比起他的闯祸能力来说,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猪圈里小猪们浑身泛着粉色,懵懂无知地仰着脑袋望着眼前两个孩子,圆润的猪屁股正被山意秋的目光死死盯着。宿子年也不知为何,竟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阉了之后,猪就好吃了呀。”山意秋不被小猪的憨态所打动,一心只想劁猪。

    宿子年自小在军营长大,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冷得刀枪不入了,但没想到等有天要给猪去势的时候,他也还会犹豫,“那你为何不找下人?”

    “自己来做不是更得趣儿吗?”星际教育向来如此,儿科医疗强大,从不惧危险。

    幸好,宿子年在能折腾这方面从不令人失望,一直从善如流,他认可地点点头:“也是。”

    他一马当先直接打开了猪圈,利落地抓起一头不断挣扎的小猪,拿着刀背就对准了猪脑袋,“啪”地一声拍了下去,然而猪只嗷了几声,并没有如他所想一般晕过去。

    它四只小小的猪蹄拼命地蹬着,后脖颈却被紧紧攥在他人手里,不得解脱。

    “我怕太用力,猪就被我拍死了,但你非要让它晕过去吗?”宿子年摇摇头,想要放弃。

    “但这样不是更温和些吗?它清醒着接受疼痛不太好吧?”刀剑相向前,山意秋心里还存有一丝人道主义的余温。

    “...你是善良的。”

    他们多次尝试了不同的方法,想让猪昏过去,但因为毫无经验,宿子年生怕自己力气大些,就不是劁猪而是杀猪了。

    不得已之下,宿子年将猪放在地上,摁住它的四肢,由理论大师山意秋进行最后的一刀。

    临刑前,宿子年有些迟疑,还是不太放心,“你真的要自己来?”

    “可没人比我更懂怎么阉猪了呀?”她可是反复观看了劁猪的细节,成功记住了每一个要点,小七还说纵观整个景朝,没人能在这方面胜过她。

    百般忽悠之下,山意秋只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是出奇的重,她这是扛起了整个景朝餐饮业的未来啊。

    四肢被控制的小猪平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凉薄的日光照亮了它眼里的绝望。

    那得了要领却无力气的女童,她接连几刀都力道不足,轻飘飘得像是在给猪刮体毛,一点没割破它的皮肉,只给它带来了强烈的危机感,求生的本能逼得它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它在踢了一脚山意秋后,趁宿子年失神之际,四处乱窜、溜之大吉。

    宿子年刚想伸手扶起山意秋,却惨遭她的拒绝,“别管我呀,我无事,快追猪呀!”

    这是个事业心极重的小女娘了。

    等处理完酒楼事项的顾容鸢在下人的禀告下,赶忙来到猪圈时,就见到滚了一身杂草的山意秋,正奋力骑在小猪的背上,战意满满。

    而另一旁的宿子年非但没有阻止,还稳住了山意秋的身姿,使她坐得更稳。

    顾容鸢掩着口鼻,退避三舍,开始真实地头疼起来:“成何体统?旁的不好玩?怎么都开始嚯嚯起猪了?!”

    “算了,等你们洗净后,再来找我解释!”她甩袖离去,不想再污了自己的眼睛。

    书房内,顾容鸢坐在主位,下面两人低头不语。

    不知何时,这样审问犯人的情形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她想,不要靠近宿家,会变得不幸。

    “猪被阉割后,猪肉当真就变得美味起来了?也会更肥美?”

    顾容鸢得到肯定答复后,一阵暗忖,也不多问山意秋如何得知的。

    “行,我晓得了,这事还须专攻此道的人来做才是,你们就别添乱了。”她一锤定音,觉得劁猪失败也无甚大的损失,成了反而受益颇多。

    隔天,长公主府就迎来了一群奇怪的客人——宫里净事房的一群老太监。

    原本巧言令色、很少显露不满的他们都纷纷黑着脸,走进了公主府。自从多年前进宫后,他们不曾想过有一天还要给猪来阉割,这就是长公主对他们赤裸裸的羞辱啊!

    不就是当初她被皇后认养后,他们一开始对她刻薄了些吗?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早就报复回去了?不是,怎么她还杀个回马枪啊?

    听闻此事的赵崇深感荒唐,课也不上了,领着两个罪魁祸首一起前往猪圈,只想拦住这般荒谬之事的发生。

    你看看,他进了公主府授课没多久,公主就找太监来给猪阉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启发了长公主呢?!他前礼部尚书这克己复礼的一世英名,难道就要毁在这里吗?

    再等他到了猪圈,一群老太监们早已手起刀落,快刀斩乱麻,以相当利索的手法,送了小猪们一世的清净自在。

    这群太监见到赵崇的身影,他们更是面露屈色,躬身行礼时,猪的血也顺着他们指尖不断滴落,好不落魄!

    赵崇已然陷入震惊,山意秋却趁机上前察看小猪现状。

    她不顾小猪惨烈的哀嚎声,仔细翻看了它们的伤口,尽管她也惊叹于专业人士的能力,但也不忘嘱托一句:“可以再用柴草灰在抹一下伤口的,这样止血止得快。”

    长公主邀请他们来劁猪,长公主的养女还指导他们如何处理阉割后的伤口,岂有此理?!谁来管过他们当初的伤口止不止血了?

    “你少说两句!”赵崇拽过山意秋,两眼一黑,只觉自己晚节不保。

    待太监梳洗完毕,顾容鸢才姗姗来迟,笑着让下人给他们送上了几个铜板作为酬劳。

    “想必你们都晓得本宫在钱财上并不富裕,不然也不会钻研起猪肉的吃法来。待猪长成,定送几碗肉给你们尝尝。”

    太监们握着手里寒酸到只能买几个馒头的铜板,心里愤恨不平,却又不得不谢礼告辞。

    而送他们出府的侍女竟是当年在宫里被他们欺辱之人,她更是笑意盈盈地往太监们的心坎里刺上最后一刀:“若猪肉味道好,公主定会再寻各位公公来劁猪的,年纪这么大了还能靠手艺活赚钱,真好啊。”

    谁还想再给长公主劁猪啊?这几个铜板的钱谁爱赚谁赚!

    书房里,赵崇正急得团团转,他痛心疾首地望着另外三个人。

    “公主,您自是不必在意名声,但您得想想意秋,再想想子年啊!他们还小,日后该如何是好啊?”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您不要脸,别人还是想要的。

    想要脸的两人在私底下偷偷打着眼神官司,只见山意秋悄悄推推宿子年,宿子年又明目张胆地推了顾容鸢,互相推诿又一言不发,真是一脉相承、一丘之貉。

    赵崇絮絮叨叨个不休,反复强调:“这劁猪的法子,自己晓得就好,又何苦又散了出去呢?”

    顾容鸢受不了他的长篇大论,只回了第一个问题,第二个却闭口不答。

    “赵大人不必忧心,等年后,子年也就去北凉了。况且您又不是不晓得,京城今日的血雨腥风,再等到第二日就无人问津了。”

    然而,现实却不是顾容鸢所说的那般,第二日全城大街小巷都在传着太监劁猪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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