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曾念宜越想越兴奋,大有一种恨不得马上就付诸行动的架势,单飘霏终于忍不住了,她毫不客气地将母亲推出了自己的房间。

    “过去我没有干涉你的婚姻,”她面若冰霜,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这句话:“所以你也别妄想干涉我的。”

    曾念宜有些发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地看着单飘霏当着她的面牢牢地关上了房门。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曾念宜颇有些不满,表情里带着指责地嘀咕道:“我是你的亲妈,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居然这么跟我说话……”

    但是无论她在门外怎么念叨,里面的单飘霏就像是压根当她不存在似地,始终没有把门打开过。

    曾念宜跺跺脚,心有不甘地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躺在床上的单飘霏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她睁大了双眼,怔怔地盯着头上的天花板出神。

    如果说小时候的她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在付家倍受冷眼,她还会告诉自己这是她寄住在别人家的代价,毕竟她又不姓付,凭什么待在别人家白吃白住呢?

    她觉得她总有一天会脱离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家庭,她也相信只要她长大了、独立了,就肯定能做到这一点。

    但是,眼看着她的独立机会马上就要到手,她终于不用再看这群付家人眼色的那一刻,没想到,她的亲生母亲却在她毫无预料的情况下深深地背刺了她。这比付家人在她身上捅刀子更让她无法忍受。

    什么时候,连她的婚姻也可以被他们当成明码标价争取利益的筹码了?他们有把她当成真正的人吗?他们考虑过她这个即便是再卑微,却也有自己的尊严和意志的人的感受吗?付家人不在乎她也就算了,现在就连她这个“伟大的”母亲也开始算计她了?

    算计卖了她,究竟能换来几个大钱?

    看来,真的得赶紧离开了!她紧紧捏住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在心里思忖。之前的她还以为这段时间因为付家人要争夺光华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而对她无暇他顾,所以她会有相当长的安全期。但现在一想,她未免还是太天真了。

    她闭上眼,想让自己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但曾念宜刚才对她说的那一番话还是给了她太大的冲击。她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快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的窒息感,还有一种颇为熟悉的眩晕和恶心感。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发现那种窒息感和眩晕感越来越严重,她终于受不了了,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到她放行李的地方,试图去找她一向不离身的药。

    打开一个瓶身上印着一串英文字母的药瓶,她手指有点哆嗦地倒出几颗白色的胶囊,然后借着温水吞服了下去。过了半晌,她才感觉自己好像又被拖拽到了悬崖边,重新又活了回来。

    她望着手里的那瓶药愣愣出神。这是她在美国开的治疗抑郁症的药物氟西汀,这也是她的导师在了解过她的身体和心理症状后亲自为她开的药。但是导师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诫她:不要依赖这种药物,如果不是在必要的情况下,尽量别去喝这样的药。

    她还年轻,最重要的是,她还有着强大的拼搏精神和极强的生命力,不应该受这种精神药物的影响。

    单飘霏也一直在控制自己的心理疾病。在美国,她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偶尔也会去健健身跑跑步,参加几个觉得还不错的社团以及派对,她在大家的眼里完全就是学霸的典范,几乎不会有人想到她其实得了抑郁症,她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

    她的导师知道她的病情纯粹就是个意外。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很多事的发生都有它的理由和安排。

    “我会好起来的!”喝过药,她在心里不断地自我暗示,这也是治愈自己的一种方法。

    一般而言,会得抑郁症的人多多少少在性格上都有些敏感,极容易被消极的事物所影响,而且很难向外界开口求助。如果不及时发现并尽早干预,抑郁者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到了自残及自杀的程度。所以要想治疗抑郁症,首先就得意识到自己的病情,并且打开心扉,用积极的心态去取代消极的心态。

    单飘霏相信她会战胜自己的心理问题,只要她决不放弃,并且按照自己的人生规划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氟西汀里有镇定和安眠的作用,没过多时,她就隐隐涌起了一股睡意。她将药瓶重新又放回自己的行李箱,收拾整理了下之后,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只要再等几天,我就会回美国的。她在入睡之前的那一刻还在心里如是说道:很快,我就会解脱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单飘霏一夜无梦地醒了过来。这次她算是睡得颇为安稳,并没有像之前的那几天那样,常常睡到半途就不明原因地惊醒了,然后一直失眠到天亮。

    不过付家上下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包括曾念宜。

    单飘霏简单快速地梳洗了一番,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偌大的别墅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佣人来去走动忙碌着,她一看到这副情景,就猜到付家父子应该是去光华集团了,只不过她的母亲——

    才刚想到这里,曾念宜就像是在印证她的猜测一般,一身特意捯饬过的奢华装扮,笑意盈盈地朝她走过来。

    “飘霏,你醒了?”曾念宜一边打招呼,一边吩咐佣人赶紧将早餐摆上餐桌,然后态度有些殷勤地走到她身边。“我就等着你起床和你一起吃早餐呢!昨天……”

    她的话还没说完,单飘霏就视而不见地绕过了她,径直往餐厅那个方向走。她实在没兴趣跟母亲再继续昨天的话题,索性直接避开了她。

    曾念宜似乎也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脸上也没见生气,跟着她也来到了餐桌前坐下。

    “今天我和你刚好可以好好出去走走,毕竟也忙了这些天,你看你待会儿想去哪里?要不要去商场买几件衣服鞋子?”曾念宜好像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女儿穿着非常单调,也过于朴素,她微皱了下头,但很快又兴致勃勃地开口:“我看你的这些衣服也穿了好几年了吧?赶紧扔掉,去买些新的!你这么年轻,正是打扮自己的时候……”

    单飘霏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看着佣人将她们的早餐送了上来。煎蛋、三明治、牛奶,这是她习惯了的早餐,曾念宜倒是记得很清楚。

    “我没什么可买的,”才拿起刀叉,她才不疾不徐地对曾念宜说道:“那些衣服够我穿了,没必要花这些钱。”

    曾念宜下意识地蹙起眉,想要训斥她几句,但刚要张嘴的时候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情。

    “你这孩子,为什么总是这么倔呢?”她用一副慈母的口吻说道:“哪有年轻的女生不爱漂亮的?再说,凭你的条件……”

    眼看曾念宜又要像昨晚那样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单飘霏立刻制止了她。“吃早餐吧,我饿了。”她说。

    幸好曾念宜也没再固执地纠缠下去,两人这才安静下来,各自专心地吃着自己的早餐。

    一顿早餐用不了多少时间,不过单飘霏却感觉这场早餐吃得食不知味、度秒如年。

    曾念宜保持着自己的优雅形象,食不言寝不语地吃完了自己的早点之后,用餐巾擦擦嘴,才对着女儿重新开口:“你今天打算干什么?”

    单飘霏很想回答她,自己什么都不想干,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待着。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说,也不应该这么对待自己的母亲。

    所以她沉默地坐在那里,仿佛正在思考。幸好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解救了她,是她的手机响了,她一怔,但很快就不假思索地接了:“喂?”

    手机里响起的是一道她隐隐有些熟悉的男声,那声音在手机里显得格外富有磁性——“喂,单小姐,我是鄢以行,你今天有空吗?”

    居然是鄢以行?她一下子呆愣住了。

    鄢以行仿佛能够想象得出她此刻的表情,似乎轻笑了下,然后才好整以暇地说道:“很意外我会打电话给你吗?虽然我知道我这么做有些唐突,但我还是尊从了我内心的声音,勇敢地打了这通电话给你。”

    他这番话说得颇为戏谑,跟开玩笑似地,单飘霏差点克制不住地想笑出来。刚刚才因为母亲而一片阴霾的心情,竟然因他这寥寥的几句话而重见光明了。

    “你有什么事吗?”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快溢出嘴边的那阵笑意,她明白对面的母亲正盯着她,所以她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姿势,仿佛正在跟人谈论着一个十分严肃的话题。

    鄢以行也没多兜圈子,直截了当地就解释了他打来这通电话的原因。“我的一个朋友最近开了一家VR裸眼沉浸式科技馆,今天是这家科技馆的首个体验日,他想了解一下大家对这家科技馆的感受,所以我希望你也一起去体验一下,顺便给点意见和建议。”他煞有介事地说。

    VR裸眼沉浸式科技馆?听到这几个关键字眼,单飘霏像是完全没想到一样,瞬间便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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