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的戏会非常多。”暴姗倚着化妆间的门框对棠月说。

    “是啊,但是!我相信坚持就是胜利。”棠月给自己加油打气,握紧拳头竖起半截胳膊。

    暴姗拍她的背“那你加油喽!”

    “你知道了吗?柏余余辞职了。”暴姗吃惊地说。“好像是她自己提的,这好好的也不怎么了,突然要辞职。”

    棠月微愣,没有惊讶而是侧回脸,淡淡地道:“嗯。”

    “行,我先走了,你水杯里的热水是我刚接的,喝的时候慢点。”暴姗嘱咐几句自行离开了。

    如暴姗所言,忙忙碌碌的一上午。

    中午吃饭的空档,棠月接通了沈意的视频通话。

    “意爷。”棠月哀嚎着叫她。

    沈意抽出一张纸嚏嚏鼻子,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棠月伸个大大的懒腰“那到没有,纯纯是打工人的悲伤。”

    “噗。”沈意勾了下红唇,短发贴在耳旁,对她说:“我约个度假村,等你拍戏的事结束了,咱俩玩一圈,顺便泡泡温泉。好久都没泡了。”

    “是啊。你最近什么安排?”

    “能有什么安排,写歌、录制呗。”沈意唇瓣碰杯壁,抿口白开水,回她道。

    “好吧。那也比我潇洒。”棠月鼓鼓嘴。

    沈意听着对面传来的话轻笑,“潇洒的是我,不是怎样的我。”

    “你说的都对,潇洒意爷。”棠月闭上眼睛揉揉眼皮。

    “我打算把咱俩的故事写成歌词。你看怎么样?”沈意打算很长时间了,今天才找到机会和棠月说。

    “挺好的呀,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呜呜”棠月星星眼望着画面框里的沈意。

    沈意暧昧地一笑“哭什么,这么感动?”

    “嗯哼,我先忙去了,晚点聊,拜拜。”周围的动静变大,到点了,棠月匆匆结束了视频。

    “去吧。”

    挂掉电话,棠月扔掉吃完的盒饭,便被导演叫去看他亲自示范下场戏涉及到的动作、该有的反应。

    逮到暴姗在旁边,棠月问问几点了。

    暴姗瞄了眼手机,下午两点零一,她抬手向棠月比划个“2”。

    棠月点头示意知晓,喘口气继续。

    一场戏演了来回十二遍才过。

    “来,下一场,演员都准备好。”导演端坐在显示屏前,大声说道。

    因为不想重复,追求一次过,演员们都无比地认真。

    棠月的眼神到位,显然是导演想要的效果。他在机器后认可地点头。

    却不料下一秒,屏幕里滑过一道影直奔棠月。

    突如其来的硬物砸过来,棠月来不及反应,砸个正着。

    额头的疼痛感渐渐强烈,棠月下意识捂住。

    卫彬赶紧用身体挡住棠月,以避免对她的二次伤害,眉眼间尽是疑惑,以及一丝气愤。

    导演站起身,声音冷冽地问道:“怎么回事?”在场的人都尚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几个物体再次朝棠月的方向砸去。随后女生尖细的嗓音开口道:

    “千年绿茶滚出娱乐圈。”

    “来这恶心什么人。”

    “看见她那张脸我就想吐。呸。”

    “该死不死的!”

    这下大家心里了然,导演使眼色给几个男工作人员。虽说这场面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工作人员立马拦着外面的黑粉。

    卫彬想送棠月先回去,但她坚持不肯走,“戏还没拍完。”

    一个黄衣服戴白口罩的粉丝说:“装什么装,都这样了还立人设呢!”

    “就是。”她身后大概十几个人,此时全部虎视眈眈地盯着棠月,不知道的还以为和棠月有深仇大恨。

    当中一两个拿着手机录视频,还有一个人扫视棠月身边的其他人。

    棠月置之度外,不愿搭理。

    在场只听到黑粉的谩骂声,剧组的人要么不敢出声,要么静静地看着她们发疯。

    像极了道德素质低下,凭借脏话涨势气,妄想得到一丁点儿关注的小丑,不堪入目。

    许是瞧这些话丝毫没有影响到棠月,带头的黄衣服彻底忍不住破防了。

    “棠月,你就是个扫把星,你迟早会克死身边人的!你不配活着!你为什么不去死?!啊!啊!啊!”说完,她就疯子般面红耳赤地嘶吼起来。

    暴姗傻在原地,慢慢挪动想掩藏住棠月的身体。

    其他人的矛头也对准棠月,接着黄衣服的话咒骂她,侮辱她。任何恶毒难听的话都用在她身上。

    棠月始终平静地看着她们。

    她一路走到现在,早就碎了一地。还怕什么,在乎什么……

    人生就是苦的,她们不当面这么骂她,也是苦的。

    她曾经也因为这些话在深夜拾起玻璃碴划伤手腕上清晰的血管,去怀疑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可到最后呢?她仍被那些可以说毫不相干、毫不亏欠的人憎恨着。

    她要落泪了,愤怒了,永远得离开了,就如了她们的愿了。

    而她们会在她死后咂咂嘴,轻松地释怀,说出:“她死了关我们什么事,又不是我们让她死的,她这种人就是矫情。”类似的话,然后去“害死”下一个人。

    她不,偏不,是谁该死?

    世间的恶人自会留给公理来评判。

    她棠月要做的是在苦难中破开缝隙,走到灯火通明,活成光鲜亮丽,站在所有人都难以企及的顶峰,和现在一样俯视着山脚下泥泞里可怜可悲的蝼蚁。

    ……

    一直耗下去不是办法,导演不理会闹事的黑粉,眼珠转转。

    “小卫,你送月亮回去,今天突发状况,戏先暂停拍摄。”导演对卫彬说道。

    卫彬点头“好。”

    他心疼地看着棠月,这些他听着都难受,更何况棠月。

    她一定很难受吧。他心里想。

    卫彬靠近棠月说道:“导演都这么说了,月亮姐,我送你回去吧。”

    暴姗见状上前搀扶着棠月,劝说道:“走吧,月亮。”

    戴眼镜,脸颊两侧有雀斑的女生眼里闪过一抹狠色,“不许走!”说完她将手里的木棒用力地砸向她。

    她得意地等待着棠月的痛叫,却不料木棒重重地砸在了一个男人的后背上。

    胳膊粗的木棒打在身上是真疼。

    她做错了什么,要对她下死手。

    幸亏他替她挡住了,要是打在她身上……

    想到这,陈迈攥紧了拳头,青筋在手背暴起。

    该死!真该死!

    扔木棒的女生刚要开口嘲讽陈迈,陈迈转过身,对上他猩红爬满红血丝的双眼,吓了一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愣愣地看着陈迈,她的直觉告诉她,他起了杀意,不会轻易放过他。

    她仗着人多势众,勉强维持镇定,结巴的语气却出卖了她,“你想、你想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陈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强大的气场逼的女生不敢抬头,一步步后退着,侧头想黄衣服帮她。

    “你一个大男人还想欺负女的不成?”黄衣服还算“仗义”,双手伸进口袋里,不屑地对他说。

    陈迈慢慢地走近她,按住她的肩膀,她没躲成,他在她耳边说:“当然,如果你还想活着回到家的话就给我老实安分。我不介意让你以另一种形状回去。”

    黄衣服以为他说的是吓唬人的玩笑话,直到瞳孔里倒映陈迈阴戾的表情,她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真的会做到。

    “以另一种形状回去。”光说这句话,她肯定是不信的,可是陈迈的神态太吓人,致使她背后发凉,四肢不由自主地变僵硬。

    “愣着干嘛,给她道歉啊,是个人都会干的事,难道你不会吗?”陈迈不善地打量她。

    她瞥了眼棠月,咬咬牙,蜷缩起的手指指甲陷入肉里,生疼。然而放不下面子。

    看穿她的心思,陈迈清晰地发出哂笑声“人都会道歉,你不会,那只能是……”

    “你!”即使羞愤也不敢在陈迈面前造次。

    碍于在陈迈的地盘缺底气,怕被笑话,她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对、不、起。”

    陈迈不想多看一眼,拍拍手,说道:“来人,把这群腌臜的东西轰出去。”

    “腌臜”两个字让她们敢怒不敢言,离开之前逞能似的瞪他。

    陈迈看了看旁边的棠月,对众人道歉道:“今天是我没有管理好民宿,让闲杂人等进入,给贵剧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责任在我,我一定会加强安保措施,不会再让此类事情发生”

    “陈老板哪里的话,是我这个当导演的失职,大家都受惊了,”导演沉思片刻,正正帽子说:“今天拍摄暂停,忙碌这么长期间了,大家都好好休息休息。”

    剧组的人各自散去,导演敛起沉重的面色,安慰棠月:“月亮啊,别往心里去,有需求尽管和我提。”

    棠月轻轻点头:“谢谢导演,给您添麻烦了。”

    导演走开后,陈迈提出送棠月回去“我来吧。”

    暴姗和卫彬有眼力见地答应。

    陈迈和棠月并肩走着,棠月沉默着,陈迈默契地保持安静,陪着她。

    没人的地方,陈迈走在棠月左边,突然来的公主抱让棠月心惊,难以置信地看他“你干嘛?!”

    陈迈板着脸不说话。

    棠月挣扎着要下来,陈迈淡淡地说:“不想被拍到上热搜就老实点。”

    这句话切到要害,棠月乖乖地闭嘴了。

    陈迈将她放到床上,迫于身高差,他单膝跪在她身前,目光炙热地落在她红肿的额头。

    “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棠月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没忍住噗嗤的笑了。

    陈迈单纯无辜地问:“你笑什么?”

    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用去医院,抹点药水就行。”棠月要起身找药水。

    陈迈一把按住,“你说在哪,我帮你。”

    “我只是额头有点伤,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而且刚才抱我也没有必要。”棠月耐心地说。

    “在我这,病号就这待遇。”陈迈轻描淡写地回她。

    棠月抿嘴,任由他给自己上药。

    陈迈柔声问:“疼吗?”

    “不疼,你别哭。”棠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眼里有一层水雾,显得眼睛格外亮。

    陈迈意外地温和“嗯。”

    他低头捏着棉签蘸消肿药膏,她偷偷看他,在他抬头时移开眼,听他说:“你可以哭。”

    “不想哭。”棠月晃荡着腿。

    “那咱就不哭。”陈迈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生怕弄疼她。

    “好。”

    陈迈收拾起药品放回原来的地方,“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棠月竟跟他走了。

    陈迈伸手拉她,棠月踏实地踩在山顶上,凉爽的风扑面而来。

    站在高处,民宿的整个布局一览无余。

    棠月还不懂陈迈具体的目的,困惑地皱眉“带我来这?”

    “啊!”陈迈弯唇冲她笑,而后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两侧,面对山的那头喊了一声。

    棠月现在明白了。

    “要不你也试试?”陈迈劝她一起“把压抑的情绪都释放出来,憋着不发泄会生病的。”

    棠月在原地犹豫。

    “别人不会听见的。信我。试试。”

    思考三秒后,棠月学着他喊:“啊!”喊出来的那一刻轻松多了。

    “是不是有用?”

    “确实。”棠月吹着风,露出笑意。

    “那就好,终于见你笑了。”陈迈脚捻地上的石子。

    “陈迈。”她叫他。

    他自然地望着她。

    “谢谢。”她认真地说。

    “你开心就好。”他微笑。

    棠月捋捋风吹乱的头发。

    山顶的风光无限。

    你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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