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准时抵达教授办公室里的两人,其中一人双臂打着固定板,另外一位羞愧地不敢看对方。

    临时有事的年轻教授,晚了几分钟进入办公室,抬眼看见泾渭分明的两人,淡笑一声,“麦子,手还能写吗?”

    麦子盯着维克多,咬牙切齿地回答年轻教授的提问,“尽量,医生叮嘱我一周之内不要提任何重物,等骨裂愈合。”

    事实证明,好人就容易被枪指着。

    当时,被告白小女生下药的维克多,眼看就要失控,麦子灵机一动,想起那位麦子的论文里,有提到结晶体的偏门用途……来自一种古老的迷信,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言听必从的解法,口服异种吐出的结晶体。

    这种精神类药物确实是从异种分泌物里提炼出来,结晶体里有大量异种的另外两种分泌物,俗称:口水和胃液。服用过量的结晶体,以毒攻毒的方式,可以解除药物控制。

    幸好安德烈没走远,麦子大声疾呼,把安德烈喊回来救命,两个人费老劲才掰开维克多的一只手。

    麦子艰难地掏出结晶体,嘱咐安德烈打碎结晶体。

    于是,安德烈当着她的面,徒手把结晶体捏成齑粉,硬给维克多灌下去。

    过了5分钟,粉末可算见效。

    失去理智的维克多松开麦子时,麦子感觉胸腔、手臂剧痛无比。

    作孽的是别人,为什么受难的是她?

    最终,安德烈背着维克多,她在后面跟着。在安德烈的嫌弃中,赶进医务室。

    如预料之中一样,全场伤最重的是她。校医看着医疗仓拍的片子,麦子手骨上的条条骨裂,不时发出啧啧之声,哗啦啦下了不少医嘱。至于维克多,吐了一次睡了半小时就恢复了。

    这一次校医院半日游,麦子意外获得了不为人知的小知识。

    帝国大学医务室的医疗仓只启动了初始功能。平日,它主要做身体检查,毕竟帝国大学的学生们人人都壮得跟异种似的,根本没有那么多功能扩展需求。过多功能对医疗仓是负担,顶多偶尔启用附带的功能修复一下伤口,治疗一些开放性骨折。综上所述,医疗仓对类似内脏损伤、骨裂,治疗效果很差。

    因为上次麦子的肋骨骨折,帝国大学校医院已经特意升级过功能了,没想到不到一周,又需要升级一次功能。

    上面一时没有批复这个请求。

    更巧的是,还未等到批复下来,又是这位学生出问题,学校不得已再次追加新的升级需求。

    这一来一回估摸得半个月。

    也就是说,在没升级功能之前,麦子得硬扛,等肌体自愈。

    此时,在教授办公室补课的两人,齐刷刷看着年轻教授很自然地拉过椅子,斜坐椅子上,潇洒地把两份电子板丢在两人面前,“开始做题吧,麦子可以用语音输入。”

    不是补课吗?为什么一来就做题?

    一头雾水的麦子低头一看,一堆复杂的控制动力公式似乎在嘎嘎大笑。

    麦子绝望了。

    不会明天就会接到通知,让她退学滚回荒星吧。

    倒是教授看见麦子如丧考妣的模样,轻轻笑了一声,才说:“这些题,你会多少?照实说。”

    面对这种招还是不招,麦子原本准备硬着头皮说‘会’,维持那位麦子的人设。

    倒是坐在她旁边的维克多,率先开口:“阿列克谢教授,这是帝国军部在研武器的动力算法……我不认为适合交给大一新生去完成。”

    “见多识广,不愧是萨里家的小少爷。”年轻教授收起笑容,刻薄地说道:“可惜啊。我是教授,我说了算。”

    原来是课程范围外的题,麦子小小放松了一些,那答不上来也实属正常。

    昨天,麦子从辅导员金阳那得知,这位年轻教授从不受帝国任何势力的威胁,因为他自己就是一方势力。

    帝国大学的学阀恶霸阿列克谢教授,帝国控制工学界的泰斗。

    整个帝国,阿列克谢教授只服帕维尔教授一人。

    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虫豸。

    并在从医务室回宿舍的路上,被辅导员金阳一直叮嘱,不要违背阿列克谢教授的命令,不要惹怒阿列克谢教授,不要试图表现得比阿列克谢教授聪慧。

    “教授。”麦子举手提问。

    “说。”

    “前馈控制。我不会。”麦子低下头颅,不过好歹她找到一个突破点,见到一道熟悉的公式,而这道公式,她曾经在那位麦子的笔记里见过,特意用高亮笔圈了起来。

    旁边还画了一个无限的符号。当时她觉得好奇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居然用上了。

    “就怕你说你会。”年轻教授很高兴,“如果你会,我还教什么?”

    哈?!怪人!绝对是怪人!

    麦子怀抱着复杂的情绪望向翘着二郎腿的教授,这位教授到底要干嘛啊。

    然而,对方直接同步投影,问道:“麦子,100年前的机甲和现在的机甲有什么区别?”

    “除了动力系统更换,几乎没有区别。”甚至她在荒星时,还看见荒星人民用着上个世纪的老机甲挖地种菜。

    不得不让麦子感慨。

    游戏《机甲大师》上线快13年,游戏的策划们似乎时光停滞了,最大的变动是在最新次时代的机甲加上了SVIP用户才能拥有的五彩斑斓黑的炫光大翅膀,机甲数值做了翻倍处理,除此之外几乎没有新的提升。

    对于玩家来说,开服时的SSS机甲反而更有性价比。

    不过,这间接导致机甲大师的可玩性大幅度下降,很多新用户连新手期都没熬过去就流失了,剩下的只有那些在游戏中花了大钱的富二代们。

    毕竟,沉没成本太高,富二代他们习惯在游戏里社交。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所有科技都可以随着时间进步,只有数学不是。它必须等待百年,等一位天才横空出世……当数学天才出现,可以仅凭一己之力,把数学的发展向前推进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而数学是所有科技的基石。”阿列克谢教授的眼神中闪耀着一种狂热,让麦子有些后怕。

    “没有听过,教授。抱歉,教授。”麦子规规矩矩地回答,老老实实承认自己能力不行,不敢再多发表自己的意见。

    “麦子。帕维尔说你是天才,希望你能证明给我看。”阿列克谢教授目光如炬。

    “……如果不能呢?”麦子小心翼翼地试探。

    “开除呗。没有利用价值的学生,没资格留在帝国大学?”

    此话一出,麦子便明白了。

    这位教授的恶劣脾性。亏她以为这人与帕维尔教授差不多,没想到天差地别。

    “行了,不聊了。上课。”阿列克谢教授按了几颗按钮,搞出同步投影,开始讲授动力系统和控制工程中关于控制系数连接的要点……

    上完课,阿列克谢教授给麦子留了一份作业,要求在下周五之前上交。却没有给维克多留任何作业,顺道通知维克多下周末补课,不用来了。

    事到如今,麦子再笨也搞明白了。

    年轻教授是特意找借口给她开小灶,又怕学生举报到院系领导那,干脆就把萨里家的人拉下水,这样别人就没法说闲话了。

    滴水不漏的学阀恶霸啊。

    应该很对那位麦子的品味吧。

    这样思考时,麦子的手心传来一阵刺痛。导致她一时失力,松松垮垮的书包掉落在地上。

    低头一看,被那只笔烫出来的忍冬纹,反而……扩大了一圈。

    是那位麦子下毒?!

    还未等她思考完毕,手心再次刺痛。

    难道——

    告别教授和维克多,麦子捡起书包快步往宿舍冲去,从抽屉里翻出那只古老的钢笔后,她拿在手上,又抓了一张包装纸。

    下一秒,钢笔开始在纸上自动书写。

    「很抱歉用这样方式和你联系,我是麦子。」

    狂喜的麦子赶紧写上一句——「你现在哪儿?」

    「麦子,我在你家,原来我们只是你们世界的一款游戏。」

    字里行间的落寞与自我怀疑,让麦子意识到了危机,感觉补上一句:

    「麦子,你和我拥有一样的思考能力,一样的喜怒哀乐,我们是一样的。」

    「谢谢你的安慰。但那不是最重要的,我只有1分钟,请你先看我写完,别抢笔了。

    麦子,断罪的人工智能就在游戏公司,我需要你在游戏中搞出大动静,逼得游戏公司关服维护,我才有机会进入游戏公司寻找断罪。请一定帮帮我,也帮帮你自己。」

    看到这段文字,麦子反复读了几遍才确认字里行间要表达的意思,她一直以来的怀疑也得到证实了。

    从金主号‘捡垃圾养你123’与‘不要相信鸭子’的世纪之战,两边世界线是同步发生,她就隐隐约约怀疑,现实里操控角色发生的事,也会在游戏里发生。

    麦子赶忙询问:

    「动静,需要多大的动静?」

    「由你决定……」

    后面那个字写一半断了,麦子的期待也忽然落空。她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可是那支笔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搞什么啊,还限制时长。

    什么由她决定啊。如果由她决定,她肯定先炸一两个舰队玩玩。

    炸?

    麦子从通讯录的底端找到霍恩将军副官的联系方式。

    这是在医务室时,那位跟机器人一样的副官闯入,强行加了她的通讯录,并留下一本古董书,随即转身离开。

    全程没超过1分钟。

    可谓是,来去如风。

    至于那本古董书。

    当时,麦子看着名为《3亿年前的星空》的古董书,不懂对方想表达什么意思。随手翻了几页,书里夹了一张手写纸条,这在帝国来说,算是很稀有的行为。

    大家已经习惯了各类科技产品,不再用实体的纸张去书写。

    纸条上的花体字,麦子辨认了很久,终于识别出来一行字。

    与我副官谈。

    麦子把纸条塞回去,嘴角微微抽动。这是首都星老钱家族的装逼行为?

    这本古董书,应该挺值钱,挂内网卖了吧。

    大致比对了首都星的古董书价位后,麦子给这本书挂了一个还不错的价格。

    谁知,才挂上去。立马收到一封警告。

    「I SEE YOU」来自副官。

    错失赚钱良机的麦子并没有感伤,反而落实她心中的猜想。

    她,麦子,正被帝国军部严密监视。

    前面闹出那么多动静,对方都不太理会。怎么她打算卖了这本书,对方就有所动作。

    该不会书里有古怪?

    麦子把这本书翻来覆去地查看,也找不到疑点。

    不过,既然对方不允许卖掉它,那就说明这本书有价值。

    它有可能是Everything,也有可能是Nothing。

    或许,可以利用这本书搞一点大动静。

    哗——

    宿舍门滑开。

    “我回来啦!”塞拉菲娜高举双手,站在门口,兴奋地跟麦子打招呼,“总算可以试试,家里有人等的感觉了。”

    “塞拉菲娜,你帮我看看,这本书有什么古怪的地方。”麦子把书递过去。

    “……3亿年前的星空?”塞拉菲娜满头雾水,“欸,欸,欸!我屮艸芔茻,麦子,你要和霍恩少将订婚?”

    此话一出,吓得麦子滑倒在地上。

    “士可杀不可辱啊!”

    “干嘛啦!少将很帅的啦,要地位有地位,要肌肉有肌肉,你们荒星人审美有问题……”

    “我觉得,他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麦子先解决塞拉菲娜的疑惑。

    “可是,在我们吉尔萨克,送女孩子一本诗歌就是求婚的意思。”看着麦子微微颤抖伸出手要拿回古董书,塞拉菲娜才发现麦子的手臂都打着固定板:“……你的手怎么回事,我一晚上没回来,怎么成这样了?哪个小比崽子干的,我灭了他。”

    破案了,入学一周,她没有受到类似演习场言语霸凌的原因。

    约莫是因为辅导员安排的十佳保镖——塞拉菲娜。

    这个男人,也太适合当男妈妈了。

    事无巨细。

    生理和心理都照顾得妥妥帖帖。但就是过于妥帖了。

    “救被下药的同学,他不小心弄伤我。”麦子简略地说明。

    “……下次遇到直接躲远点儿。你这种身体强度,压根就不该凑上去!帝国大学连饲养的动物都比你强百倍,遇事优先保护你自己。”塞拉菲娜越想越气,最后一脚踩椅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麦子,“凶手是谁?”

    “维克多。”

    “什么?!他啊。”塞拉菲娜意味深长地念着这个名字,让麦子有不祥的预感。

    “好啦,我也没事。医生嘱咐让我一周内不要拎重物就行。”麦子赶紧拦住塞拉菲娜,“书,先帮我解决书的问题。”

    “这书就是一本普通的诗歌集,要说特别,那么是写这本诗歌集的人特别。”

    “塞总,愿闻其详。”

    被学神仰望的机会可不多,塞拉菲娜得意地仰起头,说道:“作者是帝国元帅极星,他的笔名叫回想。不过,元帅已经失踪五年了。哎,人走茶凉。现在最受首都星少女喜爱的是霍恩少将!”

    你们移情别恋挺快啊。和蓝星少女差不多,只要有新的帅哥出现,很快就会忘记老帅哥。

    再好的男人都不如现在弥漫在宿舍里的奇特香气,更能诱惑人。塞拉菲娜吸吸鼻子,问:“好香,你炒了什么?”

    “苹果花饼。”

    害她手受伤的罪魁祸首维克多,被她逼着去学校苹果园,摘了一公斤苹果花当做赔礼。

    收到苹果花后,麦子指挥维克多把一半晾晒,另外一半和面油炸。

    打算送一些给塞拉菲娜、学姐学长、辅导员。

    “好吃!我们宿舍没有厨具,你从哪里搞来的?”塞拉菲娜看着宿舍角落那堆奇形怪状的东西,依稀害能看出这些机械曾经的模样。

    “有一个巡逻机器人在我们门口摔倒了,看起来死了。我就把它拆了改造成油炸锅和烤箱。”麦子说道,期间用到了不少阿列克谢教授讲授的知识。

    知识无界限啊!

    一听这话,吃饼的塞拉菲娜手都开始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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