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哥哥和二哥哥生得好,大哥冷淡,二哥最是温柔。那些来做客的表姐妹,管她什么高门贵女大家闺秀每次见了他的两个哥哥,都是明明想看偏偏又做出一副娇羞样子。

    一听又有劳什子表姐妹要来,晏锦姝今天特地早早打扮了一番,现下好整以暇地坐在位置上。

    听了那一嗓子,就等着接下来看好戏,却见雪凝见了礼竟目不斜视真退至一旁,再无其他动作。

    雪凝若有举动,晏锦姝瞧不上她,现下雪凝规规矩矩,晏锦姝反而生出一点说不出的感觉。

    晏时熙倒是没想这么多,只觉得今个三妹妹频频挤眉弄眼,又不知在想什么坏点子。

    这个妹妹的脾气他向来是知道的,眼睛长在头顶上,性格傲慢娇气不说,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便是她嘴里说了别人欺负她,都只能反过来听。

    晏锦姝瞥了一眼,岔开话题道:“二哥哥不是去绿城玩了吗?怎得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啊,你不是随霁儿在绿城吗?怎得今日回来了??”

    大少爷常年不在府里,早已成了传说般的存在,即便是回来了,也是步履匆匆,不过两日便又要离开。

    “绿城的事已经办妥了,大哥夜猎得了这白貂,心里记挂着祖母,又一时走不开,便让人做成裘皮给我,左右不能薄了大哥的一番好意,便连夜赶回来了。”

    绿城和洛阳相距百公里远,哪里就能那么轻松连夜赶回来呢?要说实在不怪老太太偏疼,这一番话直直说到了老太君心里去。

    一听到最得意的大孙子,晏老夫人眸中似有亮光,忙问道:“霁儿夜猎可有危险?有没有受伤?”

    “大哥勇猛,只是一番心思倒便宜我了,我左不过是帮着跑腿罢了。”

    听得老太君心里是无比熨帖,只觉得国公府祖上冒青烟才得来两个孙子都这么有出息,当下怎么看怎么满意。

    又想起晏时霁和晏时熙都已及冠,两人房里冷清连个可心人都没有……

    晏时霁的前途远大,先不想,晏时熙倒是可以准备起来了。

    晏老夫人心疼道:“熙儿下次不用这般来回折腾了,学业要紧。只是你孤家寡人一个,若是娶妻便能替你上伺候婆母,下操持家中一应大小,又何须你这样来回奔波?到时只需要专心诗书便可。”

    “京中你可有什么中意的女子?”老太君像是想到什么,转头看着雪凝,笑呵呵道:“说来雪凝的年岁和你差不多呢,今年多大?可及笄了么?”

    雪凝福礼道:“回老祖宗,雪凝已经及笄了。”

    却是对刚刚的打趣不搭腔。

    这厢晏时熙也摇头,“大哥都未娶妻,我一个小的怎么能反越过去。”

    提起大少爷,老太君默了默:“霁儿什么都好,只是…唉,罢了罢了。”

    “老祖宗偏心呢,怎么一水儿地光记着二哥和雪凝姐姐,都不和姝儿说话了。”晏锦姝撒娇作痴起来。

    “嫚嫚也想老祖宗呢。”

    一个开了话头,一个两个都争相腻起来,老太太逗趣了一会也累了,遣了众人去休息。

    晚辈们一一离去,瑞福堂又归于一片静谧,老太君也确实累了,歪在榻上让人点了熏香安神。

    马嬷嬷放婢女们悄没声息进来,收拾好茶点,又静静退下。

    屏退众人,轻手轻脚行至老太君身侧,蹲下来捶腿。

    老太君舒服地眯上双眼,谓叹一声:“阿娟,你说那表姑娘是真不愿,还是假不愿。

    马嬷嬷手上动作不停,“ 世上哪个女子不想觅得良人?”

    老太君呵呵笑了起来,谁说不是这个理,男儿的前程在建功立业,她们女子除了娘家,这辈子唯一能选的便只能求一个好夫君。

    今日也是她有意试探,看着不像个心大的,以后还未可知。

    一出瑞福堂,晏时欢瞅着新表姐离开的倩影,眼巴巴的不肯走,挨着晏时熙笑嘻嘻道:“我听祖母意思,似嫌二哥房中冷清啊,什么时候能喝上哥哥喜酒啊?”

    “ 喜酒?”晏时熙收拢折扇,当头一敲:“ 若你喜欢,我现在就去请祖母给你相看相看,寻上一两房娇妻美妾,洞房花烛夜喝那交杯酒岂不快活?”

    “ 哎哟,弟弟我只不过见那表姑娘倾国之色,且柔顺温婉,就是听说只家室差了点,给二哥做不得夫人,做个妾室也使得。”

    晏锦姝正气今天哥哥没有给自己出一口恶气,现下一听,火气更是腾腾地往上冒。哪来的破落户就想攀折她哥哥,做她二嫂?

    思来想去更觉雪凝心思不纯,一时又气晏时欢只晓得贪图美色,气呼呼道:“天底下的漂亮女子多了去了,你若是喜欢便都叫了三叔娶回家,左右你家床大、人多、热闹。 ”

    这种话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能说的?

    晏时熙一听,手里的白玉扇子都险些跌掉了。晏时欢那臭小子的话听了,还能戏说是孩子间的玩笑。晏锦姝这话叫人听了,只会教人觉得国公府没了家风教养,比那小门小户还不如,嘴里竟说出这种不知羞的话。

    “ 闭嘴!”晏时熙当下就急了,一手捂着晏锦姝的嘴巴,左右看了看再没有第四个人,身边又俱跟着他们的从小到大带在身边贴身奴婢,稍稍放了心。

    赶走晏时欢后,一路拽着晏锦姝马不停蹄回了禧月阁,关上门。

    想起那姓沈的,晏锦姝干脆把锦帕扔在地上,又踩了几脚,嘴里嚷嚷道:“就是讨厌讨厌,二哥你干嘛,你是不是也被那破落户迷……”

    “晏锦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晏时熙确实对今日新来的表姑娘颇有好感。但是君子动情,发乎情,止乎礼。

    更何况他和那沈姑娘只是见了一面,现下只是略有些好感罢了。现在却听见妹妹嘴里不干不净,不仅没有意识到错误,反而愈演愈烈。

    晏时熙心里也生出了些火气,当即二话不说截住话头,面上带着十分严肃道:“刚刚那话是谁教你的! ”

    晏锦姝千娇百宠长大,爹爹不管后院之事,娘亲则是什么都随她意,甚少对她红过脸,便是骂一句也是少有。

    二哥哥平日里最是温柔好性子,今日居然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凶她?

    晏锦姝又气又急,叫嚷道:“没有,我没有,她不就是漂亮了点…… ”

    “锦姝住嘴!也是我和大哥平日里不在家,娘又太过溺爱你,竟把你教成现在这种不知羞耻的性子。 ”

    晏时熙冷声道:“好好,是不是你身边的丫鬟,现在就…… ”

    “二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晏锦姝一听哥哥似要真的动气,生怕他开口就要换了身边丫鬟,连忙认清现实软声撒娇,承认错误。

    她身边的桃鹃和梅燕那都是从小到大跟在身边的,个个衷心不二。要知道大家族里面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那就是小姐们在外的脸面,身份的象征,若是此番骤然换了,以后出去教人看出来岂不丢死个人?

    “桃鹃和梅燕都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要是没了她们我以后还怎么出门啊?那不丢死人了,怡宁郡主还有丞相家的珍珍都会取笑我的……”

    “ 我,我只是一时生气嘴快,不是有意的,二哥你就原谅我吧。”

    桃鹃和梅燕见状也立时跪在一旁,齐齐求饶。

    晏时熙低头思忖片刻,想着也不能没有一点惩罚,以免以后不长记性。

    当即冷冷道:“ 你这一个月都不许出国公府的门,今日身边这两个丫鬟扣三个月月例,以儆效尤。”

    闻言只是禁足,且晏时熙需要读书不能常在府中,晏锦姝连忙应好。

    却不想晏时熙曲起手指,弹了个脑瓜崩儿,冷声道:“ 别想着阳奉阴违,也别想着我在书院管不了,你好偷偷溜出去玩。若是被我发现了,我就直接一起告诉大哥。”

    长房的大少爷晏时霁是晏锦姝最惧怕的存在,天然身份贵重,在国公府最是说一不二。晏锦姝小时候没少在他手里受委屈,又不像娘亲和二哥,只消撒撒娇哭上一哭,便左右拿她没办法。

    现下光是听到大少爷这三个字,就吓得脸色发白,当即垮着脸,嗓音拖地长长的娇声道:“ 二哥,二哥——”

    晏时熙板着一张脸:“撒娇也没用。”

    眼见晏时熙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得乖乖认命。

    可她哪受过这种委屈,于是心里难免又迁怒埋怨上雪凝,只一面就让向来疼她爱她的二哥哥为这一点小事就惩罚她。

    这就有点不讲理了,晏锦姝会有这种想法,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晏时熙岂是那等子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的登徒子?晏锦姝今年十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再过几年也要议亲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以后结亲的必然也是高门贵族,可豪门内宅里头的弯弯绕绕何其多,妯娌又是那般好相与的?

    若是晏锦姝现在这般脾性,以后还不知要吃什么样的苦头。晏时熙此刻有心约束,乃是真真正正的以兄长之身为了锦姝考量。

    只晏锦姝现在满脑子怨怼,想不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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