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星往事
在新世界这个身体里，安子易好不容易活到成年。
刚刚运完最后一车矿石，她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矿车上等人，脚边倒放着安全头盔。
一天的零工结束，夜幕降临，晚风也开始刮起。
女alpha的齐肩黑发被风吹乱，她工服有些不合身，松松垮垮的，风一吹贴在身上，露出清俊的身形，显得她有些羸弱，即使眼神冷漠，配上漂亮的容貌，她看起来更像脆弱的Omega。
工友们陆续停好矿车，一个二个跳下来，脏兮兮的车门自动滑盖上，人群稀稀拉拉地离开矿场，脸上带着遮不住的疲惫。
远处夕阳陷落，艳艳的云彩蔓延天际，无数明亮的星开始显现。
有些相熟的工友对安子易挥了挥手，“又是第一个送完矿的？你的车技还是这么强，赶紧回去吧，入夜要起风暴了，别死在外头！”
安子易有些冷淡地点头，见到熟人眼神略微柔和下来。
“嘿！子易！又在看星星呢？”
熟悉的身形从刚刚停下的矿车上跳下来，格雷戈摘下头盔，脑门上蓝色的安全灯随之熄灭，露出他灰扑扑的脸。
格雷戈捋了捋栗色的头发，掉下一层灰。
他挑眉对着安子易揶揄：“在畅想未来？这儿可看不到首都星，得空间跃进。”
“你这话说早了，咱们可不一定能考去首都星。”安子易勾起笑意，站直身体，轻轻锤了一下格雷戈的肩。
“肯定可以，咱们肯定能考上帝国联校。”
格雷戈笑意更大，抬起胳膊勾起小臂，鼓起自己的肱二头肌，用力拍了拍，“我身体素质测试可是全A，还有你给我补课，肯定能考上帝国联校警署系，我这种Beta，最受警署系欢迎！”
“好了好了，你受欢迎，要起风暴了，早点回去，缇娜还在等我们……”
安子易无奈看着格雷戈耍宝，摇摇头，将扔在脚边的头盔捡起，拍干净灰尘，“行了，走吧，若考上了，咱们至少得存点路费，学费倒是可以贷款……”
听见好友算账，格雷戈立马苦了脸，蜜糖似的瞳色都不甜了，“救命，别说了，走走走，去结工钱，买点好的给缇娜补补，她快分化了吧？可别再吃咱俩吃过的苦头……”
“好。”安子易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格雷戈立刻揽住安子易的肩，哥俩好地朝工头那边走去。
工头坐在地窟门口的台阶上抽烟，劣质香烟的味道十分呛鼻。
靠近工头后，安子易下意识抬手捂鼻，瞥见自己这乌漆麻黑的手套，又悻悻放下手。
“头儿，今天的工钱结一下呗。”格雷戈熟练地凑上去伸手，微微弯下腰，扯动间工服显出他宽阔的肩背，虽然还带着一点少年人的削薄，但骨架已经开始褪去稚气。
工头唔了一声，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把票子，呸了两口唾沫在手指头上，刷拉拉点起钱来，然后将一把灰绿的票子塞进格雷戈手里，“喏，拿走。”
他们这工作是安子易给对方看了病才得到的机会，已经合作了很久，格雷戈也不怀疑对方作假，捏着钱转身就走。
安子易拦住格雷戈，将他的肩掰回去，像提线木偶一样将格雷戈另一只胳膊支出去，对工头摊开手掌，冷冷道：“少了二百星币。”
格雷戈震惊地看了安子易一眼，又自己重新点了一遍，抬头对着工头怒道：“真少了二百！你！”
说着，格雷戈怒气冲冲上前，工头连忙站起身，一手撑着地窟屋檐，一手抵住发怒的格雷戈，“诶诶诶，我这是点错了，这两百拿走拿走！”
格雷戈气愤不已地抽回钱，还要理论两句。
安子易抬手拦住，“好了，走吧，马上天黑了，废墟远着呢。”
矿产是H-9星主要经济来源，能守在这片矿上的人都有些势力，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更何况这零工也不好找。
格雷戈忿忿甩手，抱着头盔一拉安子易的胳膊，带着怒气往车站去。
看着二人走远的背影，直到他们齐齐登上公交车，工头才对着车辆呸了一口，嘟嘟囔囔道：“什么东西，要不是姓安的能治点儿病，谁管你们……”
二人坐在车上，车身摇摇晃晃，一些零件碰撞发出叮叮铛铛的声响。
格雷戈黑着脸，手里死死攥着那团钱，几乎将它们揉成废纸，“平时好相处！没想到是这种人！居然贪我们的钱？！还有良心吗？”
安子易闭目靠在椅背上休息，将安全帽扣在膝上扶着，一脸平淡：“能过来拉矿也是工头照顾，日后记着点钱，别嫌麻烦，别太信他们……”
格雷戈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将钱捋好收起来，他像是想起什么，恢复元气道：“这周是缇娜成人礼，我们买些东西存着，给她好好过个生日！”
安子易睁开眼，想起缇娜也露出笑意，“好，刚好手头宽裕起来，好好给她过个生日，等会儿在市场买些东西回去。”
二人相视一笑，同时偏头看向窗外。
晚风卷起浮尘，这颗垃圾星的一切都灰扑扑的，缇娜是除了艳红的云外唯一的色彩。
客车一路行驶，地窟的土包像一团团凸起的坟墓。
而路边的行人们都神色匆忙，一个接一个没入地下，打开地窟半掩盖在地下的房门，随后消失不见，像归穴的虫豸。
地窟上的窗户里开始一盏盏亮起灯光，客车不停向前，昏暗的灯光被甩在身后，远处废墟的阴影越来越近，风沙里显出破败的一角。
没人会往废墟去，除了无家可归之人。
天已经完全昏暗，风暴渐起，灰尘在路面上滚动如薄雾。
“最后一站到了！下车！”
司机不耐烦喊道，摇了摇车内铁片凑成的挂铃，提示乘客下车。
这破烂客车电子铃早就坏了，却一直没人修。
安子易跟格雷戈下车，然后朝F区唯一的菜场走去。
帐篷菜场里大部分摊主都收摊了，只有些卖相不太好的东西摆在摊面上，他们二人挑挑捡捡，选了些还不错的食材准备离开。
帐篷边缘，一小孩子抱膝坐在地上，面前篮子里是干硬的面包，虽然码放整齐，但看起来不太新鲜，他擦了擦红红的眼眶，瘪着嘴，似乎又要哭了。
安子易走到帐篷外，啧了一声，又一撩帘返回帐篷，指着地上一堆面包问道：“多少钱。”
小孩儿一愣，“啊？”
“我问，这些面包多少钱。”安子易从格雷戈口袋里抽出五十星币，不等小孩儿回答，自顾自算到：“白面包十星币三个，你这都是黑面包，按白面包给你算，一共四十，给你五十星币，剩下的算买篮子的钱。”
将钱塞进小孩儿手里，安子易拎着一篮子面包离开。
小孩子喜不自禁，捧着星币站起身，对安子易连连鞠躬，“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他们这里的动静大，菜市场里一些人抬头看向这边，有几个蹲流浪者蹲在在帐篷里避风，朝二人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相视邪笑。
格雷戈放下帐篷帷幔，上下看了看安子易，叹气道：“听说他家大人病了很久了，你这钱给他估计也没什么用。”
“我知道。”安子易将布盖好黑面包，遮挡风沙，“至少他们在努力自救，这地方，走投无路就去害人的人不少。”
格雷戈一顿，拍了拍安子易的肩膀，“总是这么善良，你会吃亏的。”
安子易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笑了两声，“善良？得了吧，物伤其类而已……”
“我们一定能离开这里，子易。”格雷戈眼神坚定，安子易眼里闪着光，他很喜欢这种黑白分明，就像善良与邪恶不会并存，清晰分明。
他重重摁着安子易的肩，严肃又认真，“我们一定能离开这里，帝国那么多星球，我们一定能换个好地方生活。”
格雷戈想到什么，又连忙补充：“我们三个！你，我，缇娜，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只要考上帝大！”
安子易抵唇闷笑两声，被好友鼓舞到，她心情很好，也点点头，“嗯，会的，先回去吧，不然缇娜该着急了。”
“好！”格雷戈接过安子易手上的篮子，二人像是小石子儿，被风卷没入废墟暗影中。
废墟是之前联邦的建筑遗迹。
据老人们说，这里原来是联邦的首都星，大战之后，星级护卫网失效，联邦落败，昔日的荣光也消散，能走的人早已离开沦为垃圾星的地方，只剩下被不断剥削的矿产，和再也无法离开的人。
刚刚走入坍塌的围墙，二人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矿工在这流浪者聚集的地方是肥差，赚得多。
一些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却没人敢上来找麻烦——
安子易脑子好使，又能治疗一些头疼脑热的毛病，是这里小有名气的赤脚医生，而格雷戈体格还算强健，两人搭配在一起，能文能武，没人触他们霉头。
“子易！格雷！你们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一颗颗毛茸茸的脑袋从二楼探出，这楼房塌了一半。
看见熟悉的身影后，缇娜噔噔噔地跑下楼，接过二人手里的东西。
她像只可爱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围着二人，“今天我煮了豆子跟鸡肉，营养液没舍得用，马上就是风暴日，咱们得留着度过那几天。”
缇娜有一头酒红色短发，粉橙色眼睛圆溜溜的，酒红的短发是蓬松的梅子蛋糕，粉橙色的眼睛是蛋糕上未熟的草莓。
安子易鼻头微动，她似乎闻到了缇娜身上草莓奶油的甜腻气味。
“哇，辛苦缇娜，我们俩快饿死了。”格雷戈夸张地称赞，“今天家里还安全么？”
缇娜打开房门，耸耸肩，将食物分成三份摆在小桌上，给二人递去勺子，“安全，拜托……又不是小孩子了，现在谁还敢来我们麻烦？除非他们有钱去那破医院看病。”
草莓奶油的味道似乎更浓了，安子易向四周闻了闻，突然凑近缇娜颈侧，又嗅了嗅。
缇娜脸色猛地爆红，格雷戈见状哐哐敲碗，“诶诶诶，安子易，你注意点儿影响啊！”
安子易神情严肃，她伸两根手指，贴在缇娜脖子后，微微的热意从指尖传来。
“缇娜，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安子易神情有些担忧。
缇娜疑惑地啊了一声，摸了摸后脖子，“没有诶，好像……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感觉你的分化期快到了，我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很淡。”安子易放下碗，拉开油漆斑驳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信息素抑制圈，反手扣在自己脖子上，以免受到缇娜信息素的影响。
皮质的抑制圈很旧，漆面掉了一些，黑色的项圈与安子易冷白的肤色对比分明，工服内衬是银面的紧身半袖，映着太阳能电池灯的白色灯光，让她有种非人的机械感。
格雷戈腮帮子里鼓着饭，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从枕头下摸出钥匙，“去地下室吗？那边的隔离室提前换好了，应该还能用……”
“缇娜似乎不太对劲，身体开始发热却没有其他感受。”安子易谨慎摇头，“风暴日来了之后，就不能再出去，谨慎起见，我们得去医院。”
“我不去！”缇娜将地下室钥匙攥在手心里，“我去地下室，有你们在我不怕，待几天等分化期过了就好。”
安子易要再劝两句，但缇娜已经麻利地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住进隔离室。
她将锁在抽屉里的光脑点开，放在格雷戈手里，“虽然不能联网，但是近距离通话还是可以的，有急事我会叫你们，别担心了。”
安子易是alpha，在不清楚缇娜分化成什么性别的时候，二人最好不要直接接触。
安子易只好将冷藏箱打开，拿出里面的营养液放进缇娜包里，“分化期一般来说可能持续3至7天，如果身体不适一定要及时通话。”
“好！”缇娜朝二人露出甜笑，拍了拍包裹。
刚刚运完最后一车矿石，她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矿车上等人，脚边倒放着安全头盔。
一天的零工结束，夜幕降临，晚风也开始刮起。
女alpha的齐肩黑发被风吹乱，她工服有些不合身，松松垮垮的，风一吹贴在身上，露出清俊的身形，显得她有些羸弱，即使眼神冷漠，配上漂亮的容貌，她看起来更像脆弱的Omega。
工友们陆续停好矿车，一个二个跳下来，脏兮兮的车门自动滑盖上，人群稀稀拉拉地离开矿场，脸上带着遮不住的疲惫。
远处夕阳陷落，艳艳的云彩蔓延天际，无数明亮的星开始显现。
有些相熟的工友对安子易挥了挥手，“又是第一个送完矿的？你的车技还是这么强，赶紧回去吧，入夜要起风暴了，别死在外头！”
安子易有些冷淡地点头，见到熟人眼神略微柔和下来。
“嘿！子易！又在看星星呢？”
熟悉的身形从刚刚停下的矿车上跳下来，格雷戈摘下头盔，脑门上蓝色的安全灯随之熄灭，露出他灰扑扑的脸。
格雷戈捋了捋栗色的头发，掉下一层灰。
他挑眉对着安子易揶揄：“在畅想未来？这儿可看不到首都星，得空间跃进。”
“你这话说早了，咱们可不一定能考去首都星。”安子易勾起笑意，站直身体，轻轻锤了一下格雷戈的肩。
“肯定可以，咱们肯定能考上帝国联校。”
格雷戈笑意更大，抬起胳膊勾起小臂，鼓起自己的肱二头肌，用力拍了拍，“我身体素质测试可是全A，还有你给我补课，肯定能考上帝国联校警署系，我这种Beta，最受警署系欢迎！”
“好了好了，你受欢迎，要起风暴了，早点回去，缇娜还在等我们……”
安子易无奈看着格雷戈耍宝，摇摇头，将扔在脚边的头盔捡起，拍干净灰尘，“行了，走吧，若考上了，咱们至少得存点路费，学费倒是可以贷款……”
听见好友算账，格雷戈立马苦了脸，蜜糖似的瞳色都不甜了，“救命，别说了，走走走，去结工钱，买点好的给缇娜补补，她快分化了吧？可别再吃咱俩吃过的苦头……”
“好。”安子易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格雷戈立刻揽住安子易的肩，哥俩好地朝工头那边走去。
工头坐在地窟门口的台阶上抽烟，劣质香烟的味道十分呛鼻。
靠近工头后，安子易下意识抬手捂鼻，瞥见自己这乌漆麻黑的手套，又悻悻放下手。
“头儿，今天的工钱结一下呗。”格雷戈熟练地凑上去伸手，微微弯下腰，扯动间工服显出他宽阔的肩背，虽然还带着一点少年人的削薄，但骨架已经开始褪去稚气。
工头唔了一声，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把票子，呸了两口唾沫在手指头上，刷拉拉点起钱来，然后将一把灰绿的票子塞进格雷戈手里，“喏，拿走。”
他们这工作是安子易给对方看了病才得到的机会，已经合作了很久，格雷戈也不怀疑对方作假，捏着钱转身就走。
安子易拦住格雷戈，将他的肩掰回去，像提线木偶一样将格雷戈另一只胳膊支出去，对工头摊开手掌，冷冷道：“少了二百星币。”
格雷戈震惊地看了安子易一眼，又自己重新点了一遍，抬头对着工头怒道：“真少了二百！你！”
说着，格雷戈怒气冲冲上前，工头连忙站起身，一手撑着地窟屋檐，一手抵住发怒的格雷戈，“诶诶诶，我这是点错了，这两百拿走拿走！”
格雷戈气愤不已地抽回钱，还要理论两句。
安子易抬手拦住，“好了，走吧，马上天黑了，废墟远着呢。”
矿产是H-9星主要经济来源，能守在这片矿上的人都有些势力，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更何况这零工也不好找。
格雷戈忿忿甩手，抱着头盔一拉安子易的胳膊，带着怒气往车站去。
看着二人走远的背影，直到他们齐齐登上公交车，工头才对着车辆呸了一口，嘟嘟囔囔道：“什么东西，要不是姓安的能治点儿病，谁管你们……”
二人坐在车上，车身摇摇晃晃，一些零件碰撞发出叮叮铛铛的声响。
格雷戈黑着脸，手里死死攥着那团钱，几乎将它们揉成废纸，“平时好相处！没想到是这种人！居然贪我们的钱？！还有良心吗？”
安子易闭目靠在椅背上休息，将安全帽扣在膝上扶着，一脸平淡：“能过来拉矿也是工头照顾，日后记着点钱，别嫌麻烦，别太信他们……”
格雷戈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将钱捋好收起来，他像是想起什么，恢复元气道：“这周是缇娜成人礼，我们买些东西存着，给她好好过个生日！”
安子易睁开眼，想起缇娜也露出笑意，“好，刚好手头宽裕起来，好好给她过个生日，等会儿在市场买些东西回去。”
二人相视一笑，同时偏头看向窗外。
晚风卷起浮尘，这颗垃圾星的一切都灰扑扑的，缇娜是除了艳红的云外唯一的色彩。
客车一路行驶，地窟的土包像一团团凸起的坟墓。
而路边的行人们都神色匆忙，一个接一个没入地下，打开地窟半掩盖在地下的房门，随后消失不见，像归穴的虫豸。
地窟上的窗户里开始一盏盏亮起灯光，客车不停向前，昏暗的灯光被甩在身后，远处废墟的阴影越来越近，风沙里显出破败的一角。
没人会往废墟去，除了无家可归之人。
天已经完全昏暗，风暴渐起，灰尘在路面上滚动如薄雾。
“最后一站到了！下车！”
司机不耐烦喊道，摇了摇车内铁片凑成的挂铃，提示乘客下车。
这破烂客车电子铃早就坏了，却一直没人修。
安子易跟格雷戈下车，然后朝F区唯一的菜场走去。
帐篷菜场里大部分摊主都收摊了，只有些卖相不太好的东西摆在摊面上，他们二人挑挑捡捡，选了些还不错的食材准备离开。
帐篷边缘，一小孩子抱膝坐在地上，面前篮子里是干硬的面包，虽然码放整齐，但看起来不太新鲜，他擦了擦红红的眼眶，瘪着嘴，似乎又要哭了。
安子易走到帐篷外，啧了一声，又一撩帘返回帐篷，指着地上一堆面包问道：“多少钱。”
小孩儿一愣，“啊？”
“我问，这些面包多少钱。”安子易从格雷戈口袋里抽出五十星币，不等小孩儿回答，自顾自算到：“白面包十星币三个，你这都是黑面包，按白面包给你算，一共四十，给你五十星币，剩下的算买篮子的钱。”
将钱塞进小孩儿手里，安子易拎着一篮子面包离开。
小孩子喜不自禁，捧着星币站起身，对安子易连连鞠躬，“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他们这里的动静大，菜市场里一些人抬头看向这边，有几个蹲流浪者蹲在在帐篷里避风，朝二人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相视邪笑。
格雷戈放下帐篷帷幔，上下看了看安子易，叹气道：“听说他家大人病了很久了，你这钱给他估计也没什么用。”
“我知道。”安子易将布盖好黑面包，遮挡风沙，“至少他们在努力自救，这地方，走投无路就去害人的人不少。”
格雷戈一顿，拍了拍安子易的肩膀，“总是这么善良，你会吃亏的。”
安子易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笑了两声，“善良？得了吧，物伤其类而已……”
“我们一定能离开这里，子易。”格雷戈眼神坚定，安子易眼里闪着光，他很喜欢这种黑白分明，就像善良与邪恶不会并存，清晰分明。
他重重摁着安子易的肩，严肃又认真，“我们一定能离开这里，帝国那么多星球，我们一定能换个好地方生活。”
格雷戈想到什么，又连忙补充：“我们三个！你，我，缇娜，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只要考上帝大！”
安子易抵唇闷笑两声，被好友鼓舞到，她心情很好，也点点头，“嗯，会的，先回去吧，不然缇娜该着急了。”
“好！”格雷戈接过安子易手上的篮子，二人像是小石子儿，被风卷没入废墟暗影中。
废墟是之前联邦的建筑遗迹。
据老人们说，这里原来是联邦的首都星，大战之后，星级护卫网失效，联邦落败，昔日的荣光也消散，能走的人早已离开沦为垃圾星的地方，只剩下被不断剥削的矿产，和再也无法离开的人。
刚刚走入坍塌的围墙，二人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矿工在这流浪者聚集的地方是肥差，赚得多。
一些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却没人敢上来找麻烦——
安子易脑子好使，又能治疗一些头疼脑热的毛病，是这里小有名气的赤脚医生，而格雷戈体格还算强健，两人搭配在一起，能文能武，没人触他们霉头。
“子易！格雷！你们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一颗颗毛茸茸的脑袋从二楼探出，这楼房塌了一半。
看见熟悉的身影后，缇娜噔噔噔地跑下楼，接过二人手里的东西。
她像只可爱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围着二人，“今天我煮了豆子跟鸡肉，营养液没舍得用，马上就是风暴日，咱们得留着度过那几天。”
缇娜有一头酒红色短发，粉橙色眼睛圆溜溜的，酒红的短发是蓬松的梅子蛋糕，粉橙色的眼睛是蛋糕上未熟的草莓。
安子易鼻头微动，她似乎闻到了缇娜身上草莓奶油的甜腻气味。
“哇，辛苦缇娜，我们俩快饿死了。”格雷戈夸张地称赞，“今天家里还安全么？”
缇娜打开房门，耸耸肩，将食物分成三份摆在小桌上，给二人递去勺子，“安全，拜托……又不是小孩子了，现在谁还敢来我们麻烦？除非他们有钱去那破医院看病。”
草莓奶油的味道似乎更浓了，安子易向四周闻了闻，突然凑近缇娜颈侧，又嗅了嗅。
缇娜脸色猛地爆红，格雷戈见状哐哐敲碗，“诶诶诶，安子易，你注意点儿影响啊！”
安子易神情严肃，她伸两根手指，贴在缇娜脖子后，微微的热意从指尖传来。
“缇娜，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安子易神情有些担忧。
缇娜疑惑地啊了一声，摸了摸后脖子，“没有诶，好像……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感觉你的分化期快到了，我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很淡。”安子易放下碗，拉开油漆斑驳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信息素抑制圈，反手扣在自己脖子上，以免受到缇娜信息素的影响。
皮质的抑制圈很旧，漆面掉了一些，黑色的项圈与安子易冷白的肤色对比分明，工服内衬是银面的紧身半袖，映着太阳能电池灯的白色灯光，让她有种非人的机械感。
格雷戈腮帮子里鼓着饭，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从枕头下摸出钥匙，“去地下室吗？那边的隔离室提前换好了，应该还能用……”
“缇娜似乎不太对劲，身体开始发热却没有其他感受。”安子易谨慎摇头，“风暴日来了之后，就不能再出去，谨慎起见，我们得去医院。”
“我不去！”缇娜将地下室钥匙攥在手心里，“我去地下室，有你们在我不怕，待几天等分化期过了就好。”
安子易要再劝两句，但缇娜已经麻利地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住进隔离室。
她将锁在抽屉里的光脑点开，放在格雷戈手里，“虽然不能联网，但是近距离通话还是可以的，有急事我会叫你们，别担心了。”
安子易是alpha，在不清楚缇娜分化成什么性别的时候，二人最好不要直接接触。
安子易只好将冷藏箱打开，拿出里面的营养液放进缇娜包里，“分化期一般来说可能持续3至7天，如果身体不适一定要及时通话。”
“好！”缇娜朝二人露出甜笑，拍了拍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