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个什么东西!”萧茀林一把扯过了婢女手上的钢鞭,用鞭子指着萧岐怒吼。

    萧岐脸上未见惧色,冷静道:“长姐,你因何被父皇禁足?棠儿不曾得罪长姐,还望长姐以后别再盯着她不放了。”

    他本就生得俊美,如今更兼神情坚定,音色清越,颀长身姿往应舒棠面前一挡,便是比话本上少年人舍身护心上人的场面还要动人,围观的已有不少女眷小姐低呼出声。

    应舒棠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放下弓箭推了推萧岐:“七殿下,我不需要你保护,你俩能不能去别处吵?”

    “萧岐!”萧茀林尖锐陡然炸响在耳边,刺得应舒棠耳朵一痛,“这宫中最低贱的就是你!你有几个胆子敢谈论我的是非?简直找死!”

    萧歧当着众人的面提及她被禁足的事,无异于拂她逆鳞。萧茀林气急败坏,举起手中钢鞭竟直直朝着萧岐抽了过去。

    “撕拉”一声,萧岐的手臂处的衣料被那钢鞭轻易划开,内里的血立刻渗了出来,浸透了整片衣袖。

    容沁晚低呼一声捂住了嘴,求助一般看向应舒棠。应舒棠也是一愣,看着萧歧渗血的伤口,对她摇了摇头。

    萧岐闷哼了一声,低头忍耐了片刻又抬头看着萧茀林,毫无怯退之意。

    “倒是硬得很,就是我今日把你打死你也只能认了!”萧茀林怒极而笑,又要冲过来。

    “公主,公主!”她身边的侍女紧紧拉着她的衣袖,拼命对她摇头。

    萧茀林堪堪止住了步伐,咬牙狠狠盯着萧岐看了片刻,忽的扬手一耳光将那侍女扇翻在地上,随后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看着萧茀林走了,容沁晚才浅浅呼出一口气,对着萧岐小声说道:“殿下快去处理一下伤口吧,看起来伤得不轻。”

    “无妨,”伤口处疼得如火浇一般,萧岐略皱着眉,看向了应舒棠,扯出了一个笑

    “棠儿,你没事吧?”

    应舒棠静静看着他,笑了出来:“我能有什么事?”

    萧岐看着应舒棠的眼睛,本能地想从中探究一二,却发现那双眼睛明润剔透,仿佛没容下世间的一点杂质。

    “没事就好......一会我进林中打猎,为你猎一只最好的狐狸做狐裘如何?”他笑着问应舒棠。

    应舒棠摇头:“我自己可以猎。”

    仿佛早知道她会这么说,萧岐低头笑了笑,牵扯到伤处,他急促吸了一口气,捂着手臂慢慢站了起来

    “那我晚些再来找你,你玩得开心些。”

    应舒棠未作回答,提起一个蟹酥塞进嘴里,也不知听没听见。

    ******

    萧茀林气冲冲离开,晃了一圈见什么都心烦,带着侍女慢慢走在林场边。

    “萧岐,你敢得罪我,今后在宫里,我定让你生不如死......”她阴沉着脸走着,脑中已将所有折磨人的法子都想了一遍。

    几步开外传来一声马叫,她挑了挑眉,十分有兴趣地踱了过去,伸手轻抚着马头,懒懒问着一旁的马仆:“这些马怎么在这儿?”

    马仆立刻恭敬地上前回话:“一会二皇子要同七皇子一道进林子打猎,这些马儿和猎具都是为他们准备的。”

    “萧适和萧岐?”萧茀林立刻厌恶地皱起了眉,连带着看这些马都生了几分憎恶。

    “真是脏了我的手。”她低骂着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她又缓缓折返回来,边走边冷笑:“两个贱人,不过因为是男子,可以进林子打猎,就能博父皇欢心,我呸!”

    她慢慢走近马儿,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滑过马背,再落到马身侧系着的那箭囊上。

    她轻巧取出其中一支箭,仔细端详着。

    “这么锋利的箭,就是头猪用着也能猎到东西,怎么就叫他们得意上了?我可看不惯......”

    她眼睛转了转,看向了一旁的侍女

    “我的箭呢?”

    那侍女明白过来她想干什么,立刻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公主不可啊,那可是......那可是二皇子啊......”

    萧茀林一听,原本微笑着的脸霎时冷了下来

    “萧适?萧适怎么了?我偏偏还就要整他!全天下都怕他我也不怕!”

    她见那侍女抖得筛糠一般,冷哼一声,不耐道:“出息!那林子里的野兽乖得同狗一样,难道还能出事不成?不过是换了他们的箭,叫他们再难得意罢了,你再磨磨唧唧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侍女伏在地上,实在不敢不顺她的意,哆哆嗦嗦地把箭囊中木头箭簇的箭拿了出来。

    萧茀林射艺平平却争强好斗,贵妃特意将她的箭簇换成了木头,为的就是怕她伤人闯祸。

    萧茀林满意接过,哼着小曲将萧适萧歧箭囊中的箭全换了。

    经过那吓得不敢出声的马仆时,她轻轻瞥了他一眼。

    后者立刻跪地磕头,直说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

    萧茀林和萧岐一走,应舒棠周围的人群也渐渐散开,萧茀林性情暴戾是人尽皆知的事,众人对她的各种出格行径已是见怪不怪。

    应舒棠又重新吃起了糕点,对刚刚发生的事并不放心上。容沁晚轻轻拍了拍胸口,又笑着同应舒棠说起话来。

    正谈笑着,几个衣着雅致的侍女带着几个食盒走了过来。

    “应三小姐,容二小姐,这是顾府为大家准备的解乏消渴的小点心,二位小姐尝尝吧。”打头的侍女笑得得体又亲切。

    食盒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容沁晚立时将脑袋凑了过去,惊喜道:“朝云白玉露!”

    那侍女笑着点点头,将食盒放了下来。

    容沁晚努力将眼神从那食盒上挪了开来,对那侍女点头致谢:“顾府慷慨,替我和舒棠谢过顾二公子。”

    那侍女低头笑了笑,轻轻摇头道:“容二小姐多礼了,今日来秋狩的是我家大公子。”

    她说完又低头行了一礼,带着人往下一席走去。

    “顾大公子......”容沁晚眨了眨眼睛,惊讶不已。

    应舒棠光顾着看那盏晶莹剔透的甜汤,拉着容沁晚的袖子直问:“这是什么甜汤,好香啊。”

    容沁晚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甜汤上,低头尝了一口,满足地把眼睛眯了起来:“这甜汤的做法已经失传了,世间唯一会做这个的师傅就在顾府,一般人想请是请不到的。”

    “这么稀罕吗?”应舒棠嘟囔了一声,拿起汤匙尝了一小口,细品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果然好喝!”

    容沁晚一脸陶醉地又尝了一口,摇着头叹气道:“咱俩可得慢慢品,这样的美食,过了今日可能再也尝不到了......说起来,从前的秋狩从没见顾氏做过朝云白玉露,顾大公子倒还挺亲和的。”

    顾桢夷?他今日也在?

    应舒棠往周围看了一圈,未看见顾桢夷的身影,料想他应该在顾氏的帐篷里品茗赏景。

    唇齿间尽是朝云白玉露清爽甘甜的味道。

    他果然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啊,应舒棠心想。

    四人在不断地赞叹中喝完了那盏朝云白玉露,靠在一起谈天说地。

    容沁晚求着应舒棠讲讲在北疆的生活,应舒棠挑挑拣拣,说了些趣事,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紫堇紫堇,你也跟着三小姐在北疆长大,三小姐的骑射那么厉害,你呢你呢?”柚香摇着紫堇的胳膊兴致勃勃地问道。

    紫堇将头一仰,骄傲道:“我和小姐半斤八两!”

    容沁晚“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笑倒在了柚香怀里。

    紫堇却以为她不信,急得拿起了应舒棠身旁的弓就要证明一下。

    她摆好了姿势,正身拉弓,标准的军中步兵架势。

    “嗖”的一声,羽箭应声而出,利落地扎进了靶子上。

    “好!”容沁晚和柚香捧场鼓掌。

    紫堇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瞪圆了眼睛看着靶子,仿佛难以置信。

    应舒棠抬头看了眼靶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紫堇啊紫堇,我就说你整日吃吃喝喝忘了操练是不行的,这才几年,连二十步的靶心都射不准了,啧啧,我得告诉父亲去。”

    “不可!”紫堇大叫一声,把弓一扔就朝应舒棠冲了过来。

    “小姐小姐~我只是用不惯这么轻的弓......你不能告诉将军,求求你啦我以后一定每日都跟着你练。”

    应舒棠笑着同她倒在了地上,两人玩闹着在草地上推搡,恍惚间竟回到了在北疆的日子一般。

    紫堇在地上滚了一圈,突然停住了身形,收起笑脸坐了起来。

    “怎么了?”应舒棠问道。

    “怎么会......”紫堇眉间带着一丝疑惑,又把头贴在了地上。

    许久,她才抬起了头,眼中带了点严肃

    “附近有熊,正在发狂。”

    应舒棠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俯身将耳朵贴在了地上,脸色瞬间白了白。

    容沁晚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小声说道:“会不会是林子里供人打猎的熊啊?”

    应舒棠摇头:“这是货真价实的野熊,少说有三百斤,而且现在发狂了。”

    容沁晚愣了愣,倒吸一口气,思忖片刻又说:“会不会是,有别人豢养的......它离我们有多远?”

    应舒棠和紫堇对视一眼,同时说出

    “不足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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