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棠姐姐?我早知道你,今天总算见到了。”

    向应舒棠走来的少女身穿劲装轻甲,英姿飒爽,步履盈风,还带些稚嫩的脸上尽是张扬傲气。

    南边已隐隐有混战之势,滇西军统帅马常辉这时候来北疆,有意同北疆军组成镇西联军,东进平乱。

    眼前的少女便是马常辉之女,马佳颖。

    她颇为熟稔地上前来勾住应舒棠的手,道:“大雍说起将门虎女,总是不得不提我和舒棠姐姐,可惜后来姐姐去京城了,算是京中的闺秀了,只我一人是那舞刀弄枪的,我可气了好一阵儿呢。”

    应舒棠想到自己在纪京的行事,勉强笑了笑:“我也不算是什么京中闺秀。”

    “姐姐自谦了,我远远看见姐姐,见这样一个细皮嫩肉的美人,还以为是什么来避难的小姐,万不敢相信是应将军的女儿呢。”

    这话让应舒棠听着有些不舒服,不禁皱了皱眉头。

    马佳颖见状,立刻止了话头,懊恼说道:“哎!你看我这说的是什么话,舒棠姐姐,我自小不理会那些规矩礼数,说话快了些,你可别忘心里去。”

    应舒棠心里装着别的事,更不愿和这个同自己一样在军营长大的女孩儿计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谁知马佳颖松了口气,又恢复了笑脸:“我就知道姐姐不会和我计较,老实说我倒羡慕姐姐这样的气质,我爹老盼着我少骑马射箭,学些弹琴绣花的养养心性,可我就不爱那些,他可头疼了呢哈哈哈。”

    应舒棠先是一愣,而后同身旁的紫堇对视了一眼。

    紫堇凑过来悄声道:“小姐,她不爱学弹琴绣花,为什么......要羡慕你?”

    应舒棠低头将自己看了一遍,笑着看向马佳颖:“佳颖,我这身板虽说不是十分魁梧,但也算不上弱不禁风,看上去只能弹琴绣花吧?”

    马佳颖笑着挽紧了些应舒棠的手,在撒娇一般:“我是夸姐姐好看呢,姐姐在京城,不比我们这些在操场上成日训练的,是要娇贵细嫩些。”

    “谈不上什么娇贵细嫩,”应舒棠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手,笑得淡淡的:“而且我在纪京,也出门常常骑马,没生疏多少。”

    “姐姐是又嫌我不会说话了,”马佳颖微微嘟起了嘴,轻扯着应舒棠的袖子:“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别同我计较就好。”

    应舒棠转头看了她一会,突然笑了,道:“比一场?”

    马佳颖似是有些惊讶,又上下打量了应舒棠一眼,眉梢向上一挑,不经意间泄出一丝不屑,脱口应道:“姐姐都这么说了,我就陪姐姐玩一玩。”

    “把黑雨带过来。”应舒棠侧头吩咐着紫堇,紫堇看了看马佳颖,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尽力压着嘴角的笑,跑着去带黑雨......

    两刻钟后,应舒棠微喘着下了马,回头看了眼,竟是连马佳颖的身影都还瞧不见。

    紫堇踮着脚往前看着,摇着头啧啧:“还以为多厉害呢,就这也敢看不起人呐。”

    两人又在原地闲聊了会,才看见马佳颖出现在视线中,她到了终点,狠狠一拉缰绳,马儿吃痛凄惨地嚎叫了一声。

    她冷冷瞥了那马儿一眼,硬扯出一个笑朝着应舒棠走来:“这畜生是被北疆的汗血马吓破了胆,也不适应北疆的风沙,让姐姐见笑了。”

    “是挺可笑的。”应舒棠靠着黑雨微微点了点头。

    马佳颖脸上的笑登时有些挂不住,咬着下唇犹豫了半晌,挤出了一个笑容:“姐姐骑术过人,果然名不虚传。”

    正当这时,顾桢夷带着砚青走了过来,见应舒棠额上的汗珠,顺手就取出帕子替她擦汗。

    在外人面前,应舒棠有些赧然,自己接过了帕子,看着顾桢夷问道:“昨天我怎么睡着了?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顾桢夷笑了笑,刚想开口,却被站在旁边的马佳颖打断了话。

    “这位便是顾氏大公子吧,被传的神仙一样,今日也让我见到啦。”她一扫刚才的郁结,走上前来盯着顾桢夷爽朗,眼里亮晶晶地闪着光一般。

    她站的有些近了,顾桢夷退开了一步,礼貌地对其点点头。

    马佳颖脸上的笑容更甚,跟上一步半喜半嗔拍了拍顾桢夷:“躲什么,我和舒棠姐姐一样,都是军营里长大的,不拘于那些烦人的礼数,和一般的闺阁小姐不同。”

    “何况......”她的眼神在应舒棠和顾桢夷两人间转了转,最后落回了顾桢夷身上:“我知道你和舒棠姐姐的事,你就如同我兄弟一般,何必讲究那些?”

    顾桢夷的眼神微微沉了沉,砚青略带讶异地看了眼马佳颖,而后勾着嘴角别开了头。

    马佳颖仍在兀自说着:“算你有眼光,京中多的是娴静温柔的女子,像舒棠姐姐这样英姿飒爽的,的确要比旁人亮眼几分。”

    “你的骑术如何?不会骑马的男人可是配不上舒棠姐姐的,不如我们一道去......”她说着,伸过手来就要去抓顾桢夷的衣袖。

    “诶诶诶马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砚青吃了一惊,一个箭步就拦到了顾桢夷身前。

    马佳颖没好气地收回了手,看了眼砚青,不耐烦道:“我......”

    “您与寻常女子不同,小的听得清清楚楚的呢。”砚青重重点了点头,挪了脚步又将顾桢夷挡严实了些,笑着说道:“巧了么这不是,我家少爷,也与寻常男子不同。他嘛,腼腆内向,极重礼数,从来不和陌生女子聊天的。”

    “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如此?”马佳颖不愿听砚青说话,侧了身越过砚青又要往前。

    砚青岂能让她如愿,嘴上客套着,身子灵活转动,堪堪拦在了她面前,两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走吧。”顾桢夷面上有些无奈,对看着正起劲的应舒棠说道。

    应舒棠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视线,牵着马和顾桢夷并肩离开。

    ******

    入夜,北疆军营中的一处杂乱柴堆,一双惊恐的眼睛自柴火中露出,正惶恐不安地向四周张望着。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眼睛的主人吓得浑身一颤,立刻缩了回去,胡乱往柴堆中钻着,企图用杂物掩藏着自己。

    “姑娘,是我。”应弛杉拿着吃食,轻轻对她喊道。

    柴堆中的动静停了一瞬,伸出了一只脏兮兮的手自其中伸出,哆哆嗦嗦地接过了吃食。

    应弛杉看了她一会,犹豫道:“姑娘,你总是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跟我出去吧,我能护你安全。”

    狼吞虎咽的人似被吓到,拼命摇着头,她几乎是硬将东西塞进了口中,捂着嘴颤抖不停往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回到应弛杉身上,双目失神地说着:“不能出去!我不能出去!”

    应弛杉只当她是逃难的路上被吓坏了,也不勉强,又放下了个水囊便想离开。

    谁知他刚走了几步,就被一把拉住了衣角,那姑娘紧紧拉着他,喘着粗气道:“别走!我,我相信你,我只和你说,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应弛杉眉头一皱,直觉事情并不简单,弯下腰认点头:“你说。”

    姑娘抱着自己的双肩,浑身抖得厉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哑着嗓子说:“我是,我是先帝之女新昌公主,父皇是被人害死的,下手的人,就是已故的宸妃秋露儿!这都是母妃告诉我的!”

    应弛杉面上划过一丝愕然,垂眼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虽衣着邋遢满身脏污,但手指细嫩,确实像养尊处优的人,不似在开玩笑,遂沉声说道:“此事重大,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没有说谎,我有证据,我有的!”那姑娘见应弛杉沉了脸色,又急又怕,慌忙低头自凌乱脏破的衣服中去翻自己里衣。

    应弛杉立刻别开了眼。

    不一会,她自里衣中翻出一个干净精致,一看就是被好好保存着的包,从中取出一个令牌和一张叠着的纸。

    那令牌是敕造之物,看见这个,应弛杉已信了几分。再看那张纸,是一张撕下来的宫中内御监的记簿,他仔细看去,正是宸妃秋露儿的记档。

    “母妃她,一直对父皇的死有所怀疑,偷留了父皇驾崩那一日汤药中的药渣,结果,果然发现是有人在药里做了手脚。”

    “她暗中把那日宫中的人查了一遍又一遍,只有秋露儿,有机会下手,又......”她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犹豫不定地看着应弛杉。

    “又什么?”应弛杉问道。

    “又......又是顾氏的人。”

    应弛杉愣了片刻,眉间的沟壑更深,盯着她又问了一遍:“顾氏?”

    萧茀林的脸色在泥垢下仍可见煞白,她抖着手抱紧自己不住往身后的柴堆缩着,声音也因颤抖而显得有些飘忽:“我知道你妹妹和顾氏的关系,但我真的没有说谎,这是母妃最后留给我保命的东西了,谋害父皇,蛊惑萧恒的人......就是顾氏。”

章节目录

谋帝台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凉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凉泽并收藏谋帝台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