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禾从后院离开的,回到客栈时已是黄昏,她在客栈躺着休息照着那个夫人教的心法调理内息,快入夜时迷迷糊糊地听见声响。“阿姐”竹苓急切地冲到床边,粉嫩的额头上跑出一层细汗。“你怎么回来了?”木青禾随手拿起被角给她擦汗。

    “我原本在闭月山庄等你的消息,后来柳庄主说你被他庄中的人救起已经离开,我想着你一定是回客栈找我,我就急匆匆回来了”竹苓突然得到消息原本不信任闭月山庄的人但是不得不回来看看。

    “那他什么英雄会怎么样了?”

    “别提了,英雄会就是一个幌子,柳客行想收漕帮的大弟子做自己的接任人,可是又觉得这时不光彩才找了英雄会这么个由头,现在他如愿以偿了”竹苓愤愤而言,“哦,对了,那个打了你一掌的坏人他就住在这个客栈里呢”。

    “萍水相逢,他事从权宜也无可厚非”木青禾如今无恙也不想去计较了。

    “什么事从权宜,他就是念着他相好的才不管别人,这样的人自私自利实在可恨”竹苓还在生气,嘟着嘴锤着床。“哦?是吗”木青禾看着两人言行止于礼倒不太像是恋人,如若真是如此自己以后也避而远之就是了,毕竟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交情。

    林明玙和顾濯云看着竹苓冲回客栈。他们并非正好是同一家客栈,而是跟着竹苓来的,林明玙不放心也跟过来看看,小姑娘逐人不成才谎称同住一家客栈的。“姑娘,你如何了?”林明玙被竹苓关在了门外。竹苓听到声音又开始生气了,好在木青禾拉住了又想去骂人的竹苓,自己起来去开门却也没有让人进来,“我已经无碍,有劳挂心”。林明玙听到柳客行说木青禾被救下时倒没疑心,可是看到木青禾只是略有憔悴心生疑问,那一掌可是自己使出了全力的啊,“在下失手误伤姑娘实在是我的罪过,看到姑娘无恙,我也可以安心些了,只是……”。

    “公子不必在意,我如今无恙自然也不会将前事放在心上,更何况那时情况紧急公子先顾着自己人也是应该的”木青禾打断了他,自己本来就不太想和他闲聊,更是不知人面目不想将那位夫人救人又有托于自己的事让外人知晓,“公子若无事请回吧”,木青禾急着下逐客令。“额,这……”林明玙听着这口气这姑娘心性也挺大的,“那姑娘日后休养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尽管吩咐,我等就在这客栈中住着,药物补品一类千万不要客气”。

    “那就不劳担心了,我只需静养几日就可”木青禾虽看着无事了但是身体还虚着疲惫得很就想回去睡觉,刚刚调理内息被打扰还心气不顺着呢。

    第二日一早,木青禾起来觉得好了很多,气息平畅了很多只是没一会儿就会觉得有些劳累,那么重的伤如今能够行走也是奇迹,那夫人到底什么来头呢?木青禾现下也来不及去打听了,受人恩惠接人所托现下去浔阳赎回东西再去廪都才是要紧,回头见到莫晚问问兴许她会知道些。“我让店小二炖了鸡汤,还做鸡汤面,阿姐你吃点会好得快的”竹苓素日里活泼爱玩现在倒是懂事,早早就起来让店家去准备早饭。“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这鸡汤炖得刚好,鲜美而不腻,木青禾喝了两口,“不过,我现在要折回浔阳,昨日我在山庄中被一位夫人救起,她托我去浔阳城南当铺取一件旧物送去廪都”。

    “啊?这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啊?”竹苓如今已经不信闭月山庄的人了。

    “她既然救我,又用的是还阳血经这么贵重的东西,应当不会骗我”。

    “那还阳血经不是失窃了吗?难道是被他们自己人偷了?”

    “如今想来确实如此,不然柳客行也不会不追究”闭月山庄他们自家有什么恩怨纠葛木青禾倒也不想知道,但是那夫人似乎和教授剑法的老先生有些关联,既然如此自己不得不替她走一趟,“那夫人似乎认识教我剑法的老先生,如此我受人恩惠颇多不能不替她走一趟,你先自己回廪都去见莫晚姑姑免得让她担心”随后木青禾摸出随身行李中的一锭金子和一张地契,“当年我在林州从山匪手中救下富商何员外,那时我本是要去廪都于是他便给了我他在廪都的一处住宅作为谢礼,可是我遇到了莫晚姑姑转而去了南方。如今我们要回廪都,正好将此作为去处,你拿着地契去积云寺找姑姑,然后拿着地契去找地方就是了”。

    “那你呢?”

    “我自己去浔阳”木青禾收好东西正要出门,“这又往浔阳一来一回肯定要晚了,所以我们不能同路。你去廪都走水路,这会儿水路应是顺畅的时候,九月中应当能到廪都”。

    二人收拾好刚出房间,旁边林明玙和顾濯云听得这边动静也起来了。

    “姑娘要走了?”

    “是”

    “要去何处?可要我们护送?”

    “公子关心,我有要事去浔阳我家小妹去廪都,怕是不便”

    “姑娘有何要事需要我们代劳吗,我们也要回廪都呢”顾濯云说道,“浔阳路远姑娘一人怕是危险呢”。

    “这位公子多虑了,我不过是回老家取件旧物不会有事,我想两位也是有自己的事,就此别过了”木青禾赶着出门,又小声叮嘱竹苓“你孤身一人一切当心”,又看了看竹苓,竹苓不会功夫年纪又小实在有点担心,“二位要是有心,又是要去廪都不如和我家小妹一道,还请关照一二”。

    “这是自然,前些日子误伤姑娘过意不去,一直无以补救,能在别处帮到姑娘一二乐意至极”林明玙见木青禾执意独行不好强人所难,“只是姑娘身体当真好了吗?浔阳路远长途跋涉怕是不益于姑娘养病啊”虽然木青禾已经能够下床了,可是他还是能感觉到她内里虚弱。

    “凡病三分药七分养,自然是要慢慢恢复的,再厉害的灵丹妙药也不能叫人服下就精神如常,公子不必担心,过些时日就好”。

    几人就此在客栈分别,木青禾送了竹苓上路,骑马怕颠簸中再伤着自己遂驾马车往浔阳。如今快到盛夏,西南多暴雨,官道偶有坎坷难行,木青禾先前还是料对了这情形果然是要耽搁时间的。快一个月的时候,木青禾到了浔阳附近,这里山多路险,又时常有山洪,路旁常见损坏的车辕,山间也有不知从何处冲来的衣物行李,旻天降威黎民受难,实在让人百感交集。

    快入浔阳北山县时,路况更是艰险,山洪刚过道路泥泞,路上车辙印都七拐八绕的,显然是陆滑难行,好在这时雨水已经停了。木青禾行程缓慢,快天黑时都还离着北山县十来里,原想着要加快脚程可刚抽起马鞭马却在一处陡峭山崖下停住了,停在原地打转哀鸣,“你这天杀的畜生怎么这会儿停住了?这天都黑了,深山老林的哪里能休息?快走!”木青禾抽打了两下马,可马就是在原地打转,“马大爷,你这是怎么了?”这马半个月来也温顺有灵性这会儿怎么突然倔起来了?“你这……”木青禾不得不从马车上跳下来,却看见前边路上横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不知生死,离马蹄就两尺来远,难怪这马不走了。

    那人身上的衣服被刮破,有几处渗出了血,看着惊心不过细看伤口不深。虽然山野之中但也是官道怎么有人横在路上呢?木青禾看了看四周,一边山崖有一道划痕,也是一个人的宽度,估计这人就是从山上摔下来的,雨天路滑这也是常事。

    木青禾倒也不是心肠十分柔软的人,只是自己后来在江湖也是常有陌生人相助才到如今,如果自己力所能及却不帮那实在愧对帮过自己的人,如今遇到了自然得先弄清楚是生是死,若生带上去前头人家寻个大夫救治就是了,若是死也不能让人白骨露野。木青禾走近看了看人,又试了试他的经脉,尚还有气息。

    木青禾将人拖入马车,又给他手臂额头处的擦伤上了莫晚给的金创药,喂了两口水,让人在车中休息。子夜时,木青禾终于到北山县,寻到一处农家休息。主人家也是热心,女主人不便照顾于是准备了丰盛的餐食,而男主人精细给人清理了伤口上了药,又给木青禾整理了床铺休息。夜间又下了一场暴雨,第二日早上路上仍是难行,只能等午间道路干了些再走。经过一夜的休息,那伤者醒了,他除了外伤也没有其他的疾病当然好得快。他醒过来一听是木青禾救了他,感激涕零,“小人楼阳,原先在潼山上的小寺,可是寺庙着了山洪师父罹难,几位师兄和我只好各谋去处,我因此还了俗在新陇县卖苦力为生,可难果腹这才想去浔阳谋生计,可不慎摔下山崖,哎……”男人声泪俱下的,让木青禾看了也是感慨。

    午间出了太阳,路也干了些,木青禾想着尽早拿了东西回京,于是也没耽搁就出发了,出发前谢过农家又给了银两,可人家死活不收木青禾只好将银子藏在了被子下。那楼阳感恩戴德,愿意往浔阳路上为木青禾赶马车,木青禾也没推辞,正好自己内伤未痊愈也好休息休息。楼阳在寺院待过,手上也有几下子功夫,而且身强力壮为人又忠厚老实,一路赶车喂马住店问路也是尽心尽责,让木青禾省了好大的心力。木青禾想着何员外送的廪都那宅院也不小,这日后要在廪都长住,有些力气活得有男人去做,于是让他跟随左右,楼阳求之不得,“主人”,惊喜地换了称呼。

    “咳咳咳……”木青禾本出身低微,这突然一句让她吓住了,一口水呛到了,咳嗽不止,“你不必如此,我实在担不起,你直呼我名字就可以了”。楼阳憨厚地挠了挠他那刚长了两寸长的头发,“这,这怎么可以,实在对恩人不敬,要不,要不,我唤小姐吧”。这听着比主人要好点,木青禾也没和他再拉扯随了他去。

    “今日中秋,街上热闹,连桂花也觉着格外香呢”中秋那日木青禾去往浔阳城南当铺取那把琴,行车在街上一枝桂花从外头戳进马车里,木青禾撩开车帘看着外面行人熙熙攘攘。“是啊,如今西南雨水渐歇,丰收将至,百姓此时安乐闲散自然热闹”楼阳赶着车,“小姐,我们这就到当铺了”。

    “好,就在此处停下吧,我过去就行”木青禾跳下马车,见前头当铺门口人头攒动就没让楼阳跟上。

    当铺看着有些年头了,店内几个下人在活动。“姑娘稍等”当铺的小厮接过信物,看了半晌,“这东西我家掌柜亲手收着的,我得请他来,姑娘请那边奉茶”他让人引着木青禾到一旁等着,自己一溜烟往后头去了。木青禾心中忐忑,毕竟这事是否有蹊跷自己也不知,那夫人萍水相逢受人恩惠就答应了,也没去打听过详细,见当铺的小厮如此小心翼翼不得不有些疑心。

    一盏茶的功夫一个长须老头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先前那小厮,“掌柜的。就是这位姑娘要取那独幽灵机”。

    那老头拿着木青禾带来的凭证,眯起那凹陷的眼睛仔细端详了木青禾,“姑娘从何处来,这凭证是何人所给?”

    “当铺不是只凭当票不看人的吗?”

    “是,我与只是这独幽灵机的主人也算有些交情,据我所知她无后人,所以不得不问两句”老头反复考量着木青禾。

    “当票是闭月山庄一位夫人所给,她托我来取送去廪都”木青禾如实相告,“哦,当真?”老头瞪大了眼睛。“当真”。老掌柜又仔细看看当票,“既是如此,那我也没有忧虑了,请姑娘随我去取琴。”老头带着木青禾去了后堂,从一个锁着的柜子里取出一把用布包着的琴,老掌柜将布拿开,“请姑娘查验,这独幽灵机存在我处已经二十多年,我一直精细保养着”。纵使木青禾见识不多,也知道独幽灵机珍贵,且看这琴琴身黑红相间纹案清晰,桐木经多年仍油光水滑,琴弦铮铮,当真好琴。

    木青禾在当铺耽搁了一会儿,回到马车上时看见楼阳抱着个小孩,“这是怎么了?”木青禾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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