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扬州,甄家庄园

    “咔嚓!”

    待禀告的嬷嬷离去,甄晴玉容笼上一层清寒,将几案上的茶盅扔下,凤眸之中闪过冷光,心底烦躁不胜。

    气死她了,在船上时候每次都是他过来痴缠着她,她也都是有求必应,任由他摆弄,现在她找他一回,还仅仅是为了谈一桩事儿,他竟避而不见?!

    随着“哗啦啦”珠帘响动不停,甄雪一些青裙,款步进入厢房,见着地毯上的茶盅瓷片以及腾腾热气,轻声道:“姐姐,怎么了这是?”

    心头其实也有一些猜测,情知是在那人跟前吃了闭门羹。

    “还不是那个薄情寡义的白眼狼!”甄晴那张妖媚、艳冶玉容上见着煞气,低声骂道。

    甄雪轻轻叹了一口气,近前,柔声劝道:“姐姐,现在扬州众人瞩目,人多眼杂,如是过来,不知引人如何联想附会,再是编排起来,也不大好。”

    她觉得这时候不见也是正理,小心驶得万年船。嗯……

    甄晴面容变幻,瞥了一眼甄雪,道:“妹妹还替他说话,不枉他高看你一眼。”

    甄雪闻言,只觉面颊羞红,急声道:“姐姐,我不是为他说话,姐姐这般寻人家,姐姐也不能太……”

    也不知是不是独守空闺太久了,有时候在床帏之间的反客为主,放浪形骸,花枝乱颤,她见着都瞠目结舌,难道真如子钰所言,姐姐身上的余毒没有肃清?

    甄晴艳丽脸颊也有些不自然,嗔怒道:“胡说什么呢,我是寻他有正事。”

    两姐姐东拉西扯一阵,倒也冷静下来,这时候见面好像是不大合适,凤眸幽幽,低声道:“水四叔那边儿还不知会不会因整饬的事儿牵连,我在想是不是再写封信。”

    “姐姐,那样的人,岂是姐姐能够左右的,姐姐见他何时低头妥协过?”甄雪眉眼弯弯,柔声说道。

    甄晴撇了撇嘴,冷声道:“上次让他唤着姐姐,他还不是唤着?也唤着你。”

    甄雪:“……”

    那天人家是为了迭起来,再说男人在床上的话,怎么能当真呀,人家还让她唤着哥哥呢,虽然她根本没理他就是了。

    甄晴抿了抿粉唇,幽幽道:“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付出,就占着我们姐妹那么多的便宜,你觉得公平吗?”

    甄雪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姐姐,说这些做什么,哪有什么公平的。

    甄晴幽幽叹了一口气,看向甄雪,目光幽幽,低声道:“妹妹,你说他当咱们姐妹是什么?”

    甄雪闻言,娇躯一震,靡颜腻理的玉颊顿了顿,声音低落道:“他有着大好前途,原也不该与我等姐妹……只当是一场纠葛不清的孽缘罢了。”

    说到最后,丽人声音越来越细弱,心绪难免生出一股怅然。

    这一路船上,那人借着看歆儿的名义,三个人来回折腾了好几次,有时候想想,那些鱼水之欢的快活,却恍若一场梦般,多少有些不真实,偶尔会陷入自我怀疑。

    他总有玩腻的一天,待到那时,想来也该弃她和姐姐如敝履了。

    而姐姐却不明白,还想要挟着人家。

    甄晴妖媚绮丽的玉颜上泛起霜华冷色,低声道:“明天,咱们回金陵,去看看老太君。”

    她才不会放手,等回头再有机会寻那个混蛋算账。

    这时,忽而听到廊檐下的吵闹声,分明是甄晴的儿子,楚王世子陈淳的苦闹声。

    甄晴柔声道:“妹妹,我去看看。”

    不多一会儿,嬷嬷领着陈淳过来,那小童顿时止了吵闹,唤道:“娘亲。”

    甄晴板起了脸,冷冷看向那嬷嬷,娇斥道:“怎么回事儿呢?”

    那嬷嬷陪着笑道:“王妃,小王爷说还有多久才能到外祖母?说待在屋里有些闷,想着出去玩玩,郎中开了两副药,也不见吃。”

    甄晴过来,拉过自家儿子的手,冷艳、妩媚的脸蛋儿上现出一丝笑意,说道:“淳儿,明天就能见到外祖母了。”

    陈淳扬起脸,问道:“娘亲,表姐说扬州好多好玩的,说要去找珩叔叔玩呢。”

    甄晴一时无语。

    她刚刚找过了,但人家拒而不见。

    先前在船只上,贾珩与陈淳虽然不怎么亲密,但终究相处了一段时间,贾珩还是会哄小孩的,给陈淳买了一个弹弓,然后小孩子对贾珩消除了一些隔阂,甄晴也乐得如此,恨不得自家儿子也能唤贾珩一声干爹。

    “淳儿,那明天和你歆歆妹妹去见见你珩叔叔好不好。”

    总有些不甘心,不如,明天见上一面,看他能不能在水裕之事上卖自己一个人情。

    ……

    ……

    另外一边儿,贾珩与林如海议完事,回到厢房,却见到陈潇在椅子上等了一会儿,正是夜幕低垂,雨打芭蕉,滴滴答答,天地愈现静谧。

    贾珩举步近前,状其自然地问着青裙少女,道:“回来了?查出了什么没有?”

    说着,来到几案上,提起茶壶给陈潇斟了一杯茶,递将过去,道:“来,喝口茶。”

    陈潇看了一眼贾珩,也没有道谢,伸手接过茶盅,芳心深处有些异样。

    沉吟片刻,低声道:“扬州如今风起云涌,不仅是盐商,还有女真人出没,崇明岛那边儿的金沙帮,听说来了一位女真的大人物。”

    贾珩目光冷闪,问道:“女真的大人物?怎么说?可知具体身份?”

    他能往女真派密谍,那么人家也能过来派着密谍,并不出奇。

    陈潇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好像是唤作什么十爷,现在崇明岛那边儿做走私生意的金沙帮接待,许是商量海贸走私,自从李瓒去了北面坐镇,严令宣府等地缉查走私,女真因为开拓商路过来扬州的。”

    白莲教作为祖传造反势力,本身就有潜藏在金沙帮的暗线,甚至比锦衣府的密谍还蓄谋已久。

    而先前刘积贤的禀告,仅仅是锦衣府的密谍从盐商的只言片语得知北面来人,至于来了多少人,来得是什么人,目的为何,就不大清楚。

    贾珩眉头皱了皱,喃喃道:“十爷?”

    不停念叨着,愈发觉得这称呼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贾珩沉吟片刻,低声道:“在女真之中能够称爷的,想来是个人物,又有着排行的,一般是贵族,难道是女真贝勒一级的大人物?”

    陈潇摇了摇头,玉容上现出思索,轻声道:“我们的人在金沙帮有些眼线,但多是一些小喽啰,打探消息还行,核心机密并不知晓。”

    贾珩来到轩窗之前,伫立片刻,踱着步子返回过来,看向陈潇,沉声道:“那你继续让人盯着,看看能否摸准他们的落脚点,回头我让锦衣府的刘积贤协助于你。”

    陈潇闻言,玉容依旧如霜,只是柳悠之口,又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贾珩低声道。

    查案也不是那么好查的,人家在扬州经营了这么多年,锦衣府密谍虽然搜集了一些线索,但纵然以此为由头,也不能将人全部扫到,反而打虎不死,容易激化矛盾。

    说不得,还是要从女真人这边儿寻找突破口,勾结东虏,里通敌国,可比什么杀人放火严重多了,这是谋叛大罪。

    林如海道:“子钰先不用急,可以慢慢来,如大动兵戈,虽然雷厉风行,但也后患无穷,人之在世,不仅应谋国,也当谋身才是。”

    贾珩点了点头,郑重道:“姑父的话,我记下了。”

    这就是亲戚才愿意给你说这些。

    见得贾珩态度诚恳,谦虚谨慎,林如海目光温和几分,道:“子钰你年轻,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虽是少年,但全无少年骤登高位的骄横之气,

    贾珩道:“姑父过誉了。”

    贾珩与林如海叙了会儿话,轻声说道:“姑父,我想去金陵讨饷之时,顺道儿去姑苏一趟,祭拜一些姑母,这次带着妹妹一同去。”

    不仅是与黛玉一同祭拜贾敏,还要祭拜妙玉的父母,妙玉的父母因为是犯官,葬在一处乱坟岗,他也需要去看看,等之后再给妙玉写信,等扬州局势平稳一些,可让妙玉一同随着元春来苏州迁坟。

    毕竟,吃了人家的白虎馒头,也得对人家的亲眷上点儿心才是。

    林如海听贾珩提及黛玉的母亲,儒雅面容上现出黯然之色,叹了一口气道:“说来,去年清明时候,回姑苏祭祖,去看过玉儿她娘一次,你带着玉儿去罢。”

    林家祖陵就在苏州,逢清明节也是要回去祭祖扫墓的。

    贾珩点了点头,应允道:“那姑父,我这就与妹妹说说。”

    刚才看着黛玉有些小情绪,等会儿还得去哄哄,最近几天吃罢饭,虽然也给黛玉讲着故事,但明显不如船上与黛玉独处时候,两个人成天在一起,有说有笑。

    林如海点了点头,目送着贾珩离去,一点儿都没有往别处多想。

    不说自家女儿才没多大,就是眼前少年也有家室,怎么会对一个小丫头片子生出什么男女之情。

    甚至,在林如海的心头,视贾珩为同辈人。

    如果不是贾珩是玉字辈,但凡是文字辈,真就是玉儿,这是你珩叔,过来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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