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盘腿围绕着圆盘小木桌坐在地毯上。

    安梨单手拉开酒罐的拉环,后背往后倚了倚,靠在了沙发上。她仰起头,黝黑的发丝如瀑布一般落在了沙发座椅上。很快,她抬起手抓了抓额前的几缕发,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他。

    “一个月之后,我就走了。大概要一年半。”而后,她又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现在的状态是怎么样的。我也不知道我们俩该怎么走。你能告诉我吗?我们都已经变得越来越成熟了,不是吗?”

    说完,她猛得喝了一大口酒。她不想再想八年前那样。两个人以为自己很了解彼此,把所有的矛盾全部用沉默和自以为是来回答。可是事实是,他们需要一场无所顾忌、激烈又平静、理性又感性的谈话。

    这八年来,她越来越讨厌心照不宣这个词语。它让他们的爱变得脆弱,削弱了他们奔向对方的勇气。

    而如今,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反复思考这些对于她的人生来说这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梨梨,外公留下的酒庄还在。”他沉思了片刻,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很累吗?”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让她的鼻尖酸了一下。

    闻言,他立刻抬起点漆般的眼眸,意外地望向她那看向他心疼的神情。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无措。

    “嗯。”他低应着,滚动喉结。

    “辛苦了,霍眉。”她缓缓斜过身子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抬眉看向他的略带青色的胡茬,认真道。

    “那边有人在打理,这些年,我逐渐将一些业务转移到了国内,也开始在国内扎根。”随后,他沉默了片刻,又言:“现在我的时间还算自由。你说你要去国外,虽然没有办法一直跟在你的身边。但我也有一部分时间在伦敦度过,只要有空,我就可以飞过去找你。也许,这些还不够。但你还愿意给我时间慢慢弥补吗?”他涩声道。

    说完,他举起握在手里的酒罐迅速喝了一口,带着些急促不安之意。

    “一年半,我只给你一年半的时间。”她的语气沉沉,嘴角却带着一丝向上的弧度。

    “好。”他深情地与她相视,脸上牵起带有亏欠却又充满爱的笑。他慢慢靠近她的唇,一下便急切地吻了上去。似是亟欲让她知晓他虔诚的心,用热烈的吻向她深情陈白。

    中途,男人停下又喝了一口酒,用嘴缓缓将蜜桃的滋味渡给了女人。她好像有点醉了,被他吻的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好像他们之间没有经历这么多,在一起时间却还是对对方饱满热情的伴侣。

    “我好想你……”她嘴中迷迷糊糊地说,神情带有一丝迷离地看着他的脖颈,一口轻咬了上去。

    “对不起,梨梨……”他愧疚地望向她垂下的细长微卷的眼睫,纤长的手指缓缓深入进女人后脑勺的发丝之间,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前。一如从前一般,紧紧相依。

    他的鼻尖与女人的额头相抵,情不自禁地又低头吻在了她的眼皮上。

    “我爱你。”

    安梨没有回答,只是不知何时环抱住他腰间的手紧了紧。

    “对不起,我迟到了。”他喘息着,一点一点地吻了下去。

    “我等到了,不是吗?”女孩略带俏皮地回吻住他的下巴。

    潮热的气息环绕在两人之间。

    两人用力地拥抱着、亲吻着。

    深夜,她上半身躺在他的腿上。他缓缓抬起手撩过她光滑的发丝,眼神望向窗外的远方,回忆道:“那个时候,爸爸出轨了。”

    “他在很多年前就在洛杉矶安了另外一个家。被妈妈发现之后,他卷款而走。”

    她缓缓伸出手与他另外一只手十指相扣。“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眼眶湿润着,自责道。

    “这些本就不是你该承受的,宝贝。”他温柔地低头看着她微红的眼尾和微张的唇。

    “你知道,我现在特别感谢上天。将剩下的时间还给了我,让我还有资格来追求你。”

    “朵朵,你知道我很多年前对于异地恋其实不排斥的,对吗?排斥的只是不知何时能结束异地的状态。可是现在,我忽然想:如果是你,在一方面我好像没有原则。”她哑声转过脸面向男人的衬衫,又将头埋在男人的身前,泪水一滴一滴流在了深色的衬衫上。

    “不能,梨梨我不能这么自私。”

    “我爱你。”她坐起身来,伸出双手环在了男人的脖颈处,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谢谢你。”

    她感受到后背的潮意,是他坚定地向她走来的证明。

    “一年前,爸爸去世了。”他又接着说,“肺癌晚期。”

    “妈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笑了笑。那种复杂的爱与恨交织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那个时候我的心脏抽痛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之间对不起任何人。”

    她紧紧地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温暖。

    “爱是真的,恨也是真的。妈妈说,她恨他在她最艰难最难过的时候头也不回地逃走了,她恨他的背叛,恨他不留一丝余地的离开。他让她觉得自己这些年违抗外公命令的行为和付出的情感是这样的可笑。可是,她也还记得他从来不会忘记她讨厌吃葱。每一次外出或在家吃饭,他总是会耐心地挑出来再端回到她面前。”

    说完,他默声了许久。也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生物学上的父亲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许,他也想自己的母亲一样开始怀疑着一切,怀疑爱的真假,怀疑本来最紧密的情感关系。

    “妈妈现在还好吗?”她柔声问。她放在他身后的手慢慢抚摸着他的后背,轻轻地拍打着,努力给他一丝安慰。

    “她现在和外婆一样,也在全世界的旅游。她交了不少新朋友,看上去还不错。但可能,她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些年,她也在努力成长。”他叹息,带着对母亲的心疼。

    “你是她的骄傲。”安梨一本正经地肯定道。

    “那应该是吧。”他眉眼含笑。

    “你呢。”男人又问。

    “我……”她迟疑了一瞬,缓缓张开口向他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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