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珍低头一看,十二个木雕十二生肖。她眼光还是有的,这东西虽然看外表,该是近现代的东西,但是雕工什么的都在,在……比较繁华年间,该是会值不少钱的。

    但也就是看一眼,随即吴秀珍就收回了视线,她冲金轩摆摆手:“我自己能去上学,不用你送。”

    “我答应你了你大哥的。”金轩跟在吴秀珍后面,亦步亦趋。

    吴秀珍幽幽回头:“你跟着我有什么意思呢?我不想和你来往。”

    “为什么?”金轩就皱眉,送了礼物还没消气啊?其实他一直都不明白吴秀珍在生气什么,他才刚见着人,都没来得及来往就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儿?但若是不生气,那遇见自己了,不该是这么个反应啊。

    就算是,就算是大庆已经亡了!他不是皇上了!那两个人至少做过夫妻有过孩子,又同样是……这种情况的,合该相依为命啊。所以吴秀珍这个反应,他实在是看不明白,就一直归咎于是吴秀珍在生气。

    “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金轩又问道,吴秀珍这次有了经验了,她就算是加快脚步也是甩不掉金轩的,干脆就停下来转头看金轩:“我觉得你是个精神病,第一次见面就说些不着调的话,精神病很危险的,所以我要离你远点儿。”

    吴秀珍冲他摆手:“你也有点儿自知之明,别总跟着我,咱们两个注定不能做朋友的。”

    金轩愣住,随即就大怒:“你才精神病呢,我告诉你,德……吴秀珍,我也并不是要和你做朋友,咱们既然有缘分,那就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吴秀珍迅速后退,双手抱胸,两眼警惕:“我要喊抓流氓了啊。”

    金轩脑袋都快要冒烟了:“放肆!德妃,朕不过是因着往年情谊,想要对你多关照几分,你竟是如此不识好歹……”

    吴秀珍转身跑起来,金轩话都没说完呢,人就愣在原地了。随即等反应过来,就忍不住恨恨将手里的包裹砸在地上,不识好歹!不识好歹!

    但转身要回去的时候,金轩还是顿了顿,默默转身将袋子捡起来,又三两步往吴秀珍那边追去——无论如何,他答应了吴建国将人送到学校的,那就必得将事情给做到。

    吴秀珍当然能察觉到身后有人,可金轩没出声,她自然也不会声张。只要她拒不承认德妃这个身份,时间长了,金轩自然也就会死心了。

    至于结婚这事儿,开玩笑,她上辈子是没伺候够人吗?就算是结婚,她这辈子,也得找个能伺候她的人!

    吴秀珍在心里树下目标——新社会了,妇女解放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和男人一样下地干活上班赚钱了,那和男人一样享受,不也是正常的吗?

    再者,就是大庆,那有钱又权势的寡妇公主,养几个面首……好吧,是没有,但前朝总有几个是吧?

    她虽然不是公主,那好歹也做过宠妃啊。

    吴秀珍一脚踏进教室,就见王招娣很显眼的坐在教室中间,大约是知道这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哪怕不到上课时间,她也在认真努力的做笔记,看书。

    吴秀珍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王招娣的命运显然已经发生了改变,她就没必要再多插手了。

    也不知道吴建国去找陶红梅说了什么,反正等吴秀珍放学回家,家里就坐着一个人,正在和何巧说话,何巧面上有些不耐烦,却一直没打断。

    “哟,这就是你家闺女吧?长的可真俊俏,今年多大了?也快到相看的年纪了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到时候一定给你加姑娘说个长得俊俏又有力气,家底还不错的。”

    那妇女一看见吴秀珍,就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眼神活像是在掂量猪肉,让吴秀珍有些不太舒服。

    何巧忙摆手:“还小着呢,才十几岁,正读书,家里打算多留她几年,光是这读书,都得三五年了。”

    妇女笑道:“女孩子家家的,读书那么多有什么用?好不容易有出息了吧,那一嫁人,赚的钱就带到婆家去了,还不如留在娘家多干几年活儿,也不算是白白生养了她。”

    吴秀珍在屋子里开始背诵语录:“男女平等,男人女人都一样,女人能定半边天……重男轻女要不得,人人得读书,不能做文盲……”

    都是原主记忆中的,因着前几年开始,全国各地流行背诵语录,出门在外和人说话,第一句必得说语录,说不出来的就是藐视伟人。原主就算是没读初中,也将这语录背诵的滚瓜烂熟。

    那妇女在外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当然能听出来这话是针对她的,反驳还不能反驳,那是语录,谁敢反驳?

    何巧差点儿笑出来,心里想着也不知道闺女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促狭了。面上还得说道:“这段时间上学呢,学校里估计也要求背诵这个,天天回来都这样。”

    人家上学是学的这个,你敢说让人家别上学了?

    妇女顿了顿,强行说道:“那先说说你家老大这婚事吧,他都二十岁了,在咱们农村,这年纪,都该做爸爸了 ,总耽误下去也不好是不是?你们家这条件呢,人家是看得上的,你也知道,人家那姑娘,能干,家里家外一把抓,人家这么能干,那进门就当家,你到时候也享清福了是不是?”

    进门当家的意思是什么呢?就是掌握财政大权。

    就跟古代那主母一样,当家了,掌管家事,伺候的人,进出的银子,一把抓。

    这穷家虽然没几分钱,但过日子人情往来,东西进出,分分毛毛,一年下来少说也得过手几十块钱了。

    吴红军的婚事,吴秀珍的学费,这可都是大头。

    自家亲妈肯定是不会害人的,但要是被捏在没进门的大嫂手里……何巧那脸色就难看起来了:“十里八乡,没听说谁家新媳妇儿进门就当家的,你说这姑娘脾气倒是挺大的,这样的话,我们家庙小,您还是到别处寻摸寻摸,看谁家没长辈在吧。”

    这话说的就比较恶毒了,就好像那姑娘进门就要弄死公婆一样。

    媒婆那脸色也难看起来,站起身说到:“你儿子亲自来来找我,说这门亲事十拿九稳就是走个过场了,谁知道你们家竟是说话不算数,你儿子之前承诺的都是放屁啊?”

    何巧也跟着站起来:“你到处问问去,谁家老子娘还活着呢,就让做儿子的亲自上门去请媒人?我家那小子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吗?”

    这事儿确实是媒人理亏,她被噎一下,梗着脖子就喊道:“那你自己管不好儿子能怪谁?是我让你儿子上门请我的吗?两毛钱!”

    她伸手,请媒人是要给钱的。说成了,给一双鞋子做谢媒礼,还有两块钱做喝茶钱。说不成,那就不用给。

    但吴建国这种的,他上门请的,说成说不成,都得给钱,两毛钱算路费。何巧无论如何都得给——她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呢,若是在媒婆行当里坏了名声,以后谁敢来她家说媒?

    吵架归吵架,但该给的必须给。

    送走了媒婆,何巧就骂骂咧咧的,正好吴石头回来,撞在枪口上了。

    “老大那猪油蒙了心的,真不愧是你们吴家的种啊,一脑子都是水!晃一晃咣当咣当响!做事儿简直就是屁股拿主意,长那脑袋就是衬个头的,那心里整天不知道想些什么,办那事儿就是猪看了都得摇摇头!”

    “吴家一屋子的犟种,我也不知道是倒了哪八辈子的血霉了,我到你们吴家当牛做马,我伺候你们爷儿们吃穿用,我还得受你们爷儿们气!”

    吴石头被骂的一声气不敢出,溜着墙根往厨房走——估计何巧还没做饭呢,他将就做一顿算了。

    吴秀珍从窗户探头出来:“妈,你还有我这个贴心小棉袄呢,你想想,虽然那几个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至少闺女又贴心又懂事儿是不是?”

    何巧被口水呛住,咳咳咳几声才伸手点了点吴秀珍:“好话你倒是会说,让你听话的时候你不知道耳朵长哪儿去了。知道你大哥咋回事儿不?今儿不是他送你上学吗?之后上哪儿去了?”

    一整天没回来,就闹出来这么个事儿。

    吴秀珍摇头:“不知道他上哪儿了,早上在路口遇见金轩了,就是刚到村子里的知青 ,他说看见陶红梅置办嫁妆了,我大哥就急匆匆走了。”

    希望何巧能再去将金轩给臭骂一顿,就金轩那脸皮子,保证他接下来三个月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何巧果然变了脸色,将不知所谓的金轩给臭骂一顿——和吴秀珍的预期有很大误差,吴秀珍是盼着能到知青点骂的,在家骂两句,谁能听得见?

    正骂着,吴建国就回来了,吴秀珍扫一眼就察觉出不对了,忙问道:“大哥你腰带换了?这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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