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非墨自乌鱼进门便伫立不远处观看,最是两人逗弄小孩,温馨祥和的对视一笑,庄非墨苦涩道:“信笺该是没收到,原是已经嫁人生子,没得空闲罢了!”

    庄非墨飞回了妙音谷,天将黑灰,却来了一场雪,独登高楼,陈景布设丝毫未变,那阙乌鱼描摹的词:危楼高阁,细水碧浪,谁道情阔天更高?暖心尤怜岁月唠,静渡可颜人小小,闻君说到老,心欢闹,尘世扰扰,偏爱静悄悄,执念为子画眉偿,乌云不碍空,何须言衷肠!字迹有些古旧,纸卷泛黄。庄非墨持纸,轻展扬起,随风雪飘远。

    久坐心寂,看飞雪纷扬,天地一色,心下顿畅,下了阁楼便去断肠林,竹上刻字:睽别日久,拳念殷殊,衣餐增适,动定相宜,诸唯珍重,来日方长。庄非墨低吟出来,想到该是无邪所留,反思自身所受情爱之苦,再思及御风心性不由得苦笑,扬掌便将那刻字销去,喝了一夜清酒,第二日便回了天门台。

    晚来天雪,杜方安便叫书童在各房燃起碳火,乌鱼惟恐婴孩受冷,这样一来放心不少,那书童不过十一二岁,见到小婴自然欢喜,乌鱼守在旁边。

    书童抬头见乌鱼才顿时醒悟急急跌足道:“哎呀!”

    乌鱼急忙制止:“小声!吓到了他们了!”

    书童这才轻声道:“杜公子邀你一同用膳,我看着小孩都给忘了!您快去吧!这里有我呢!”

    乌鱼便出去绕过小花园便见到拱门,直接进去了。

    杜方安正等着,乌鱼道了扰便坐下了,尴尬不已,急忙起身:“杜公子!我不过是一名侍女,这······”

    杜方安道:“那我还只是一个穷酸书生。”

    乌鱼道:“杜公子过谦了!”

    杜方安便道:“你也别老杜公子、杜公子的叫了,叫我方安便好。”

    乌鱼惊叫:“这怎生好!”

    杜方安道:“这又怎样!你心地善良,温柔贤惠,为人仗义,这便是君子所为,勿要妄自菲薄。”

    乌鱼顿下脸红,不知所措。

    杜方安见她娇羞,继道:“如蒙不弃,就在陋室留下。”

    乌鱼更觉不安道:“我怎能拖累公子····”

    杜方安便轻拍桌子道:“又是公子,和你亲近怎这样难!”

    乌鱼便改口道:“方安!”

    杜方安便喜道:“你不必惶恐,你既和金城妹子玄机交好,便该信得过金城,俗语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该放心我。”

    乌鱼道:“公··”还没说完便急忙改口道:“你多虑了,我并非信不过,只是我一个女子带在两个婴孩住在你这里,多有不便,而且白白住着······”声息减弱。

    杜方安便笑道:“怎会不方便呢!实不相瞒,我这里正缺一名女主人。”

    乌鱼闻言更是低头羞赧。

    杜方安继续道:“这处就有一个书童尉真,一个孙厨娘,家务之事我自己最厌烦,以后整个家吃穿用度都由你来调配,我已经给尉真、孙厨娘说过,家里大大小小事务都由你来定夺。”

    乌鱼听后便诺。

    杜方安便道:“快吃吧!都冷了!”说着便夹菜送去。

    乌鱼正欲道谢,杜方安岔开道:“乌鱼,你这名字倒也别致好记,少见将鱼作为名字的,可能是我孤陋寡闻。”

    乌鱼笑道:“哪里!女子一般取物作名,莺燕最多,要不寄予曼妙柔美要不便是清丽婉转,男子多取虎、龙,寓意腾飞成人,从刚猛立志之意,鱼的确少见,才不是你孤陋寡闻。”

    杜方安一听便喜道:“那你名字可有什么缘故?”

    乌鱼神色悄然道:“我本名乌余,各取爹娘姓氏,余本是余音袅袅的余,后爹娘分开,我得了重病一位好心的婆婆救下,投了仙派门下,便改了名字,成了乌鱼。”

    杜方安听后问道:“那你喜欢哪个?”

    乌鱼道:“名字既是父母命得,意蕴含情,管是喜欢不喜欢都要谨从慎用,改了便坏了情脉。不过我现在喜欢的乌鱼是游鱼的那个鱼,那是我家公子取的。”

    杜方安闻言也是沉悟,不想乌鱼竟然见解如此独新便道:“乌鱼姑娘分析别颖,叫我耳目一新。”

    乌鱼道:“过誉!”说完便道:“你也别乌鱼姑娘这样叫了,叫我鱼儿便好!”

    杜方安笑了笑道:“那好!鱼儿!杜方安敬你一杯!日后多多指教!”

    乌鱼也轻笑起来道:“请方安君!”

    两人喝了一盏。

    乌鱼便道:“杜方安听来更是简巧至臻,又是何用意?”

    杜方安便道:“十方之内皆安乐。”

    乌鱼道:“好寓意!”

    杜方安突然道:“那两小婴还没名字呢?”

    乌鱼道:“我知道他们生父,等雪停,我就带他们寻去,姓名便由他们父亲。”

    杜方安今日一话乌鱼,更觉相见恨晚,心里便认定乌鱼,怎会舍得,道:“现下查搜穆氏命脉,朝廷极为重视,这婴孩你给别人便是害了他,老婆婆就是前车之鉴,倒不如养在这里,等风声过去,我们在通知小婴家人。”

    乌鱼是个最没主意的,自幼便是如此,逆来顺受也是自然处之,见杜方安这儿样一说便觉妥当,再者本就心挂庄非墨,哪里敢给添险,且庄非墨最恶天门台之外的名利俗事,再者此事事关朝廷,滋响后代,也不敢贸然行动将婴孩冒险送出,万一婴孩好歹,便道:“所言极是!那我们就先养着吧!”

    杜方安喜道:“正是!正是!取个名字吧!”

    乌鱼道:“这两婴孩是巧在一月一日生,男婴为大,女婴为小,出生便逢家中变故,骨肉分离,那爹爹还不知世间有个他们。”说着便红了眼圈。

    杜方安安慰道:“鱼儿不知!天地生人应劫转昌,应幸转败,循环不尽,世世代代,这两小婴逢难而生,大难不死,生在新年初始,定是贵人。”

    乌鱼第一次听到这番言论,惊诧不已道:“我竟不知这个道理!幸得!”欢喜起来道:“这样说来也对,他们爹爹便是清明灵秀的逸士高仙。”

    杜方安见她神情欢悦便道:“那就取个名字吧!”

    乌鱼道:“你博学广才,你来起吧!”

    杜方安道:“你便是他们救命恩人,又与其父母都相识,你取吧!”

    乌鱼低头道:“实不相瞒,他们爹爹便是我家公子,他们娘亲为救我性命曾命悬一线,我身份卑微,且受人天大恩惠,实不配!”

    杜方安一听便气道:“你怎样卑怯!若不是你这两小婴早不知何处,你才华满腹、善解人意,在我心里就是公候小姐都不及你,再说这样丧气话,我和你再不说话了。”

    乌鱼不觉落泪,杜方安是这世间第一人如此坦诚直白怜爱赞美她,心中除了感激更有他者情愫,急忙抹了泪,开心道:“正好两小婴,我们一人一个,这样好不好?”

    杜方安一听便同意,两人便无心吃饭,都起身在房内踱步,踟蹰沉思。

    便见尉真跑了进来道:“快去看看!”说着便喘起来:“快!快!”

    杜方安便与乌鱼不知以为孩子出了事故,急跑去后院,一出门就惊得巨骇不止,整个天哪有什么雪,便是红艳艳的一片,人房万物都像是处在烈火之中,两人急着就要扑火,尉真拦道:“少爷,小姐,那不是发了火,是天变成火!”

    两人惊望去果真是,整整罩着房间,房间丝毫不毁,天竟像是烧了起来一般,走出小院,不想街坊各头都聚着人,人们望着天都有些发傻。

    乌鱼突然想到孩子们,急急跑了回去,杜方安也跟了回来,两小婴睁着眼睛,好不可爱,男婴挣扎一下便哭了起来。

    乌鱼急忙抱起男孩儿,在房内踱步,杜方安听到哭声,随手在院子里摘了一个萎了的枳子,进来便逗弄婴孩,孩子见枳子竟笑了起来,乌鱼似有所感道:“愿万物都能像这枳子一样能逗他开心!不然就叫枳子吧!”

    杜方安道:“妙手巧得,正好!”说着便趴下看那女婴,不哭不闹,杜方安便用食指轻轻点她前身,孩子就是不笑,乖巧的望着杜方安,目不转睛,杜方安便道:“既然哥哥有了名字,那小妹妹也该有了,舍爹,舍娘,舍富,舍贵,舍情,舍念,舍怜,舍怨,舍离,舍散,算是十舍,有舍有得,愿舍十舍得拾欢,叫她拾欢。”

    乌鱼一听便喜:“极好!”

    说完乌鱼放下男孩儿,脸色忧虑,问道:“今日火烧天,是不是凶兆?”

    杜方安怕她多想便道:“万物有道,顺其自然!”

    乌鱼顿下放心,之后乌鱼便是主持家政,杜方安怕她辛劳买了一个丫头给她使,她本是勤快简朴之人,样样能干,自是躬亲帮持,那“为止镜”更是天上地下,杜方安赞口不绝,隔日便将银钱、地契所有家当给了乌鱼,乌鱼推辞不了只得做暂留保管,杜方安顿觉身心通泰,再也不用日日答应家里各处杂事物,乌鱼虽然辛劳些但心里却是喜欢,和杜方安处来舒服极了,再也不必为自己言行纠结反思,并且杜方安处处夸赞叫她觉得自己万般重要,两人处之越来和谐,此处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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