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柚白向他的案台前看去,是一位男性老者,满头的白发被梳的一丝不苟,青黑消瘦的脸上,皱纹多得像枯枝上的藤蔓,纵横交错。露出来的肌肤上皆是大片大片的老人斑。

    可是他的气质与穿着,似乎是一位学者。

    林掌柜肯定了她的猜测,这位是杜澜城有名的文宣书院的方山长,曾在国子监任职,告老还乡后便建立了文宣书院。

    方山长虽说脾气顽固,但也不失为一名好师长。

    遇见勤奋好学或者富有才华的贫困学子,皆会免除学费。

    他一心只想培养出对启月国有用的人才,从不参与其他派别的纷争。

    并且在这次边关战事中,方山长捐粮是捐得最多的。

    冷柚白点头,看向背着方山长来医馆之人,应是他的孙子,谦和有礼的模样。

    方才是排队的患者们看见是方山长过来了,自发的让出位置,才能让他第一个看病。

    方山长的孙子方静渊也是没有办法了,大夫要他们准备喜丧,可是他如何也不能接受,他最是敬爱的祖父将要离去。

    听说如仙人下凡的郡主来了杜澜城,并且已经去了医馆为百姓看病赐仙药。

    不管真与假,只要有希望,他便要抓住机会,这才偷偷地背上祖父来了医馆。

    他擦去满头的汗水,不停地向冷柚白鞠躬,祈求她救救祖父。

    冷柚白慢慢从隔间走出,看向靠在方静渊身上昏昏欲睡的老者。

    她异色竖瞳呈现,看到方山长体内各个器官已衰老退化,身上也伴随着各种老年疾病,在这个年代能活到这个岁数,应是家中和睦,照料得当。

    方静渊见到冷柚白的异瞳,只是稍微吓了一跳,便冷静了下来,据说这双眼可窥人疾病。

    他抱着靠在他腰侧的祖父,异常紧张的看向唯一能救祖父一命之人。

    冷柚白思绪半响,选好适合方山长的仙药,便从空间拿出了一瓶药水递给方静渊,“喂他喝下,便可好转。”

    “什么!”

    这声呼喊,不仅是方静渊,也不仅是围观的百姓,更是刚刚赶来的方静渊的父兄。

    冷柚白示意阻拦的刘校尉放行,几人才冲过来。

    先是检查了一番老人的情况,后又想教训这位无法无天的儿子(弟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只好忍着,给他一个回家再算账的表情。

    父子俩向冷柚白弯腰行礼,求证她所说的真实性。

    冷柚白只回了一句,试试便知道了。

    两人还在犹豫间,方静渊眼疾手快地把仙药往祖父嘴里灌了进去。

    父子俩还未来得及阻拦,方山长便将口中的药水咽了下去。

    这下轮到父子三人一同紧张的等待了,那焦灼的氛围,令得围观的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就连浴桶中的王老爷也探出了身子期待着。

    同样只有几息时间,方山长的变化肉眼可见。

    那青黑的面容变得红润起来,刀刻般深深的皱纹渐渐平缓,那如墨点的老人斑亦是消失不见。

    方山长缓缓睁开眼睛,本该模糊的视线也清明了许多,他微微活动手脚,又尝试着站了起来。

    他震惊过后,向着冷柚白深深行了一礼,“多谢郡主!”

    方才的一切他皆有意识,知晓现在自己能恢复康健,是郡主恩赐的。

    冷柚白双手扶起他,“方山长无需如此大礼,能为您尽上绵薄之力,晚辈亦是倍感荣幸!”

    两人还在不停地恭维,但是周遭的人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了,眼睛不知揉了多少遍,身上都被掐紫了,才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

    已被证实无力回天的耄耋老人真的活过来了!

    现下他们对于冷柚白的恭敬与崇拜,已是肉眼可见。

    只有当事者方山长回过神,“郡主,不知诊费几何?”

    冷柚白微笑着摇摇头,又拿出一瓶药丸,“这瓶是调理身子的药丸,每日服用一粒,连服七日便安然无忧,您以后需注意饮食清淡。这次为您看诊无需诊费,晚辈诚心祝愿方山长健康长寿!”

    “哈哈哈!郡主真乃赤诚之人!能得郡主赐药,老夫真当能长寿咯!”方山长双手接过药瓶贴身收好,捋着胡须开怀大笑,现下完全看不出已快八十的高龄。

    “凭什么他免费!”

    王老爷本来看热闹看得正起劲,但听说方山长无需诊费之时,便觉得自己当了冤大头。

    冷砚辰哼笑一声,抱臂看着他,“你说什么?”

    王老爷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那个,免除方山长的诊费是应当的,可是为何收我一千两金的诊费。”

    冷砚辰当即回怼:“你有方山长那样心慈仁厚,为国家做贡献吗?”

    王老爷摇头,他只爱寻花问柳,并且为家里纳了许多小妾,生了许多儿子。

    “你有为国家呕心沥血培育人才吗?”

    王老爷还是摇头,他的儿子们还在吃喝玩乐,花天酒地。

    “那凭什么不收你的诊费?真当仙药是大风刮来的?”

    不怪冷砚辰嘲讽他,这王老爷除了有点小钱,真是一无是处!

    王老爷被打击得低下了头,默默缩回了浴桶。

    “诶?你等等!你的脸是不是好了?”

    冷砚辰走近了几步,想确认一番。

    旁边的患者道:“我方才看他脸上的毒疮好似没有了!”

    王老爷闻言,摸摸光滑的脸,看看完好如初的手臂与身体,

    “哈哈哈!我好啦!我好啦!哈哈哈哈....”

    他激动得高举双手,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才泡了药浴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便好了!

    方山长等人失笑摇头,向冷柚白道谢之后,才感恩戴德地离开。

    收获了几颗又大又亮的功德之光,冷柚白表示很满意,这诊金才更有分量。

    王老爷收拾好自己,亦是千恩万谢的离开,冷柚白看向飘来的一粒细小的功德之光,翻了个白眼。

    排队的百姓们完全打消了顾虑,越发积极得开始排队。

    不论郡主说诊费几何,只要赐予了仙药,疾病皆可治好。

    有一位寻常小病的百姓,在护卫队的眼皮子底下,无法混进重症的队伍中,只好老老实实地在旁边看寻常的诊。

    大夫替他把完脉,伤风脑热而已,去交钱领一碗药,喝下便好。

    什么?

    大夫你说笑吗?当他没生过病?寻常都要吃好几天的苦药才会好,你跟他说喝一碗便会好?

    大夫撩起眼皮,解答道今日济世堂熬出的药,里面皆放了些许郡主给的仙草,你这小病一碗即可痊愈,你爱买不买。

    买!当然买!

    那位病患急忙去交了几个铜板的诊费,不消片刻,小药童便为他端来了一碗药。

    他端着闻了闻,似乎没以前那么难闻。

    他又浅尝了一口,似乎也没以前那么苦。

    他仰头干了那碗药,温暖的气息似乎打通了他全身的穴位,难受的气息从各个角落排了出去,人顿时便神清气爽。

    他朝着医馆内大声道谢,并在门外奔走相告,原来花小钱看小病用的药材里,也被郡主放入了仙草!

    排向寻常病症的队伍瞬间被挤爆,刘砂又多安排了一些人维持这个队伍的秩序。

    冷柚白这边陆续看了几名有钱人的重症,无非就是一些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病痛与养生病,吃几粒仙药便好,收金银也收得很是开心。

    眼见着来了一位衣着满是补丁的庄稼汉,背上背着一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他把男孩小心的放在椅子上,站在老吴面前有些局促,双手紧拧着衣角,道:“我,我只是一寻常的庄稼汉,没有做出什么有用的大事,也没有银钱,您可否替我的儿看病?”

    老吴转头请示,冷柚白看向那小孩,比同龄人要瘦小许多,大大的脑袋,瘦骨嶙峋,跟火柴棒似的。

    脸颊烧得通红,身体在微微抽搐,看样子很是痛苦。

    冷柚白掀开纱帘快步走过去,才注意到男孩有一只裤腿是空荡荡的。

    “二哥!把他抱去里面的床上!”

    冷砚辰二话不说,抱着男孩便进入了隔壁的屋子,庄稼汉与老吴也疾步跟上。

    里面摆了几张小床,专门给只能躺着治病的患者的。

    老吴立即为男孩把脉,冷柚白在检查他还有没有其他的内伤,顺便问道:“说说他的情况!”

    庄稼汉很是悲痛,粗大的手抹了一把脸,“前两日,石头去山上采野菜时摔下了山崖,救回来后,右腿骨头都从肉里刺了出来。村里的大夫说必须把腿锯了,不然性命不保。呜呜呜,我们也是没办法,为了他活命,只能把他的小腿锯了!呜呜呜,没成想他一日比一日严重,眼看着便要不行了啊!求郡主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儿吧!呜呜呜....”

    庄稼汉面对着儿子现下的情况,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冷柚白掰开男孩紧咬的牙齿,倒入了一瓶药水,为他消炎镇痛,治疗内伤。

    老吴掀起男孩的裤管,解开已经发黄的纱布,被锯开的伤口已经发炎腐烂,发出了一股恶臭。

    冷砚辰看得握紧了双拳,冷柚白与老吴对视了一眼,很是熟练了操作了起来。

    剔除腐烂的部分,用灵泉水清洗干净伤口,敷上已研磨好的地灵草,再用纱布抱起来,过程很是简单快速。

    这套程序他们在军营不知做过多少遍,速度快得让人瞠目结舌。

    “这,这便好了吗?”

    庄稼汉抹去脸上的泪痕,看向终于睡踏实了的儿子。

    “你在这儿陪着他吧,醒来了再来找我,其他事情找医馆的人。”

    冷柚白交代了几句,三人又回到了前厅继续接诊其他病人。

    只是在这过程中,冷柚白异常的沉默,经常看着某处发呆。

    不到两个时辰,庄稼汉便来找她,说是石头已经醒了。

    冷柚白见石头靠坐在床上,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微微发红,显然是哭过,但很是清澈。

    冷柚白摸摸他乱糟糟的发髻,“还疼吗?”

    男孩羞得脸颊通红,低着脑袋小声道:“不,不疼了,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方才他醒来,爹已经跟他说过他摔下山崖之后的事了。

    冷柚白失笑,拿出一瓶药让他喝下,问道:“你是怎么摔下山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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