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废弃的房间,阴暗腐朽的霉味萦绕在鼻尖回旋不断。

    江唯一的双眼被黑色丝带蒙住,手背在身后,粗壮的麻绳在纤细的手腕处狠狠捆了个死结。

    麻绳劣质粗糙,上面有无数倒刺,细小的倒刺与皮肤接触的时间过久,原本皓白晶莹的手腕,呈现出隐约的红肿迹象。

    江唯一的双脚屈膝在地,嘴巴闭着。

    长时间的嘶喊让她的喉咙干涩不已,意识到这是在做徒劳工时,她乖了许多。

    真不是东西。

    她第一时间,骂的是那个把她绑架来的人。

    都怪那个扫把星。

    第二时间,骂的是时闻。

    如果不是他风骚地勾引她去酒庄,她至于为了见他一面从江家跑出来,回别墅后就被绑架了吗?

    现下整个房间空旷得骇人,她嘶哑的嗓音在房间内一遍遍回荡,没得到任何人的回应过。

    哪怕是吃的喝的,也没有半点沾到她嘴边。

    唇部干得发疼,回去可能是做上一万遍的唇部护理,也弥补不回来这一次惨无人道的肆虐了。

    “神经病…”江唯一的声音细细小小,在她自己的耳畔绕开。

    要绑不知道绑她大哥,江致明那个酒囊饭袋,在她爸心中可比她重要多了。

    “真是神经病——”

    这一次声音还没绕开,喉咙里像含了块石头的粗糙声音出现:“江小姐。”

    江唯一的身体像有人拿着片鹅毛轻轻挠过,心悸的感觉一阵阵停不下来。

    转眼男人气息在脸畔靠近,她的心脏止不住胡乱滚动,完全没了章法和该有的韵律。

    “你…是谁?”

    类似于傻白甜一样的问话开端,可能会让绑匪觉得她很不聪明,从而降低最基本的戒备心理。

    绑匪没吭声。

    江唯一抿抿唇:“我好渴,也好饿,能不能给我点喝的和——”

    “你以为这是度假啊!”

    绑匪一吼,江唯一猛地一缩。

    “凶什么凶?不给就不给嘛。”

    绑匪像是无了奈:“老子遇到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是头一回,细皮嫩肉的,这他妈才一个晚上,就遭不住了。”

    江唯一:“……”怪她咯?

    “你是我认识的人吗?”

    绑匪迈开的步子一顿。

    “还是说,你是我认识的人派来的?”

    绑匪再顿。

    察觉到他的心虚不明,江唯一乘势追击:“不然你怎么可能对我的情况那么熟悉,挑选着我刚回到家里还在床上的时候——”

    “闭嘴!”

    “噢,我饿了,”江唯一面无表情地说,“我要吃佛跳墙,鱼子酱——”

    啪——

    这句话还没落幕,迎来了一个耳光。

    江唯一的脑袋被打得嗡嗡发懵,浑身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咬紧牙的动作都不足以让她泄愤。

    “你他妈饿死我算了!饿死我也拿不到钱,到时候你就跟你那狗主人一起到见鬼的阴曹地府去做你的春秋大——”

    “啪。”

    左边,又来了整齐的一个耳光。

    江唯一的脸火辣辣地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沾湿了眼前的黑布。

    从小到大,她都没被打过。

    现在倒好,一下接一下,还不停了。

    “绑…绑匪大哥,”江唯一抽泣着说,“你把我关在这里,又不让我见世面,我心里唯一能念想的,就只有我爱吃的那几样东西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宽容宽容,哪怕是就给我买个草莓圣代…也,也好啊……呜呜呜。”

    眼前女人跪坐在地,哭起来倒是没了之前的狠劲,一副梨花带雨的相。

    绑匪喉咙滚动,压抑住内心渴望,舔舔唇,放轻语调问:“你那个什么KO酒店的我是没听过,不然,我就到附近的麦当劳,给你买个草莓圣代回来,你看行不行?”

    “不…不行,”江唯一哭得厉害,“麦…麦当劳没有草莓圣代。”

    “你他娘逗我玩呢?”绑匪耐不住火气了,江唯一身体“颤抖”的同时,也能感知到这股无形的巨压。

    她立马屏住呼吸不动:“大哥。”

    绑匪不应。

    她再苦苦哀求:“麦当劳里的草莓圣代我不喜欢吃,我就喜欢吃五星酒店里的,我男朋友最爱陪着我一起——”

    “你他娘的,刚才不还说是你爹么?”

    “……”

    江唯一抿了嘴片刻。

    “我爹是以前,他已经被我淘汰了,现在能陪我制造新的好回忆的人,只有我男——”

    “放屁!整个江北,谁不知道你没男朋友!”

    哦。

    江唯一心想,这个绑匪对她还真是很熟嘛。

    也对,不熟的话,怎么能轻而易举把她绑架呢。

    “我有,我有男朋友,”她镇定地说,“我们暧昧了几天,昨晚才刚开始交往,前几天我就是去KO酒店下面买的鸡排饭,还顺便上楼买了个草莓圣代,带到他家和他一起吃的,不信的话,随便你咯。”

    江唯一将身子一松,“那你就饿死我呗,饿死我就真的拿不到一分钱了,到时候你和你幕后的人还得面临被江家和警方的追查,那你们躲到天涯海角能躲到哪去,恐怕也只有进阴曹地府躲一——”

    “闭嘴!”绑匪像是忍无可忍大叫,“你他娘的话能不能少一点?”

    “不能,”江唯一抿抿嘴巴,“就算你不让我吃东西回忆我和我男朋友,那至少也要让我听听我男朋友的声音,你用你的手机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过去,听他喂喂几声我就闭嘴了好吧?那样我就真的发誓我再也不说话了,绑匪大哥你信——”

    猝然,一块粗糙的布条塞进她嘴。

    江唯一遮在黑布后的眼圆睁,她听着身前的气息越来越近,心脏如被万千鹅毛拂过,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顶。

    她的喉咙,越滚越快。

    最后,当听到耳畔绑匪的声音时,才微微沉下了心。

    他说:“你男朋友,号码多少?”

    紧接着,她刚吱吱呜呜两句,想让绑匪将她嘴里布条扯开,绑匪凑近,将类似是半截粉笔的东西塞进她手里。

    粗粝的嗓音像是摩挲在她心脏,使她呼吸紧.窒,似被扼住喉咙。

    “你他娘的,就用粉笔在地上画,画出来了,我就给你男朋友打电话,画不出来…”

    男人嘿嘿意味不明笑了几声。

    “那么,我就来当你男朋友。”

    江唯一的心脏猝地,悬在喉咙。

    她不是没看过电视剧和新闻里的那些法治案件,一般被绑架的女孩子到了最后,很难有逃过清白的存在。

    她眼前这个看似无脑的绑匪,实际上也绝非什么善类。

    “嗯…嗯嗯。”江唯一的喉咙嗯嗯出声,被麻绳束缚住的双手挪动,在背后粗粝的水泥地面上,在同一个地方,不断来回勾画着数字。

    一秒,两秒…

    三秒。

    几十秒过去。

    江唯一如释重负丢下粉笔,胸膛微微喘气,她身侧的绑匪呵笑:“记忆力还挺好。”

    四周静得可怕,她不知道,绑匪的心里在做什么打算。

    她遮在黑布后的睫毛颤动,眼眶里氤氲出的泪水,早已经糊湿了她自己的睫毛。

    被麻绳束缚住的双手,很痛。

    跪在水泥地面的膝盖,也很痛。

    还有脸颊,火辣辣的,更痛。

    她想哭。

    她想,都怪时闻那个狗男人。

    “喂?”

    猝然间,耳畔响起了男人懒洋洋的声音。

    江唯一身子一震。

    “怎么不说话?”男人奇怪地啧了句,接着,他再开口,“是你吗?一一宝贝。”

    手机的扬声孔像是猛地被绑匪遮住,江唯一身子猛颤,耳畔男人的声音一小再小:“想吃什么早餐?我给你带过来,只求你,别再闹了好不好?”

    猛地,她的喉咙被锋利的刀口压住,嘴里的布条,随之被扯开。

    手机被递到她的嘴畔。

    接下来,要说什么,不言而喻。

    “宝…宝宝,”江唯一喉咙发干,“我昨晚出海,正在游轮上呢,不跟你赌气了,回来我们再见。”

    时闻的声音沉静:“游轮?那你那边怎么没听到海的声音?”

    “哦,”江唯一说,“因为我在船舱里啊,吹多海风,头有些痛,可能是要感冒了。”

    “噢,”时闻那边很轻地应了声,“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出去吹风,早点回来,我等——”

    江唯一浅浅呼了口气:“我真的不太舒服,现在得先挂了,我待会睡一觉,可能要睡很久,你别再打电话来打扰我。”

    “噢,”时闻说,“好。”

    脖子上的刀口,往前压了分毫。

    喉咙被扼住的恐怖窒息感侵袭至脑海时,江唯一天悬地转到发昏的脑子,听见电话被挂断前,那个总是如月亮一样清冷高傲懒洋洋的男人,温柔说:“宝宝,别怕,我不会趁你不在,就去干坏事的。”

    “相信我,别怕。”

    这一次大喘气前大喘气之后的话语,深得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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