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唯一抬眸,正视上时闻好整以暇的视线。

    他桃花眼轻勾,上扬出的弧度不深不浅,却能恰到好处牵扯住她的心扉。

    他蓦地,又敛下所有兴味。话语不急不缓,像在给她讲故事。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抱有同样的想法,但我现在开始觉得,可能在烂尾楼里,我们经历过的一切,也并非全是虚假。”

    “喔…”

    江唯一忽然开始懂得,他究竟是为什么要一直逃避她了。

    很简单的道理。

    ——他是警察。

    他有自己没做完,却必须要做的事。

    而她不同,她是陷在平静里的人,他们本质上,就不是一种人。

    时闻总是有洞察人心的本事,他光凭眼神都猜到了她可能在想着什么,安慰她轻说:“睡吧,别胡思乱想。”

    江唯一确定,时闻这个人可能,是还怕连累到她。

    她和他换了完全对调的位置,时闻侧身,面对他的小床。她侧身,从身后抱住时闻。

    男人的身上有长年累月累积下来的烟草味,很清淡,其实不难闻也不算好闻,但在她鼻子里像是拥有魔力,她想深深凑近再去好好感受下。

    时闻颈线修长,江唯一的鼻尖和他隔着不到半拳的距离。靠近,再靠近。将要触碰到她想触碰的地点了。

    某人忽然侧过头。

    他几乎毫无情绪说:“你怎么像个女色魔?”

    “……”女…女色魔?

    时闻的笑映衬在脸,嘴边的梨涡仿佛嘲弄:“难道不是?”

    他反问,很理直气壮。仿佛他是个被侮辱了的大姑娘。

    “……”

    江唯一结结巴巴:“你…你别乱说。”她立马和他隔开距离,很好,拉出了警戒线。她不会再随便想入非非,也不会再干些不该干的事。

    没过一会儿,时闻却是从身后拥住她。他的手规矩,唇绕过脸吻在她眼睛,下巴挠鼻尖的痒意过去。

    江唯一的细长睫毛颤颤,听到了熟悉的心跳声。

    “我…”她形容不出来这样的感受,只觉得现在的气息暧昧到过分。

    正如她先前所说的那样,他们彼此双方,都是彻头彻尾的成年人了。

    做点什么,也很应该?

    “时…时闻,”江唯一闭着眼睛,提出真诚建议,“不知道现在,药店还有没有开门。”

    “便利店也有。”他的话恰好接上她的想法,甚至委婉地铺好了接下来的路。

    “但深夜两点了。”

    随后,理智到极点的声音又淡漠打断她遐想连篇的思绪。她抬眼,他睫低敛,没什么表情像刻意镇定:“明天见完情敌,给家里搬张床。”

    “……”

    而后,他像是意识到这话有些没头没尾,不着痕迹风轻云淡加上:“大的。”

    “……”

    “!!!”

    啊啊啊!

    如果可以,江唯一想把自己的脑袋完整塞进被窝里,再也不要看到,这个人的脸了!

    “女色魔,”他风轻云淡提醒她注意表情管理,“你张着嘴的样子好呆。”

    “好丑。”随后,更是轻描淡写加上这句。

    “啊!”江唯一去推他。

    时闻反倒慢条斯理笑,把她拢进怀里:“不过,我原本就是喜欢这么呆的人。”

    江唯一呐呐,一度不敢应。

    他笑着说:“只不过我胆小,一开始不敢承认。”

    江唯一含蓄地发声:“喔,知道了。”

    见多了她呆头鹅的样子,时闻放开她起身:“我喝水。”

    掀开被窝,不忘回身给她盖上。

    江唯一呆在原位置,听着房门被关上,时闻一再放轻的脚步,止不住在脑子里乱想。

    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难道是他又反悔,打算现在就去?

    其实小床,也可以的,她不怎么介意。

    ……

    等了有好几分钟,江唯一耐不住房间里的寂寞,她掀被窝,踩着轻极的脚步推开房门。

    客厅里,时闻正在角落喝水。眼神没什么焦点,仿佛是在思考人生里的大事。

    “其实…”江唯一忐忑,“小床也可——”

    “明天,我带你去见我舅舅。”

    “???”见舅舅?

    见家长。

    原来,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人家时闻,是个清清白白的人。

    “!!”

    “不过,我现在知道了。”他放下手中纸杯,扬起眼尾,脸庞比桃花昳丽,高挺鼻梁下方,唇勾起细微弧度。

    时闻镇定自在,可能想看她笑话:“我现在就去。”

    “买。”

    他慢条斯理进行补充。

    “啊!”

    “不要…”

    没用的辩解过后,江唯一的脸被从脚底蔓延上来的热火烧透。

    她整个人,全身绷紧到像尾红烧虾。

    无地自容到,想学土拨鼠打洞。

    “唯一,”时闻意味深长,“现在就这么害羞,以后该怎么办?”

    以…以后都来了。

    江唯一深深呼吸,走近他。

    她踮起脚尖,由下至上仰视他,逼迫意味十足。

    “光喝水,是解不了渴的。”

    时闻仍然是副好玩的调侃模样:“所以我现在不正准备去解?”

    “……”

    “不,不是,”江唯一反击,“远水救不了近火,先来接个吻。”

    提出建议,她踮上脚尖。

    时闻的吻却如理想外的模样不紧不慢落下来,他研磨她的唇瓣,有条不紊仿佛极为专注投神。

    江唯一的心脏乱跳。

    时闻同样,不遑多让。

    他当然看到了她眼里的兴味,她想反击,明明不熟练,偏要装作很会撩人的模样。

    他低下下巴的瞬间,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的青涩。

    原来不是特定的紧张氛围下,他触碰江唯一,也有无限接近心动的滋味。

    他可能,是真的很喜欢她这么呆的人,因为他自己同样很呆。他对于喜欢的滋味,喜欢的人包括喜欢的事,都不敢轻易去确认。

    直到被人主动击破心防,坚守的冰墙破开缝隙,他才窥见在墙外瑟瑟发抖的江唯一。

    他忽然有了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他想让江唯一,再将墙的缝隙凿开些。

    因为他今晚,确实感受到。

    她在天台上对他说过的话。

    她说:“时闻,我觉得我们天生一对。”

    是,他和她天生一对。

    不管是自身还是做事的节拍,都是天生一对。他今生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这个人占据他理想型的所有对立面,她的名字,叫江唯一。

    ——是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却甘愿为他,低落进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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