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根本没有为自己留后路对吗?你害怕面对嫂子,甚至连一封书信都不敢寄,你怕她日后要面对一具尸体是不是?”

    盛钧儒像是看透了他一般,一口气说完所有。

    “与其为你担惊受怕,不如把这份纯粹的情感扼杀在萌芽,你不觉得这样太自私了吗!”

    “我自私?你想多了,我的存在并没有那么重要。”

    律玦想绕过盛钧儒进房间,他却一步也不肯退让。

    “玦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相互感应的,既然你对嫂子已然萌生爱意,你又怎么确定她不会为你动心呢?”

    盛钧儒满是质问的语气:“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给你们之间的感情定了性?”

    “盛钧儒,你越界了。”

    他听得出律玦压抑的语气,已经是有些怒火了。

    可盛钧儒这次却像是完全不怕惹怒他一样,继续开口。

    “你再考虑考虑好不好?或者你跟我讲,我可以帮忙啊,你现在又不是一个人,犯不着孤注一掷的……”

    可心情烦躁的律玦根本不想听他婆婆妈妈的话,两人推搡着,可盛钧儒那个身板如何抵得住律玦的力气,直接被他推倒在门外,不管不顾。

    大柯闻声而来,见状赶忙将自家少爷扶起来。

    “少爷这又是何必,律玦公子不领情,你由着他去便是,到时撞了南墙有没有机会回头,也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大柯扶着盛钧儒往门外走,有点为自家少爷不值。

    “他是我的朋友啊,我怎么能看他送死?”

    盛钧儒揉着屁股,满脸委屈。

    “让你去查玦哥的身世查得怎么样了?这么多天,就跟踪他的人还靠点谱,知道他也是为神力而来,缘由呢?搞清楚没有?”

    “少爷别急,律玦公子很是神秘,目前派去中都打探的人,还没什么消息传回。”

    大柯有些忧心忡忡。

    “少爷怎么就认定律玦公子有自己的苦衷,和那些为山神心脏趋之若鹜的外乡人不一样呢?”

    “直觉啊——”

    盛钧儒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边走边嘱咐着。

    “玦哥就是给我一种正直却孤独的感觉,可能大侠都是这样不被人理解吧……你最近还是要派人跟着点他,别一不留神自己闯了山神秘境,到时候我们救他都来不及!”

    “知道了少爷,您先好好养着,别操心了。”

    “我怎么能不操心啊!”

    盛钧儒的折扇一把拍到自己的脑袋上。

    “我现在可算明白,儿时阿娘苦口婆心教育我,不要淘气顽皮误闯山神秘境时的心情了。”

    *

    封阳镖局内,十三镖师皆有了眉目,陆续拿着令牌回到府内复命。

    而少煊、炽觞和湛瑛也前后脚从苍宁山归来,将湛珩留下的书信和物品一并带回。

    “嫂嫂,这封信,应该是哥哥留给你的……还是你收好,拿回去亲自拆封吧。”

    湛瑛前堂整理这些书信时,看到其中一封的封面上工工整整地写着“致小小”——那是湛珩对少煊的爱称。

    记得哥哥曾提起过,两人还未确定关系时,便已亲昵地称少煊为“小小姑娘”。

    只是湛珩的继任仪式后,这个称呼仿佛被所有人忘却了。

    “好,先让十三镖师进来互通一下信息吧。”

    三镖师最先开口,刚刚等候之余,他已经将各路消息汇总到一起,一并汇报堂上三人。

    “我们携呈令堂的令牌去寻兄弟们丢失的令牌,确实如战神猜想,被丢弃在不同的方位,我们也凭令牌上残留的气息,寻到了强制拆下令牌之人……可我们找到的,都是被烧毁的尸体。”

    但少煊似乎并不意外,开口道:“去苍宁山之前,我也寻到了湛珩的令牌,气息所属,乃躺在兄弟们尸体之中,不属于封阳镖局的那一具……因而我已猜想到,你们此行不会有意外收获。”

    “云绘宗利用完这群杀手又反杀了他们,真是万分狠毒!”

    湛瑛在一旁愤愤开口。

    三镖师却已捕捉到她言语间的信息:“二小姐已经查明下此毒手之人就是云绘宗吗?我们离开之时,莫不是已找到了证据?”

    “阿瑛他们在客栈废墟里找到了我曾赠予湛珩的赤翎,凭我的神力可查看赤翎中湛珩留存的记忆素……早在云绘宗大火牵扯出我和鬼君以及封阳镖局前,湛珩就对云绘宗有所留意了。”

    湛珩怀疑浊气的骤增,是云绘宗运用绘梦之术设置的障眼法,因而他早就调查云绘宗的行事了。

    他在苍宁山将证据一并置于无字碑下,被少煊等人悉数带回。

    “天地大劫之后,浊气残留,危害苍生,但游云归为了蒙蔽众人,以绘梦之术将浊气屏蔽在众人的意识里,令众人窃以为浊气已被游云归驱赶殆尽,他的威信从此建立,而真正驱除的浊气,只是少煊和封阳镖局解决的那部分,且只是少数。”

    炽觞喝了口茶,继续讲道。

    “被湛珩有所察觉,是因为浊气的力量更强劲了,游云归又可能出于某种原因,无法全力施展绘梦之术,让浊气钻了空子,愈演愈烈……”

    “但这件事表明,比起游云归的无耻勾当,更重要的是——第二次天地大劫要来了。”

    “天地大劫?那我们该如何抵御?”

    “眼下封阳镖局只能尽力抑制膨胀的浊气,嫂嫂还要寻找神息弥补灵魂缝隙,以唤醒神力,我们不能让她太费心。”

    湛瑛回忆着湛珩的嘱托,心里对哥哥的思念和失去哥哥的悲痛袭来,却不得不先抑制住,以大局为重。

    “但游云归也不能放过,且不说他是杀害哥哥的凶手,单凭他为一己私利,隐瞒浊气四起之事,招致天地大劫,就不容原谅。”

    “所以云绘宗是因为掌门人查线索查到他们头上,才动了杀心?”

    少煊摇摇头,继续道:“不止,这件事还不能解释为何云绘宗要偷梁换柱。”

    “那掌门人的尸体,莫非就在云绘宗内?”

    “八九不离十。”湛瑛愤愤道,“他到底要用哥哥的尸首做什么,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二小姐,战神,那我们何不一举捣毁云绘宗,莫让他再祸害人世,为所欲为!”

    少煊和湛瑛刚想应下,便被一旁一直悠闲地喝着茶默不作声的炽觞打了岔。

    “你们啊,空有武力,不动脑子!”

    炽觞翘着个二郎腿,一脸鄙夷。

    “云绘宗坐稳现在的地位,靠的是什么?武力吗?功绩吗?都不是啊——是舆论!你们都被他算计这么多回了,怎么一点都不学聪明呢?舆论的力量有多可怕你们到现在还没意识到……”

    炽觞换了只腿翘起来,继续道:“若你们就这样无凭无据讨伐云绘宗,人家会以你师出无名在坊间月报上添油加醋几笔,那你们封阳镖局的名声定会像现在的战神一样,遗臭万年!”

    炽觞喘气的功夫喝了口茶,继续表达自己的看法:“你们找到的证据,是湛珩的遗物,但那对百姓们而言,也只是片面之词罢了,可若是将这些证据编成故事、歌谣,从百姓们自己的口中流传出去,性质就不一样了。”

    “虽不能完全将舆论的炮口指向云绘宗,但多少会为封阳镖局分散些火力,舆论一分为二,谁也不占优势,但谁也不会处于下风……”

    “这个时候,你们封阳镖局再讨伐云绘宗,至少不会被舆论的声音质疑到一边倒——至于百姓更相信谁,无非是胜者的决断。”

    *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盛钧儒都死皮赖脸缠着律玦。

    无论他如何冷脸,如何生气,他都寸步不离,生怕一个不留神他便钻了空子,独自进了山神秘境。

    另一方面,为了让律玦感受到人间温暖,他每日都带着律玦到街坊四邻闲逛蹭饭,说说笑笑,聊着日常琐事。

    虽然律玦是外乡人,但他似乎很合西州本地人的眼缘,还有几家婆婆看他心悦得很,非要给他说媒。

    若不是盛钧儒笑着打哈哈从中周旋,律玦这会指不定就被哪家私自定了终身。

    “盛钧儒,你有完没完?”

    这天,盛钧儒悄咪咪溜进律玦的庭院,从门缝里塞了张请帖进去,刚想拔腿就跑,屋内便传来律玦冷冰冰的声音。

    “你再胡闹,我就搬出去住。”

    盛钧儒却笑嘻嘻地抬头望着他:“整座西州城都是我家的房产,你想住哪套就开口,弟弟来安排!”

    律玦一时语塞,看着他那张脸却发不出火,干脆弯腰捡起地上的请帖,打开看看他又在搞什么花样。

    “请帖?人家大婚,我去添什么堵?”

    律玦刚想把请帖交还给他,盛钧儒却抢先一步拿过请帖,迅速别在了他的衣襟里。

    “人生四大幸事: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

    盛钧儒边观察着他的神色,边滔滔不绝。

    “我想嫂嫂就是你的甘霖,那弟弟我也勉强能算作你在他乡的新知,金榜题名我作不了你的主,洞房花烛我还是可以操心操心的。”

    律玦皱着眉头不吭声,盛钧儒这番说辞实在让他无言以对,便也懒得争辩。

    但盛钧儒却还不满意,继续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让你去抢新娘子,只是想你感受一下人家的幸福婚姻,之后你若想娶嫂嫂进门,考验和讲究可多呢,不得先熟悉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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