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沉默地行至酒楼,宁弄舟与柳色新将将下车,却遥遥见萧骁已经提溜了一个什么东西骑马赶来了。

    等到萧骁近了点,宁弄舟才看清他提溜的东西,是个人。

    “那……那不会就是,梁稚吧?”宁弄舟目瞪口呆。

    柳色新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马还没到跟前,萧骁已将手上人一丢,丢到了两人跟前,梁稚摔了个狗啃泥,一路似乎还让萧骁颠得昏天黑地,趴在路边吐了个没完。

    萧骁满脸怒容从马上下来,踹了梁稚一脚:“下次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梁稚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上次还说再调戏良家妇女,就把你那玩意儿切了泡酒给你自己喝,怎么,着急了?”柳色新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嘴角勾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情我愿的事,我就摸了摸手……”梁稚趴在一边吐完,听了柳色新这话,没忍住反驳了一句。

    萧骁杀气腾腾的眼神一打,他立刻噤了声。

    宁弄舟从柳色新身后探出头来,看向还趴在地上的梁稚:“您就是梁公子吧?”

    梁稚一路让萧骁颠得几乎不成人形了,却在看见宁弄舟时眼睛一亮。

    宁弄舟穿着一身天青底缠枝莲纹的披风,套着一件月白褂袄,衬得她脸色白皙透亮,这会儿让风吹得鼻头与两颊泛着点红,两只眼亮晶晶的,好像还没到京中的春天全都歇在了她的两汪眼泉里。

    梁稚迅速起身整了整衣袍,换了一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对着宁弄舟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还未敢问小姐芳名?”

    宁弄舟吓得退后了两步,萧骁手中的剑“噌”一声就抵住了他的后心,连素日闲事不管的柳色新脸色都冷了又冷,微微动了动身形,挡住了宁弄舟。

    梁稚吓得冷汗直冒,连忙举手讨扰:“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姑奶奶,姑奶奶你帮我说句话啊!”

    宁弄舟面上尴尬笑笑,心里却想着活该,嘴里却还要礼貌性地:“哎呀,这……”

    “收起你那些下三滥的心思,不然我高低剁了你。”萧骁收了剑,朝着梁稚警告道。

    梁稚连连点头。

    几人往楼里走去,为了防止梁稚好了伤疤又忘了疼,宁弄舟与柳色新走在前,梁稚走在中间,萧骁走在他身后盯着他,几人将他夹在中间,以防他再把眼睛四处乱瞟。

    也就是这时,梁稚才注意到,宁弄舟与柳色新穿的是同色的披风。

    “王爷,你不厚道啊,”梁稚皱着眉靠后凑到萧骁身边,“你明明知道我这人虽然风流好色,但最讲原则了,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最清楚,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早和你说什么?”萧骁冷着脸道。

    “那小娘子啊,你早和我说她是柳大人的相好,我能那么说话吗!”梁稚不满地瘪了瘪嘴,“这么好看的小娘子,怎么就想不开跟了柳色新……”

    “胡说什么?”

    “哎我发现你们俩是真没把我当朋友啊,圣贤都说了,人无癖不可与之交,我不就是好色了点吗怎么了?我顶天了就摸摸小娘子的手,我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俩人连披风都是一样的,你还与我装呢?”

    萧骁这才注意到两人的披风像是约定好了,穿了一个颜色。宁弄舟扭头,好像正在同柳色新说些什么,嘴角翘翘的,眼里也都是放松。柳色新虽然还是那一贯淡漠表情,他却莫名从他眼里看出一丝笑意来。

    让梁稚这么一说,他竟然也鬼使神差地察觉到了一丝般配。

    “咳咳,没影的事,莫要胡说。”萧骁扭头咳了几声。

    “真的假的,我看两人挺亲密的啊……”梁稚见他这么笃定,也不确定起来,轻声嘟囔了一句。

    这家酒馆昂贵,宁弄舟自己向来不舍得来。这回萧骁请客,她眼睛都放亮了些,在菜单好几样菜里左右纠结,终于看中了一份烧臆子,就听见一旁的萧骁已经开始点菜:

    “来一个三脆羹,一碗浑砲,玉棋子,白渫齑……”萧骁洋洋洒洒说了一众宁弄舟听都没听过的菜肴,然后合上了菜单:“就这么多吧。”

    片刻后,宁弄舟看着桌上一众清汤寡水,傻了眼。

    “子青吃不了口味重的。”萧骁似乎是在对宁弄舟解释,眼睛却没有看着她。

    柳色新和梁稚都习以为常地拾起了筷子吃起来,宁弄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子青说的是柳色新,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的字。

    可是她真的很想吃烤肉……

    “今日找你来,主要是要问你一件事,”柳色新夹了口菜,也不吃,就看着梁稚,“你认不认识天香楼的流云?”

    “认识啊,”梁稚扒拉了两口,也嫌口味太过清淡,干脆放下筷子,“那小妮子那腰……”

    话刚出口他就知道不对,因为宁弄舟的表情明显僵在了脸上,脸色也愈发不好看。他连忙改口:“她唱歌很好听,我经常去天香楼听她和她姐姐唱歌,怎么了吗?”

    “她失踪了。”柳色新言简意赅道。

    “难怪我这两日去看不见她人呢,什么时候的事,人还没找着吗?”梁稚吃了口菜。

    “三日前。”宁弄舟补充道,“她三日前最后见的人是你。”

    梁稚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把她给拐了吧?”梁稚瞪大了眼睛看向萧骁和柳色新,“好啊,我说今日这么急匆匆找我来,这也看不顺眼那也看不顺眼的,原来怀疑我拐人了啊?”

    梁稚虽然很不愿意,但还是掷地有声地丢出了这句话:“你们看我像是有那个胆子的人吗!”

    天杀的他老爹一天管他比管手下的兵还认真,虽然好色,但和小娘子们的互动仅止于摸摸小手,天香楼都快成天字号客人了,他还没去过天香楼的后院呢!

    这俩人居然怀疑他拐了人!

    他“噌”一下站起来,手指来回点着萧骁和柳色新,气得脸都涨红了。宁弄舟看他这样子,也相信他和流云失踪应该没什么关系,连忙给他倒了杯水。

    “急什么,又没说是你。”柳色新不着急,慢悠悠地道。

    “是是是,不过梁公子毕竟是最后见过流云的人,当时她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梁稚气冲冲哼了一声,连带着看宁弄舟都不顺眼了。但他到底还是个知事明理的,托腮想了会儿,才皱着眉道:“这么说来,她确实有些奇怪。你也知道我爹管得紧,天香楼我偷偷去,可不可能真给里面的人赎身啊!”

    萧骁和柳色新点点头,兵部尚书以严厉出名,当时抓到梁稚去天香楼,从天香楼一路拿鞭子抽他抽回了家,梁稚在床上趴了一个月没起来,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给天香楼的人赎身带回家。

    “可那天流云却忽然说,我答应过她要为她赎身,她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大家都祝福我们俩,万事就绪了什么的……”梁稚挠了挠头,“我当时害怕她是要缠着我,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回家了。”

    “还有别的吗?”宁弄舟追问道。

    “没了。”梁稚摇了摇头,“我后来再去天香楼,她就已经不在了。”

    梁稚想了想,忽然后怕道:“不会是我拒绝她,她心生哀怨,自杀了吧?”

    他刚挨着凳子的屁股又站了起来,在包厢里来回踱步,一副焦急的样子,一边走一边道:“罪过罪过,可千万别那么死了啊,挺好一个人,我就是我爹管得太严了啊,这种事但凡成家以后……不对不对,成家了也不行,我妻子……”

    他嘟嘟囔囔说了一通,抬头眼泪汪汪地看向柳色新和萧骁:“怎么办啊?你们有她消息吗?得快去找人啊!”

    柳色新扭头看向宁弄舟,满脸写着“我早告诉你”,宁弄舟也算是知道了这梁稚有多缺心眼儿,叫他拐走流云只怕比登天还难。

    可是流云说的话也很奇怪,什么叫她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大家都会祝福他们?

    连亲如姐妹的回星都不知道这件事,这个大家是谁?做好一切准备又指的是什么准备?

    宁弄舟一头雾水,疑虑增多了,但依旧没有线索。

    几人吃完了饭,正打算往回走,宁弄舟还想回东街再找找线索,柳色新与萧骁答应她去找赵实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梁稚却打算上山拜佛,祈祷一下流云能够平安归来。

    几人刚打算分道扬镳,却让一架极速行驶的马车扬了满脸烟尘。宁弄舟咳了几声,挥了挥手,这才看见那马车居然在路边停下了,一个球连滚带爬滚了下来,定睛一看,居然是赵实。

    “哎呦,我的萧王爷我的柳大人我的宁娘子诶,下官可算找着你们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赵实都不管这是大街上了连哭带嚎地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救救下官吧,下官真是不想活了啊!”

    “到底什么事?”

    赵实抹了泪,终于想起来这是在大街上,压低声音道:“宰相大人的千金,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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