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既然柳大人也没什么大碍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宁弄舟起身,两只手慌忙地在身侧寻找拜访的位置,“柳夫人,告辞……”

    “急什么?刚才依依叫了大夫,是给你叫的吧?”柳夫人爽快地把她按下,用手指擦了擦脸上的灰,“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狼狈样子?是不是依依欺负你了?”

    “没……”宁弄舟愣了一下。

    依依?

    她前几天依稀在萧骁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她原本以为是柳色新有个姐姐妹妹叫柳依依,原来柳依依是柳色新吗?

    她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别过头看向柳色新,嘴角与眼角因为觉得好笑不断抽动,却不敢放肆笑出来,显得她现在的表情格外狰狞。

    “柳依依?”她故意叫道。

    “你现在的表情拓下来挂在门口能辟邪。”柳色新面无表情道,随即抬头看向柳夫人,“娘,你怎么回来了?”

    “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还不回来等什么呢?”柳夫人坐到榻上,拉着柳色新手问,“怎么样,好些吗?”

    “已经没事了,您早些回去休息。”柳色新礼貌地道。

    宁弄舟被柳色新这生疏的语气怔了怔,扭头看向柳夫人,她果然脸上的笑一僵,不着声色地抽回了握着柳色新的手。柳色新转过头,顺便也给了宁弄舟一个台阶下,“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宁弄舟刚想应是,却被柳夫人给拦了下来,刚才一瞬间的冷漠似乎只是错觉,她又扬起了热情的笑道:“哪有你这样的,人家姑娘忙前忙后忙得一身伤,你伸手就给打发了?”

    柳夫人抓住宁弄舟的手,亲切笑道:“好孩子,一会儿让大夫治完身上的伤,留下吃顿饭。”

    宁弄舟尽管一再推脱,却挡不住柳夫人热情似火。再加上柳夫人听闻他们查的案子交给萧骁来善后,便轻飘飘说了一句“一会儿骁哥儿肯定要上柳府来和依依说”,愣是把心里还记挂着案子的宁弄舟给留住了。

    柳夫人拉过宁弄舟到角落里,小声与她咬耳朵:“依依在家经常提起你,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他这病……你大概也知道,他平日里张口闭口就是死来死去的,好孩子,你替我多与他聊聊天,开导开导他。”

    宁弄舟嘴笨,张了张口,心想她虽然有意想要柳色新想开些,可萧骁和柳家夫妇这么多年都没做到的事,怎么能让她几句话就做到了。

    “依依这孩子,刀子嘴豆腐心,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我能看出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欢喜。就当是帮伯母一个忙,好不好?”

    “伯母,您快别这么说,柳大人是我朋友,我也不愿看他日日消沉,你放心,该劝的我一定会劝的。”宁弄舟连忙扶住眼看着就要跟她跪下的柳夫人,着急道。

    “这我便放心了,你先坐一会儿,大夫很快就来,我去给你们烧点好吃的!”

    “好……啊?我在这儿等着?伯……伯母……”宁弄舟傻着眼看着柳夫人飞快地闪身出了门,没有主人家的允许她又不好胡乱走动,只好又一瘸一拐拐回里间,坐到柳色新身边与他大眼瞪小眼。

    “我娘又与你说什么了,还要避着我说?”

    “也没什么,就是叫我多照顾照顾你……”宁弄舟小心地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定是让你劝劝我,让我不要一天到晚存着死志,多想开些,是吗?”

    宁弄舟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柳色新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窗外:“她总是这样操心。”

    “你与伯母……关系不好吗?”宁弄舟纠结了一瞬,还是问出了口。

    “倒也不是,只是我迟早是要死的,与她现在生分些,等我离开了,她也能不那么难过。”

    “可是伯母……她会难过。”宁弄舟想起柳夫人抽回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忍不住道。

    “现在难过,等我死了以后她便会解脱,死了一个不称心的儿子罢了,也没有什么值得惋惜的。”

    “柳色新,”宁弄舟有些听不下去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说自己?”

    “解药一年找不到就找十年,十年找不到就找二十年,总有一日能找到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

    宁弄舟咬了咬唇,还是没说出后面那半句话。

    柳色新提了提嘴角,没有说话。

    他也不想死,可在解药找到之前,他只能接受现状。

    “公子,大夫来了。”

    好在大夫的出现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的场面,宁弄舟松了口气,一瘸一拐地跟着大夫到屏风后面去治伤。

    那是一面纱制的屏风,并不能将人挡得严实,柳色新从这边看过去,仍然依稀可以看见宁弄舟印在屏风上影影绰绰的轮廓。

    “嘶……”屏风背后传来宁弄舟的抽气声,柳色新见她的影子猛地抓住了椅子扶手,下意识开了口:“李大夫,轻一些。”

    那大夫动作顿了顿,犯了难:“公子,这位娘子身上的伤势虽然不重,但擦伤的地方却不少。最严重的还属脚上的扭伤,一会儿我要进行按摩,只怕会更疼……”

    “没事没事的,李大夫,你治就好了,我不怕疼。”宁弄舟见大夫为难,连忙道。

    “你不怕疼?你刚才抽气声都要把房顶给掀了,我可怕李大夫下手再重一些,你直接把我这房子叫塌了,到时候我天为被地为席,提早下去见阎王。”柳色新冷笑一声,慢慢坐起身开始穿衣服。

    “你胡说!我哪有叫那么大声!”宁弄舟想了想又不解气,大声喊道,“不要颠倒黑白,柳依依!”

    这三个字果然奏效,柳色新下一秒便脸色青黑地出现在了她面前,他接过不知所措的李大夫手上的药膏,温声让他下去休息,接着便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弄舟。

    “你做什么?你干什么把大夫都赶走了?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我自己来!”宁弄舟伸手去抢柳色新手上的药膏,却怎么也抢不到,还险些从椅子上翻下去,还是柳色新手疾眼快扶住她,她这才没摔破相。

    “你……你好了吗,你就下床。”

    “老实待着,治你还绰绰有余。”柳色新轻飘飘丢出一句,接着便俯下身子给她上药。

    前面只能瞧见宁弄舟浑身衣服滚得脏兮兮的,这会儿她把手伸了出来,柳色新才见她的手心和膝盖都已经擦得血肉模糊,还裹着地上的砂砾。

    柳色新皱了皱眉,嘴上不饶人,手上动作却很轻柔:“我发现你这人真是笨蛋,受伤了不知道喊的吗?就顶着这身伤走到现在?”

    “又不疼啊——”

    柳色新听见她说“不疼”两字以后,手上动作用力了些,疼得宁弄舟眼冒泪花,气得伸手就要打他。

    “再打手更疼了。”柳色新抓住她的手,没再挑事儿,仔仔细细给她上起药来。

    柳色新的动作很轻,像是无数次做过这样的事情,先前李大夫上药的时候还会有些疼,他的动作却只是让伤口有些痒。

    “以前练武经常受伤,萧骁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日日上蹿下跳跟个猴一样,都是我上的药。”像是猜到宁弄舟心里在想什么,柳色新低着头道。

    外伤处理完毕,接着便是肿得像个馒头的脚腕。宁弄舟崴了脚以后还发疯似的狂奔了好一阵子,本就崴伤严重的脚腕简直是雪上加霜。

    柳色新看着那脚腕,皱着眉,几乎有些下不去手。

    “很严重吗?”宁弄舟小心翼翼地问道。

    “忍着点,会有点疼。”柳色新叹了口气,对她道。

    柳色新倒了点药油,在手上搓热,轻轻地揉着受伤的脚腕,可宁弄舟的身子还是疼得紧紧绷住,柳色新揉不开,只好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你觉得后面在门口袭击我们的那波是什么人?”

    这招果然有效,宁弄舟的注意力瞬间就被牵走,摸着下巴同柳色新道:“我觉得后面袭击我们的与之前要杀我的是同一批人,但是我后面想了想,我总觉得在府内伏击我们的人也有点奇怪。”

    “怎么说?”

    “那个女子明显就是个陷阱,他们像是早就知道我们今天晚上会去,所以做足了准备,甚至知道用专门的阵法来困住云晓。”

    “你想,这批人最早见过云晓,也顶多是在齐娘子遇害的时候,可那时候云晓并未与他们交锋,他们怎么知道云晓善用什么招数?若说是在大报国寺那一批就更奇怪了,且不说那群人被云晓收拾干净了,我们下午在大相国寺打完,凌晨就来这个府邸了,他们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琢磨出对付云晓的阵法呢?”

    “说得不错,你怀疑有内奸?”

    “说不好,若是有内奸,也绝不可能是你我、云祥与云晓,直到云晓身手的人不多,只有这么几个。”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府里那些人,和一直在追杀我的人,是同一批。”

    宁弄舟又想起当时看见原主留下的纸条,纠结要不要与柳色新说一说这事,万一柳色新能知道那张纸条背后的真相呢?

    可若是他不知道,不是白惹他入局?

    宁弄舟胡思乱想着,就听柳色新道了一句:“好了。”

    她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柳色新已经替她全上好药,连纱布都裹好了。

    “麻烦你了。”她不好意思地说道。

    “要真觉得麻烦,下次就不要把自己搞出这一身伤,再有下次,你疼得把房顶掀了我也不管你。”柳色新收拾着药膏,头也不抬地说道。

    “那个……”

    “公子,”突然有人来报,“萧郡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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