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弄舟终于知道自己那股不详的预感来自何处了,她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想不明白萧骁他爹怎么这么热情要凑上来让她做郡王妃。

    你这么积极,你儿子知道吗!

    萧骁定然是不知道的,他要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爹,一定早早地跟他爹说清楚,宁弄舟和宁弄舟根本不是一个人!

    话虽绕了点,事儿却是这么个事儿。宁弄舟悄悄揉了揉自己的嘴角,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没那么僵硬:“驸马一定是误会了,萧郡王未必对我有意……”

    “我是他爹,他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驸马爽朗地哈哈大笑,每笑一下宁弄舟的小心肝儿就颤一下。

    “那孩子对你的心思,旁人不知道,我可看得清清楚楚。我自己也是平民出身,所以也没有什么门第之见,这孩子他娘走得早,如今府里也清净,你大可放心,府内不会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弄舟连忙摆手,“只是……”

    “怎么?”驸马皱起眉头佯怒,“是看不上萧骁吗?”

    “驸马这叫哪里的话,萧郡王龙凤之姿,我怎么敢谈看不上几个字。”宁弄舟紧张得满头大汗,斟酌着拒绝道,“只是我目前还没有成婚的打算。”

    “宁娘子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驸马说笑了……”

    “看来还是那个孩子没有福分,不过你放心,若有一天你回心转意,你只记着,我这话一直有效。”驸马哈哈大笑,拍了拍柳色新的肩,简单问候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宁弄舟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放松松了口气。

    这会儿,刚才一直没说话的柳色新突然开了口:“驸马给你提的条件,你为何拒绝啊?”

    “你没搞错吧?萧骁喜欢的人是我吗?我嫁过去萧骁非杀了我不可吧!”宁弄舟奇怪地瞥了柳色新一眼,想不出他平日里瞧着挺聪明的,怎么还能问出这种蠢话来。

    “那如果,他喜欢的人是你呢?”柳色新忽然鬼使神差地问道。

    “不是柳色新,你是萧骁最好的兄弟,他心里喜欢谁,你能不知道?在这做什么假设呢?再胡言乱语,我一会儿都告诉萧骁,让他揍你。”宁弄舟干脆翻了个白眼。

    柳色新扭过头,僵硬地道:“你心里知道就好。”

    宁弄舟抽了抽嘴角,说到底不就是觉得她配不上萧骁呗?是,她是不如原主聪明,可她自问对参伐斋的热忱可一点儿不比原主少。

    她撇了撇嘴,小声道:“看看人家驸马多有眼光,也就是你俩,一个两个都看不上我。”

    她说的声音不算太轻,柳色新这会儿又颇为注意她,这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柳色新耳朵里。

    柳色新烦躁地拧了拧眉,说不出心里忽然生出了哪门子没来由的恼火,看着宁弄舟口不对心道:“你要是真想嫁萧骁,我倒可以帮你劝劝。”

    宁弄舟:?

    “你也说了,我是萧骁最好的朋友。他这人我心里有数,做事人品倒是也能让人放心,身份地位也够,你素来爱惹祸,他能帮你压着,对你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宁弄舟:??

    “虽说他不喜欢你,可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那么多人都能遂自己的心意。他就算不喜欢你,如今也不可能像你们二人初见那样,一见面就将剑架你脖子上,你们至少能相敬如宾……”

    宁弄舟忍无可忍地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你发什么疯呢?”宁弄舟气得笑着开口,“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嫁人了?”

    “你们这些人真是有意思,你第一次见面就劝我早日嫁给萧骁做郡王妃,我以为这么些日子过去,你多少对我该有些改观,没想到兜兜转转到了原点,你居然还以为我的目标就是做郡王妃?”

    柳色新沉默了会儿:“你觉得郡王妃不够?”

    难道她想做皇后?

    “你想什么呢!”宁弄舟看柳色新表情就不像是在想什么好东西,提了提声音打断他的思路,“在你们眼里,我这一辈子就只有嫁人生子这一条路吗?”

    柳色新张了张口,他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宁弄舟到底因为女子身份,在京中查案处处受阻,连赵实都能给她眼色看,别人又能尊敬她到哪里去。

    可若是有一个高一点的身份便不一样了,郡王妃这个身份足够高贵,她以后行动不必再低人一等,还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查什么查什么。

    虽说以她的韧劲和聪明,迟早有一天也能爬到那个位置,可那需要多久呢?

    五年?十年?

    萧骁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知根知底,又有足够托起宁弄舟的这些基底,既然有这个捷径,又何乐不为呢?

    宁弄舟眸色暗了暗,和柳色新出生入死这么多回,又见他一次次也为这些女子拼命,她原本以为柳色新多多少少会和其他人不一样。

    会尊重她身为女子的身份,会平等对待她这个异世而来的灵魂,会正视她追赶原主的所有努力,会将她对待案子的严谨认真真正地记在心里。

    会把她当做是一个真真正正、完完整整的人。

    她低下头,声音也冷了下去:“柳大人,我身子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一会儿还烦请您替我和萧郡王道个别。”

    说罢,在柳色新开口前,宁弄舟便匆匆走了开去。

    “宁弄舟这是怎么了?不声不响地就走了?”萧骁走来,正好看见宁弄舟匆匆离去的背影,奇怪道。

    “没什么,”柳色新低头敛了眸色道,“走吧。”

    两人上了马车,才发现驸马原来早已经出了府,正在马车上等着他们,见两人上来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却犹豫着道:“我刚才见宁娘子匆匆走了,神色颇为郁结,是不是我说的话让她不高兴了?若是如此,我改日登门道歉才好……”

    “没有,伯父,”柳色新温声劝慰,“是我刚与她拌了几句嘴。”

    “原是如此。”驸马神色明显放松许多,又宽慰柳色新道,“我看宁娘子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你又一向懂事,有什么不快两人说开就好,没必要放着徒惹官司。”

    “伯父说的是。”

    萧骁的眼神奇怪地在自家爹和发小之间来回转悠,也不知道他俩在这来回打什么哑谜。

    “回去再同你说。”柳色新瞥了他一眼,低声道。

    “小姐,你从齐府出来就一直气鼓鼓的,出什么事了?齐府人难为你了?”

    “没有,我是谁呀,我就一个没人在意的小虾米,人家要给我脸色看都犯不上呢。”宁弄舟气不过,同云祥拉开了话匣子,“一个两个一天天就盯着我以后要嫁谁,我参伐斋开得好好的,真是没事干了。”

    云祥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宁弄舟干脆将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同她复述了一遍,气急败坏地道:“你说,柳色新是不是有毛病?”

    “柳色新你是不是有毛病!”

    萧骁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柳色新,气得手指尖儿都在颤。

    “亏你一天表现出那么个聪明模样,碰到感情上的事原来也是个傻的。且不说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她,你又在这乱点什么鸳鸯谱?”

    “宁弄舟算是我认识的为数不多勉强够得上聪明的女子,和你智商还算是登对,你俩凑一对,我便不必担心生出太过愚蠢的后代来,何乐而不为。”他虽这么说,却拿着杯盏喝茶,心虚地移了目光。

    萧骁气笑了:“你自己也知道说这话心虚是吧?我承认,宁弄舟确实与旁的女子不一样,为人处世很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对待案子更是豁出性命,为了真相不死不休,我如今已经改换了初见她的看法,也十分敬佩她,可我且问你,若我真的娶她,你甘心吗?”

    “哈!”柳色新梗着脖子回萧骁,“你这话有意思,我有什么不甘心的?”

    萧骁挑了挑眉:“当然是因为喜欢她的人明明是你啊!”

    柳色新活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从椅子上一弹而起:“笑话,我再活五百辈子也不可能喜欢她好吗?”

    萧骁就这么双手抱着胸,站在院中似笑非笑地看着柳色新在原地来回踱步。

    “你是不知道,她平时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和我在一起时不知道胆子有多大,什么话都敢说,我这辈子没遇到过对我这么不客气的人!”

    萧骁敷衍点头:“对对对,因为对你这么不客气的早被你整得不敢不客气了。”

    “她还是个不要命的蠢货,自己天天被追杀,还天天聚精会神查着别的案子,明明知道有多么危险,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说这不是蠢是什么?”

    萧骁无语望天:“对对对,所以追杀宁弄舟的凶手你不眠不休死命查,你自己跟个人形挂件一样贴着宁弄舟来回走,生怕她出一点点意外。”

    柳色新在原地将宁弄舟的缺点列了百八十条,萧骁听得都打瞌睡了,忍不住打断他道:“我就问你,你什么时候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过?”

    “我这怎么是上心,我只是……我只是……”柳色新犟嘴“只是”了半天,最终憋出来一句,“只是尽一点做人的良心。”

    萧骁:……

    “你在宫中为了宁弄舟频频出头,在大报国寺又能一眼认出她的变装,这种事情,你以前可曾想过?”

    柳色新一噎,不说话了。

    “总之我言尽于此,你与她之间应当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事,柳色新,你真能骗过你自己,说自己从未心动过吗?”

    柳色新动了动嘴,脑海里却蓦然浮现起他晕倒在那个废宅里,宁弄舟带着泪水咸湿的吻。

    他的心口忽然又剧烈跳动起来,一下下清晰可闻,几乎要跳出胸口。

    他或许,可能确实喜欢宁弄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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